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抓壮丁

时光冉冉，草长莺飞，转眼已近十八。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是漫长的，此时的我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家房前的棒秸垛上，头枕着双手，嘴里依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身边趴着一只小黄狗。

        前两年村西头老杨家的老母狗孕上了崽，下了一窝小狗崽子，自打上学后，村里玩伴渐渐少了许多，一个人实在有些无聊，便跑去老杨头家里舔着笑嘻嘻的脸，抱回来一只小黄狗，回到家，奶奶破天荒的没有反对，只是随便的撂下一句：“你要养，这狗可就得你管了”。

        从此以后，只要放学回到家，屁股后面总是拖着一只小尾巴的。

        转头微微一瞥，见小黄侧躺着，舌头耷拉出来，闭着眼睛，好不惬意，看的我一阵心烦，“哼，比我睡得还香”。

        抬起一只脚，使劲一踹，把它踢下了棒秸垛。小东西滚了两圈，四只腿站了起来，微微偏头疑惑着看了我一会，估计它也是琢磨过味来，冲着我“汪汪”的叫了两声，摇着尾巴慢悠悠的又爬了上来。

        都说十八岁的青春是多彩的，可你要是在农村，甭管你是多少岁，那也就是田间那一种颜色。

        想着班里同学大多数住在县城，一个个的脖子上挂着mp3，逮谁跟谁大声的说着今天又下载了谁谁的新歌了，这一招出奇的奏效，格外吸引班里的女同学，只要她问起来，你就可堂而皇之在她前后左右桌找一个座坐下，分享一个耳机给她。

        就这样，虽然学校里三令五申的禁止男女同学之间搞对象，但私底下，小信纸满屋子传。就连正上着课，这小纸条也能从最后一排传到第一桌去。

        我这农村小土老冒，肯定是没那个福气能交上女朋友的，虽然自诩本人长相不赖，身高也不矮，不知道为啥，高中当了三年的“老好人”。

        越想越郁闷，跳下了棒秸垛，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溜小跑进了自家院子。

        “奶奶，给点零花钱呗，那不马上要上大学了，我得去找班里同学聚聚。”我打起了歪心思，想到现在肯定有同学在网吧打cs，心里一阵瘙痒难耐。

        “滚蛋去，你这小王八羔子，你说这放一暑假花多少钱了！”奶奶掀开了正屋的门帘子，走了出来。“你还有脸聚，你就说说那几个同学，有几个考上了大学，还天天跟他们鬼混。别人不说，就说咱们村，从小也跟你玩的那老赵家、老李家、老王家人家孩子那可都考上了本科”。

        奶奶瞪着眼看着我：“你小时候，不是管这个叫二傻的就是管那个叫傻三的，人家现在不都比你强！你那聪明劲呢，就给我考了个大专。”

        得得得，这通知书下来也有半个月了，这话就跟在你耳边嘟囔了得有了半年一样。“奶奶，好歹也比那老杨家那杨屎蛋强不是，咱这大专也是正八经的公立大学”，我走过去给奶奶捏了捏胳膊：“那杨屎蛋不就去技校了嘛”。

        “人家杨屎，我呸，”奶奶翻了我一眼，轻啐道：“人家老杨头是村长，等杨丹青毕了业，找个单位上个班还不简单？”

        “甭跟我这个那个的，瞅你就烦”，奶奶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就五块钱，赶紧滚，天黑前再给我滚回来”。

        “遵命！”我捏着钱陪着笑脸，五块钱也就能玩两个半小时，好歹能过过瘾呢。

        “等会！”我正要推着自行车跑，奶奶喊了我一句，“西柳村有一家孩子发烧了，这人家请我过去一趟，我要回来晚了你自己热点饭吃”。

        “得嘞”。

        说完奶奶率先走出了院子。

        我慢悠悠的进了屋子“吨吨”的灌了一大口水，这水得喝饱了，五块钱只能花在机子上，可不能糟践买饮料。

        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眯着眼，唱着歌。

        蹬了十分钟，还没出村，迎面走来了四个人，我也没太在意，光想着今天去网吧得把甩狙好好练练。

        就在正要跟这伙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只大手唰的一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身子一歪，赶紧跳下了车。

        只见抓着我胳膊的正是杨屎蛋他爹。

        “冬生，你爷爷回来没有？？？”老杨头一脸焦急，略带气喘的问道。

        “我爷爷没回来呢啊，说是去我二姑奶家串门子去了，这得走个有五六天了”。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回答。

        “你奶奶呢？”

        “我奶奶说是去西柳给谁家孩子看病去了”。

        “这，这可咋办啊？”只见旁边一个人哭丧着脸说道。

        村长摆了摆手“先别急，冬生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时你爷爷见人就夸你聪明，我问问你，你爷爷那一手烧炭的本事你学会没有？”

        “烧炭，我我会呀。”这可是杨屎蛋他爹，又有外人在，咱话可不能怂，干啥都得比杨屎蛋强。

        “妥了，就你了!”杨屎蛋他爹一拍手，扭头对着身后两个人说道：“你们俩赶紧去冬生家，老三你去他们家院子里拿点碳赶过来，老四就在他家等着，等他奶奶回来跟她奶奶把情况说一声”。

        “赶紧跑啊！”村长抬起腿照着其中一人屁股踹了过去。然后对着哭丧脸那人说道：“咱们先走！”说着拽着我转身就往旁边树林子走去。

        “杨村长，等等，等等，您这是要干啥？？？”我这一只脚蹬着地，抵抗着问道。

        “张老二家媳妇丢了，你得跟我去找找”。

        “我？？？我哪会找人啊？”我指着鼻子说道“再说我还有事呢，我跟同学约好了都。”

        “甭废话了，赶紧走吧你！”

        “等等等等，我自行车啊！”

        就这样，我被连拖带拽的钻进了树林子，旁边跟着一脸哭丧的张老二。

        “杨村长，您这是要拉我去哪啊？”我这挣脱不开，大声嚎着。

        “张老二媳妇昨天跑了，我们这找了一夜”，杨村长拽着我大步不减的往树林子深处走，“这听说有人看见张老二媳妇去了钱家古楼。”

        “钱家古楼？！”我一惊，赶忙使劲的抽着胳膊“张大爷，您可别吓唬我啊，我，我，我可不去！”

        “看你小子那孬样”村长扭头瞪了我一眼，又拖着我往前走，“这十里八乡的，就你家有这本事，你爷爷奶奶赶巧又都不在，你不去谁去？”

        听到杨屎蛋他爹提到爷爷奶奶，我这心底也涌起点血性，这哭丧脸张老二也在旁边求助的看着我。

        跑是不能跑了，不能坏了我爷爷奶奶的名头，我咬了咬牙，想着不就找个人么，旁边还有俩大老爷们跟着，于是略改口风，“那可得说好啊，我就帮忙找找人，咱可得一起找啊。”

        不多时，我们三个走出了树林，只见前方山坡上伫立着一栋二层木楼。

        我们三个同时停下了脚步。

        钱家古楼，二十多年前，一家十一口，全部在房梁上吊自杀。

        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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