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5番外：含秀

大夏321年。

        夏侯卿满脸苍白的倚靠在床上，寒气由内到外侵蚀着他，楚连急得团团转。

        门外有声响，楚连连忙走出去，“人来了？”

        外面的仆人带着身着宽大黑色披风的女孩快步走进来。

        女孩卸下黑色披风，右手挎着医药箱。

        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肃然

        夏侯卿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

        女孩在床边打开医药箱，执起夏侯卿的手，为他诊脉，丝毫没有觉得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此刻握着一个男人的手有什么忌讳。

        夏侯卿见她一张小脸上，眉头紧皱，觉得好玩。

        一旁的楚连倒是十分紧张，看着女孩问道：“如何？”

        女孩没说话，从医药箱中拿出长针，示意楚连拿来桌上的蜡烛，楚连动作很快，连忙拿来蜡烛。

        女孩就着烛火灼烤长针，让楚连扶夏侯卿躺下。

        夏侯卿趴着趴着便睡着了，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背上被插/满了长针。

        为其针灸完，女孩走到桌边，写下药放，交给楚连，“一天服用三次，饭后服用。”

        楚连看了看方子，点点头，交给手下去抓药，“如此便好了吗？”

        女孩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摇头，“我还需为他针灸半月，半月后再看情况。”

        楚连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主子中寒毒过深，一时半会儿很难好，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楚连无奈点头，没想到夏侯卿这次遭人暗算，中毒如此之深，含秀又远在大巫，接她的路上花了许久时间，也是无可奈何。

        “多谢含秀姑娘。”

        被称为含秀的女孩瑶瑶头，想了想，然后伸出手。

        楚连不解，“什么？”

        “半年之期已到。”

        楚连这才记起，这几天就是给她和十七发放解药的时间，“一会儿我让人送到你房间。”

        含秀点点头，然后又欲言又止，楚连看出她想说什么，道：“放心，少不了她的。”

        含秀这才放下心来。

        夏侯卿醒来的时候，果然觉得体内寒毒散去不少，人也舒服了。

        身旁伺候的楚连见他醒来，为他端来一杯茶，“主子可有好些？”

        夏侯卿点点头，面色仍有些苍白，“她走了？”

        “没有，姑娘大概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

        “半个月？”

        “是。”

        半个月，能改变许多东西，想到大巫那边的事，他又一阵头疼。

        “主子，身子重要。”楚连道。

        正说着，含秀端着一碗黑色汤药进来，顿时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楚连用银针试完毒，递给夏侯卿。

        夏侯卿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见他喝完，含秀也不愿多耽误，“烦劳主子躺下。”

        夏侯卿点点头，楚连为他解开白色亵衣，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

        不多时，背上传来针扎的微小痛感。

        “你叫……”夏侯卿趴在枕头上问。

        “含秀，回主子，我叫含秀。”

        夏侯卿点点头，“另一个呢？”

        “十七。”

        他一问，她一答。

        “大巫好吗？”

        含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好在可以远离毒窟的人，不好在每月都要毒发一次，毒窟这种控制人的毒由不同草药所制，放入的顺序不一样都能造成不一样的后果。

        但她不敢不回，“还好。”

        夏侯卿看出了她的敷衍，也就不再多话。

        大概是因为晚上给楚辞准备书籍，太过劳累，在等待拔针时，含秀靠在床边睡着了。

        由于连睡梦中都紧绷着神经，醒来时候头隐隐作痛，旁边的楚连还站着，竟没有叫醒她。

        “什么时辰了？”含秀问。

        楚连说完后，含秀算着时间差不多，为夏侯卿取下后背的长针。

        夏侯卿起身穿好衣服，边穿边看着含秀。

        含秀也丝毫不退避，医者向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她兀自收着自己的医药箱。

        临走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让夏侯卿伸出手。

        夏侯卿不解地伸出手，含秀将手搭上去，然后点点头，向夏侯卿告了退。

        晚上的时候，夏侯卿走到她的院中，含秀的房中还亮着灯，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走过去敲门，含秀开了门，向他福了福身。

        他丝毫没想到这是女子的闺房，自顾自地走进去，看着满桌的医书，旁边还有一排崭新的银针，不是为他针灸的那排针，感觉做工上更好些。

        “你在做什么？”

        含秀将医书收拾好，为夏侯卿倒了一杯茶，自己也不敢坐，道：“是一些初级医书。”

        夏侯卿听了皱眉，以含秀的医术，还需要看初级的吗？

        含秀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为别人准备的。”

        “为谁准备的？”

        含秀默了默，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不会说谎，就差将说谎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十七。”

        夏侯卿冷笑一声，“哦。”

        他没有继续问她，反正她的消息，楚连那里全都有。

        含秀低着头，“不知道主子还有何事？”

        “陪我出去走走。”

        含秀面上诧异，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

        但夏侯卿发了话，她不敢不从。

        夏侯卿带她去了毒窟的角逐场，角逐场上灯火通明。

        上一次她来到这里还是作为场上的人，这一回，她在场外。

        场上正经历着血雨腥风，地上倒下的人告诉她已经经历过一轮厮杀，含秀远远看着都觉得心揪。

        夏侯卿见她面上没有表情，手下却快将自己的帕子揪破了。

        不是没有突然转而杀到看台的勇士。

        只是还未到帷帐外，就被帐外的杀手所杀，含秀暗叹，即使没有那些杀手，只要忠心耿耿的楚连在，谁又能杀得了他呢？

        大概是看得无聊，夏侯卿又带着含秀离开。

        含秀在他身后缓缓地跟着。

        夏侯卿看出来小姑娘被吓得不轻，谁叫她骗他呢？

        “入了毒窟，生是我毒窟的人，死是我毒窟的鬼。”

        含秀心中“咯噔”一下，“噗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

        “这是何意？”夏侯卿冷眼看着她，楚连走上去将她扶起来，“姑娘请起。”

        含秀低垂着眼眸，不敢说话。

        夏侯卿不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含秀跟在他和楚连的身后亦步亦趋。

        半个月远没有解开夏侯卿身上的寒毒，含秀多待了半个月。

        离开大夏的那天，夏侯卿更换了交代给她的任务，让她跟在楚辞身边，打探消息。

        含秀点头，心里曾经燃起的火却一点一点熄灭。

        远在大巫的楚辞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姻缘在含秀消失的一个月里，被人亲手掐断。

        后来夏侯于安带着精兵闯入大夏主城，夏侯卿却浑然不知，被夏侯于安派来的人控制在自己府邸。

        没成想第二天就大局已定，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次，楚连未经他允许，没有发放解药

        含秀和十七痛苦的忍受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去找楚连。

        楚连冷着脸，“没用的东西，留着又有何用？”，没有亲自动手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夏侯卿卧薪尝胆十几年，这两个探子却一点用都没有，连夏侯于安要攻城都不知道。

        十七意识到夏侯卿要抛弃她们这两颗棋子，心中却毫无办法，毒发期间，武功使不出来，她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夏侯卿想起含秀的时候，夏侯于安已经登基三天了，他终于想起那个医术精湛的小探子。

        却见楚连目光躲躲闪闪，找到他们二人时，二人正躲在城外的破庙内，仍旧受着每天一次的毒发。

        见到夏侯卿进来，含秀艰难的爬过去，抱住他的脚，求解药。

        他心下说不清哪里来的无名火，楚连连忙为二人喂了解药，不到半刻，二人便恢复如常。

        十七看起来似乎状态更好一些，含秀却依旧面色苍白。

        十七走过去将含秀扶起来，二人先去向夏侯卿道谢。

        夏侯卿对十七道：“你回去夏侯于安身边。”

        十七猛地抬头，神色复杂，“主子，我早就暴露……”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探察不到一点夏侯于安即将攻城的消息？

        夏侯卿冷笑，楚连道：“让你回去就回去，哪里这么多废话？”

        说着扯过含秀，意识到身旁要杀人的目光，楚连又放轻手下的力道。

        十七意识到，夏侯卿这是要以含秀为要挟，当年留下他们二人，就是为了能牵制住她。

        “是。”

        楚连坐在马车外，里面坐着自家主子和一个无名小卒，他心中郁闷。

        马车内的含秀无言，她和十七在破庙内待了许久，既害怕夏侯卿的追杀，又害怕遇到贼匪无法还手，此时她浑身上下已经脏得不像话，身上还隐隐发出不好闻的味道。

        夏侯卿闭着眸子，眉头紧皱，她尽量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她知道自己体内的毒素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自己，是她救楚辞时留下的，她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至少不会成为十七的负担，但含秀知道，如果她死了，十七也不会独活……

        她掀开马车内的帘子，凉风从缝隙中吹进来，一旁的夏侯卿看向角落里望着外面的含秀。

        他发现自己从没有见含秀笑过，难道她一出生就是这样吗？

        含秀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回过头正对上夏侯卿探究的目光。

        她慌忙放下帘子，垂着眸子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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