第三章 大荒旅人

呆坐良久，感受着无尽的死寂，周芒看向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一时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归宿。

        “这片荒原，何处才是尽头？”

        这话似是询问，但终归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他此刻有些饥饿和口干，腹中噜噜作响，大脑也有些晕眩，让他有些失神。

        “水，我需要水。”

        许久，回过神的周芒这样说着。

        他拔出一颗枯草，想要咀嚼其根部的水分，可是入口后一片糟粕，使得本就干枯的喉腔更为枯竭，接连几颗，皆是如此。

        “在这大荒之中，果然是一片死寂，就连草木也变得如此，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他笑了，有些癫狂，干涸的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怪异的长鸣，在这一方天地回荡。

        那个如魔障的梦境，终归将他带入了深渊。

        就这样，周芒再一次晕死了过去。

        ……

        “铛！铛！……”

        梦中，这道声音再次响起。

        “去你娘的铛铛铛。”

        这一次，周芒没有彻底惊醒，干涸的嗓子中发出轻喃，在恍惚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一片苍白，一缕缕水雾在眼前萦绕，透过水雾，不见天穹。

        这片大荒之地皆被这雾气笼罩，一切都变得朦胧。

        枯草之上，爬满细小甘露。

        周芒一骨碌爬起身，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

        他俯下身，如同沙漠中的一只猛兽，在经历了漫长无尽黄沙掩面的岁月后苦苦等来了一场甘霖，尽情的吮吸来自着上天的赐福。

        “铛！铛！…”

        这种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不远处，慢慢的向着周芒靠近。

        “又是这种清脆的撞击声音，想必是有人路过此地。”

        除了人，周芒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物种。

        大雾弥漫，周芒看不清，他只得慢慢摸索着前进，向着那道声音靠拢。

        声音越来越近，除了频繁发出的铛铛声响，还有隐隐的杂乱脚步声，踩踏在枯草地咯吱咯吱的。

        “喂，有人吗？”

        周芒这样喊道，他想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好让他们停下来。

        可是，明明很近的脚步声并未停歇，依旧不停的迈动，也没有人对周芒的呼喊进行回应，好像丝毫没有听到一般。

        周芒心切，奔了起来，这是他逃离这片大荒之地的唯一希望。

        前方迷雾重重，他一边跑一边凝神细看，终于在百来步后，隐隐看见了一些晃动的身影。

        这些身影组成一条很长的队伍，正在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移动着。

        “喂，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芒再次试探开口，他可不想到时候给人吓到，保不准会被当做奇异生物活活打死，大荒之地，找谁说理。

        然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回应。

        这一切，有些诡异。

        “是人是鬼？”

        看着那个有些模糊的队伍，周芒咽了口唾沫。

        眼下，只能以身犯险，以他们的速度，很快便会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想追也是不易。

        打定主意，周芒几步上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行人，个个身披软甲，手牵拉着木车的马匹，木车上盖着麻布，不知其中载着什么。

        他们脚下步履很快，竟要不时停下等待马匹，时而摇摇手中的铃铛，回头看看身后，大抵是为了不让身后的队伍迷失方向。

        他们好像并未在意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依旧是气定神闲，跟着前方的队伍赶路。

        周芒瞧见一个面目和善的男子，急忙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道“大哥，请问你们是要出这荒原吗？”

        谁知，那男子一蹦三尺高，神情愕然地环顾四周，而后骂骂咧咧的扭头。

        “二牛，你拍俺做甚，想吓死人不成！”

        身后，被唤作二牛的男子一愣，浓眉倒竖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傻？我算是发现了，就你一天戏最多！这路还长着呢，谁有心思去捉弄你？”

        ……

        两人又是几句相互嘲讽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周芒看着快速远去的队伍，有些愣神。

        “是人是鬼已经明了，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

        现在，有的只是一具魂魄罢了。”

        周芒不由苦笑，说到底是自己多虑了。

        浓雾渐渐散去，重见天光，水珠布满了整个枯草地，一眼看去，亮晶晶的。

        周芒再次回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身边，为他理了理凌乱的黑发，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

        不知多时，周芒有些疲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涣散，他想要摸出一颗药丸吃掉，但是药丸却透过他的手掌掉落了下去。

        “算命的说我眼角有痣，能够掌控一方天地，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周芒抬头，看着浩瀚天穹，又看了看躺在身旁的男子，挑眉轻笑，“算命的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你说的？”

        “这何止一方天地，这分明就是整个苍穹！”

        说完，他仰天长笑，声音回荡在整个荒原之中。

        终于，没了力气，周芒软道在地上，意识一片朦胧。

        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被浓雾裹挟的少年行走在一片大荒之中，他用布条将腹部紧紧缠绕了起来，佝偻着背慢慢前行。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有些破损，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水雾浸湿，他隐隐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传来，不由大喜。

        少年寻声而去，看到一支队伍，他轻声低语祈求“带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如同乞丐一样的人，他们选择了无视。

        他只得继续慢慢前行，直到一束通天淡金色光柱出现在他的眼前。

        ……

        “唉，生死轮回，为何却这般执迷！”

        一道苍老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出现在周芒耳旁，有些不真切。

        他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穹照的他有些迷了眼，天穹之下，正站着一名一袭灰衣的老者，此时此刻，好似一尊神奇。

        老者此刻正细细打量着他，眼神中有些无奈。

        “你能看见我？”

        周芒吃力的从地面爬了起来，盯着老者的眼睛，不敢置信。

        老者白眉下一双明眸一闪，充满狡黠与灵慧，“方才你笑得好生凄凉，方圆几十里都能听到，可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糟老头谁啊，是人是鬼？”周芒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灰袍老者，心中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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