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若是此时吹来一阵风，纪品等人当场就就被吹散了。

        因为石化得太厉害。

        为什么跟期待的不一样，不应该是晏仙师把萧亦舟教训一顿，替他们这些名正言顺的六合敬弟子出气吗？怎么还帮着外人？

        被萧亦舟臭骂一顿，还被武力威胁，反而变成了他们“欺负”萧亦舟了。

        苍天啊，谁欺负得过武力值爆表的魔尊啊！

        纪品等人委委屈屈，又不敢多嘴。

        晏辞教育了一拨，又转身看向萧亦舟，见他没有穿送去的道袍，不太满意地嗔了一眼。

        萧亦舟不动声色，暗中防备着晏辞。

        这么一副警惕的模样让晏辞心里很受挫，虽说这孩子修炼天赋惊人，但到底还小，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怎么能没有一丝胆怯。

        想想这些年都是孩子一个人走南闯北，当师父的都不在身边陪着，就……心软了。

        “受伤了吗？”语气温和地能掐出水来。

        萧亦舟摇摇头。

        “他们找你麻烦了？”

        萧亦舟想了想，纪品言语态度中满是侮辱，勉强也算找麻烦吧？

        随手指向纪品：“他说要把我在逸兴殿的东西都扔了。”

        纪品急了：“你什么身份，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告状啊！”

        萧亦舟一脸无所谓，纪品算什么，不值当他争辩，只不过想看晏辞是个什么反应。

        “为什么要仍？”晏辞敛起几分温和，颇为郑重道，“这是要把我徒儿赶出去吗？逸兴殿我还做的了主，我说那是他的家，他就是那里的主人，岂有客将主赶出去的道理？你们不喜他，我喜，你们不接纳他，我要。”

        萧亦舟愣了愣，掩在袖中的紧握的手指不知觉松了，心像被什么东西轻敲了下，不疼，有种隐秘的快感。

        这种快感让一向禁欲的魔尊有些上瘾，明知试探到这就该结束了，可偏偏这句话不知觉又说出口。

        “他还说你要收他为徒。”

        “收徒？”晏辞愕然，旋即有点明白萧亦舟的心思，收徒这事其实就跟要二胎一样，不能光凭父母的心意，总得考虑老大的感受。

        于是和蔼地问：“你想让为师收吗？”

        萧亦舟：“……”

        “不想？”

        舟不动。

        “应该不会是想吧？”

        舟依旧不动。

        傲娇魔尊才不说实话，自己猜去吧！

        纪品等人都看傻了，这对仇敌在干嘛？

        商量生二胎啊！

        晏辞突然长“哦”了声：“这位师侄啊，六合敬学识渊博者众多，晏某才疏学浅，实在教不了你，你还是另投他门吧。”

        纪品满眼星星瞬间湮灭，急迫道：“仙师，求求您收下我吧。”

        开什么玩笑，晏辞可是修真界第一仙师，能拜入他门下可以在六合敬横着走，掌门弟子都敢得罪，将来人人巴结，可是风光无限啊。

        晏辞受不住这巴巴恳切的眼神，半背着身，狠下心拒绝：“众弟子听着，晏辞以后不再收徒，萧亦舟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弟子，六合敬贤能者甚多，必不会误了你们修行。”

        萧亦舟和纪品同时吃惊地抬起头，后者是因为从此无缘晏仙师门下，失去被人拜捧的机会；后者则是微微震惊，晏辞竟然能当众说出这种话。

        ——关门弟子，唯一一个。

        晏辞舒了口气，他是真不会教啊，还是别误人子弟了。

        当务之急是搞定萧亦舟，这孩子叛逆心未除。

        “好了好了，都被聚在这了，该修炼的修炼，该吃饭的吃饭。”晏辞转身对萧亦舟，“咱快回去，饭都快凉了。”

        纪品弱弱举手：“仙师，掌门特意交代饭菜都用棉被盖着，凉不了。”

        “啊，你这还有。”晏辞恍然，“我说的是早上我给亦舟做的，这些也给我罢，省得你再跑一趟。”

        纪品：“……”

        萧亦舟不是仇敌吗？这什么待遇！

        说着，晏辞接过盛饭菜的小篮子，边拉着萧亦舟往独云峰的方向走：“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鲜花粽，常溜下山去镇子上买，为师采了早春的山茶做的山茶粽，你回去尝尝……”

        独留纪品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晏辞兴冲冲地拉着萧亦舟往回走，一路上跟人家讲鲜花粽的做法，都没注意到萧亦舟有些失神。

        直到到了山脚下，萧亦舟被一颗松动的山石绊了下，被晏辞及时扶稳，这才回过神来。

        “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能平地摔。”晏辞打趣。

        萧亦舟低头看了眼，分明有拦路石，不能算平地摔，这分明实在调侃自己，一时有些羞恼，依旧不说话，只把害他出糗的小石头一脚踢飞了。

        晏辞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声，也不说啥。

        回到逸兴殿，萧亦舟转身就要往东厢去，晏辞把人拉住：“别忙着回去，跟我去用早膳。”

        “我不吃。”萧亦舟一口回绝，他现在心里有点乱，急需回去捋一捋。

        “不吃怎么能行啊，早饭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一定要用。”晏辞苦口婆心，“我起个大早做的，你怎么也得尝尝我的……”

        “我说了不吃！”萧亦舟有些烦躁，很久没人这么管过他了，在魅行宫过得无拘无束，没人敢劝阻魔尊的言行，“这话骗骗姓纪的也就罢了，别拿来骗我，清早你正殿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做的饭？”

        “我真的做了。”晏辞连忙解释，“不是在正殿，是后厨。”

        “你执意让我吃早膳安得什么心？”萧亦舟皱起眉，“晏辞，你想杀我大可不必下毒这么卑鄙？”

        晏辞当场愣住，所有话全堵在喉咙里，堵得生疼，心里像被萧亦舟的话掀起飓风，刮得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难受得要命。

        虽说有讨好小徒弟的嫌疑，但给久未回家的小徒弟做顿早饭，却有一半是出自真心，没想到却被他这么冤枉。

        萧亦舟见晏辞一直沉默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东厢，“砰”得关上门。

        晏辞在山顶的冷风中站了好半天，嘴里小声喃喃道：“我杀你做什么？你不杀我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了，没看到东厢窗子后悄悄注视的人影。

        萧亦舟在窗前站了更久，眼神聚焦在晏辞刚才站的位置，逐渐失了焦距，门外的老树变成虚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香味，是他喜欢的鲜花粽的香甜，纪品送来的饭盒里是绝对不会有鲜花粽的，只有一种可能，晏辞真的大清早起来给他做饭了。

        他以前从不做饭。

        也不起早。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涩得很，萧亦舟很烦躁，觉得晏辞惺惺作态，谁让他做早膳了，做了自己就必须要领情么？不吃就是不赏脸？他堂堂魔尊，就是要为所欲为！

        可晏辞独自在风中失神的模样，又实在刺眼。

        犹豫良久，他还是站起身，出门往正殿方向去了。

        尚未进门，就听见屋内有响动，侧耳细听，似乎是晏辞在低声啜泣。

        萧亦舟：“……”

        不至于吧。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个明白，殿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和晏辞撞了个对脸，只见晏辞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角通红湿润，还带着泪花！

        还真是在哭！

        萧亦舟从没见过晏辞哭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

        晏辞嘴巴微张，小而薄的两片嘴唇鲜红湿润，隐约能看到里面小巧的舌头，灵活地翘着。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眉心紧紧锁着，鼻头也红，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萧亦舟盯着那两片嘴唇看呆了，从没想过男子的唇也能这么性感好看，像醉了酒的玫瑰花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才回过神来。

        “我、我刚才说话重了，你、你别哭啊。”

        晏辞又摇摇头，盈眶的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样子楚楚可怜极了。

        萧亦舟自责之心渐起：“是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质疑你做的早膳，也不该推辞，更不该说让你难过的话……我去吃总行了吧。”

        “罢能次……”晏辞说话含糊不清，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急得他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最后干脆把萧亦舟推出门去，关上了门。

        萧亦舟被推出来是还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平时高冷的晏辞怎么这般玻璃心了，竟然哭得这么痛，难道以前都是他太粗心，没发现？

        要说怎么躲避晏辞的惩罚他很有经验，可哄晏辞不苦，他可没有半点经验。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萧亦舟突然想到，昨晚晏辞送去的六合敬弟子服。

        要不……为了把人哄开心，委屈自己穿一下？晏辞看到应该就不哭了吧？

        反正独云山巅也没有其他人，丢人丢不到外面！

        迅速换好弟子服，萧亦舟再次来到正殿，刚才的动静已经消失了，他扣了门，不一会儿晏辞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你没事了？”

        萧亦舟上下打量一番，晏辞现在的状态比刚才好多了，眼里没了泪花，就是眼角和嘴唇依旧红红的，让人很想多瞧两眼。

        晏辞倒上一杯清茶，一饮而尽：“好多了。”

        萧亦舟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早膳，还真是鲜花粽，也不知晏辞采摘的什么花瓣，花粽做得鲜红酥脆，看起来很有食欲。

        他拿起一块端详，反正已经答应晏辞了，索性尝一口，世间再见血封喉的毒，也不能一口毒死他萧亦舟。

        刚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突然听见晏辞大喝：“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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