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7

“梨花苑出事了！”

        “梨花苑？宛南姑娘的院子？”

        “是啊，快去瞅瞅！”

        云狸刚送别了客人，就听到一阵喧闹声，所有的人向梨花苑走去，她脚步一转，决定去梨花苑。

        梨花苑外站了许多人，云狸隔着人群看到了梨花苑的整个构造。整个院子被梨树包围，院内也错落有致的种了许多梨树，此时正是梨花开得正好的时候，，空气中一股股沁人的香气。

        从梨花苑门前到院内还有一汪水塘，水塘中间只有一条狭小的桥道。桥道直通湖中心，湖中心设了一方小亭。

        而宛南和潋枝正站在那方小亭外，旁边还有姗姗来迟的艳子。

        “既然人不在姐姐这里，妹妹便先离开了，本就是小事，竟弄得如此境地。”

        潋枝面上苦笑，手中搅着帕子，泫然欲泣。

        云站在院外的人群还以为她受了何等委屈，却见她穿的花枝招展，额上的花钿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细腻，不像来吵架，倒像是会情郎。

        宛南今天身着白色衣杉，还有些泛黄，上面花纹别致，淡蓝色的披帛悬在手臂间，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确实不像春风楼的头牌，像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二人站在一起高下立见。

        听到潋枝的话，她只是笑笑，“春风楼向来不缺护院，尤其是我这梨花苑，你说小偷进了我梨花苑不见，自然是要好好侦查一番的。”

        她转头看向艳子，“妈妈来得正好，我这梨花苑并无什么见不得人之处，潋枝说她丢了发簪，还烦请妈妈为宛南做个证，看这人还是发簪是否在这小小的梨花苑。”

        艳子顿时了然此时形势，重新掬起媚笑：“都是一家人，潋枝丢了什么簪子这样宝贵，等明儿个妈妈再给你买个十只八只如何？宛南你也是，她就是太担心了，梨花苑绝无可能有什么盗贼，都散了吧散了吧~”

        她吆喝着，人群也有渐渐散去的迹象。

        潋枝向艳子和宛南作揖正准备离开。云狸却眼尖的看见宛南的脸上划过一丝古怪。

        “等等。”

        她这一声说得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还未散去的人群很快又聚敛到了一起。

        潋枝不知她何意，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她，却见她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痕迹。

        “既然小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我就要说一件几年前的旧事了。”

        潋枝皱眉，不知宛南到底要说什么，又想起前些天……

        “妈妈还记得我曾经有个丫鬟，叫茗儿吗？”

        艳子浓重的妆容下有些不自在，“提她作何？”

        春风楼死了人，一死就是两个，始终不是什么好事，艳子不愿意提，更何况，她是知道其中有古怪的。

        宛南收回眼神，向潋枝走去，“杀死她的，不是南燕。”

        人群突然开始窃窃私语，这件旧事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春风楼是大夏最富有名气的青楼，死了一个丫鬟本是稀松平常，奇就奇在这件事闹到了官府，还牵连了春风楼的一位姑娘，名为南燕，没多久南燕便被定罪斩头。

        砍头那天当时的许多人都在场，里面不乏南燕曾经的恩客，据说死的时候凄惨，眼睛怎么都闭不上，有人说是她受了冤屈，午时三刻都化解不了她的怨气，也有人说是她凶狠，阎罗殿收了也制不住她。

        如今听宛南如此一说，果然其中有蹊跷。

        此时的潋枝面上没了表情，暗暗握紧拳头。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宛南抬起手臂，指向她所在的方向，“是你！”

        “是你杀死了茗儿，潋枝。”宛南眼神坚定，看潋枝。

        潋枝向后退了一步，定下心神，“宛南，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这件事不是儿戏，你这样说，是怀疑官府判错了吗？”

        “你……”

        还未等宛南说完，潋枝又立刻接上，“而我又为什么要杀死茗儿，我同她无冤无仇！你又何苦这样冤枉我！”

        潋枝的眼中逐渐有了雾气，眼圈本就红红的，此时又要落泪似的。

        宛南丝毫不乱，就算她将矛头指向了官府，宛南也不怕，“因为你想代替南燕。”

        潋枝停下了哭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我何至于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杀死一条人命啊！”

        是的，如此荒唐的理由害死一个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而云狸确实能理解的，如果杀死一个人，又能嫁祸另一个人岂不是一石二鸟？

        从前在宫中，她见惯了这些事，宛南一说，她就全明白了。

        “你不是好奇前些天还追着你要银子的几个人不见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已经被我扭送官府了。”

        “不是我怀疑官府办错了案，而是你欺瞒父母官！”

        潋枝呆若木鸡，面色苍白。

        “是你亲手杀死了茗儿，雇了几个人将她扔到了荒郊，嫁祸南燕，可怜的南燕，只是做了你的替死鬼。”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潋枝开始有些慌张，不停的摇着头。

        “你有，害死了茗儿，还想害我的织锦，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艳子皱眉，闭了闭眼，又睁开，面色乌青。

        潋枝惊慌的看向艳子，忽然瘫软在地，爬去艳子脚底下，抱着艳子的腿，：“我没有，我没有，妈妈你相信我！”

        艳子难得掩饰不住的情绪。

        官府的人很快便到了，直接将潋枝带上枷锁离开了春风楼。

        离开前，云狸站在人群中，分明的看见潋枝用口型对她说了几个字：“你会后悔的。”，满眼都是愤恨。

        闹剧结束，人群也逐渐散去，可想而知，今天过后，这件事很快就会迅速发酵，在柳州的大街小巷流传，甚至传到主城去。

        春风楼地位岌岌可危。

        云狸看见艳子离开身影，觉得这件事艳子可能早已知晓，只是不想拆穿。

        官府很快就来封门，怕是要等到潋枝被判刑才能开放。

        她一点也不着急，着急的怕是艳子。

        顾裕桢的病刚好，药还有两副，他一直吵着想要出去玩，今天刚好有花灯会，可以带他出去看看。

        花灯会每年六七月都会举办一次，可能看到许多制作精良的花灯，即使是宫中也少见。

        她小的时候就见过一种最新奇的一种灯，还是她家马奴的儿子做的，用猪膀胱做灯笼，抓很多很多的萤火虫放在里面，很漂亮。

        可惜那些萤火虫很快就会死，大抵是猪膀胱太过臊气。

        现在看不到了，家家户户多是纸灯。

        看见那边有卖糖糕的，云狸嘱咐顾裕桢和阿黄在这边等等她，她去买点糖糕。

        顾裕桢点点头，阿黄也乖巧的蹲在他的身边，舔舔自己的爪子。

        卖糖糕的地方人尤其多，云狸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这是顾裕桢最爱吃的一家，她从前在柳州时常央着兰芝帮她去买。

        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顾裕桢和阿黄都不见了。

        远处传来打闹声，人群熙熙攘攘往那边拥挤，云狸耳尖的听到阿黄的泛着敌意的叫声。

        拨开人群，果然看到阿黄和顾裕桢，一人一狗都挂了彩，地上还躺着一个男童。

        顾裕桢见云狸来了，委屈巴巴的就要躲到云狸的身后。

        阿黄也似乎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呜咽”了一声走到云狸脚边。

        男童坐起身，看了看对面的女人，瞬间暴起，“又是你这个丑八怪！”

        顾裕桢听见又要去揍他，男童本能的挡着自己的脸。

        云狸眯了眯眼，看见他手上的糖葫芦。

        “小哑巴~~他抢我的糖葫芦~~~”顾裕桢委屈道，“明明是我先付钱的。”

        似乎是要印证他说的话，旁边的阿黄又“呜咽”了一声。

        “哼！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的东西是你能抢走的？！”

        云狸握了握拳，男童见她脸色不善，脸上闪过些许害怕。

        却见云狸一个弯腰，将他手上的冰糖葫芦抢了过来，递给怀中委屈巴巴的顾裕桢。

        “给。”

        顾裕桢欢天喜地的结果糖葫芦，炫耀似的舔了一口，然后丢下一颗给阿黄，阿黄也高兴的舔了一口。

        一人一狗甚是嘚瑟。

        男童见了，望了望手中依旧是之前拿着糖葫芦的模样，渐渐的眼圈红了，倔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流下。

        “少爷少爷！”身后的家仆姗姗来迟，男童赶紧擦干眼中的泪，又恢复原本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们怎么才来！”

        “哎哟喂，王……老爷还在后面呢。”家仆悄悄附在他耳边说，却被一边的云狸全听了去。

        男童听见“老爷”二字，瞬间精神了，“你怎的不早说，快扶本少爷起来，别让我爹瞧见了！又得……”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看一边的云狸，“哼！这次本少爷就饶了你，下次看见你一定没你好果子吃！”

        临走还看了看一人一狗口中的糖葫芦，撅着嘴离开了。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衣杉的人被簇拥着走来，旁边是晚些时候还在春风楼同潋枝吵架的宛南，她面上愉悦，看不出刚刚的凌厉。

        男人将脸转过来，那脸分外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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