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秋节

　　本朝自太祖开创大成王朝起，历代皇帝的生辰就被定为“千秋节。”到了这一天，万民同贺，很多皇帝会在这一天大赦天下或者减免赋税，就连监狱里的犯人都能得到优待。吕河今日回家的时候，还让厨房做了很多美食给那位侍郎大人。对了，那位倒霉的户部侍郎，名赵霁林，是五年前的状元郎，也就是当时负责监国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钦点的状元郎，根正苗红的天子门生，短短五年的时间从从六品升到正三品，真是上面有人好办事。原本仕途犹如阪上走丸，一片顺遂，偏巧倒霉的遇了个这事，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呢。
　　吕星提着食盒在我面前徘徊了一会，才扭捏着问我：“小念姐，你说男子汉大丈夫的，是不是应该有所作为，不应该像我似的，整天在牢房里混日子？”
　　我正在啃一个大桃子，听完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怎么突然就思考这种深奥的问题了，一点不符合你平日的做事风格啊。”
　　少年人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就是觉得吧，天佑哥升恒哥他们，都挺厉害的，我吧，就很平庸，没什么作为。”
　　那我这个没有上进心的大米虫不更应该自愧不如么？
　　“那跟姐姐说说，你想做什么大事啊？”
　　吕星：“我以前总想着当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或者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但是我的武功连致远哥都比不过，尚且需要勤学苦练好多年呢。但是男儿志在四方，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裹足不前，我要去干一番大事业。”
　　真是人不中二枉少年，我也不忍心一上来就打击他，所以鼓励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要做思想和行动上的巨人。”
　　“我就知道小念姐一定会支持我的，那我先去看赵大人了。”说完提着食盒就跑了，我要是早知道他后来做什么去了，我当时一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此次千秋节上，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永宁侯府之女沈墨萱献给皇上的那副画，令百官叹为观止，得陛下御笔亲题“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二是英国公张定兴剿灭漠北薛延陀部，薛延陀就是当年屠城夏州的罪魁祸首，与大成国乃是血海深仇，张公杀薛延陀颉利可汗，可惜让其子拔灼给逃了，但是这也不影响陛下龙心大悦，于是英国公嫡子张云依被封金吾卫翊卫羽林中郎将，正四品。
　　周先生将这些消息转述给我们，末了问了一句，“小河呢？怎么感觉几日没见到他了？”
　　我回答道：“前几日不知道给自己立了个什么伟大志向，就踌躇满志的出门了，这几日我也没看见过他，不过他经常这样三五日不回家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致远道：“一会我去找找他。”周先生点点头，又对我说道：“听说那个张将军和你有过数面之缘，你自己当心点，别被人看出什么了。”
　　“是。”我乖巧的点点头。
　　我接着说道：“英国公此次灭了薛延陀，终于报了夏州被屠之仇。回鹘的大汗当年曾迎娶兰心公主，又一向对我朝俯首称臣，这次在剿灭薛延陀部落的时候还出了不少力，现下只怕铁勒诸部要以回鹘为大了。若是回鹘得以统管铁勒诸部，那么北边的互市贸易很可能要重新开了，应该让吕星哥提前打探消息准备一下了，毕竟很多事情，只有亲自去了，才能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周先生：“这件事我已经告知吕星了，都过去八年了，希望还查的出一些线索。”
　　紫微宫，千秋宴毕。
　　皇上定睛看着墨萱的画，对身边的宦官道：“墨萱这丫头不愧是云落的亲传弟子，确实得了他几分真传。要是云落还在，那一手惊为天人的妙笔丹青，画的应当比这还要好吧。”
　　当年临池水榭的那些人仿佛都是自己的一场美好梦境，终究一切物是人非。皇上终是叹道：“当年云落自尽，是我对不起他啊。”
　　犹记得那一年，京城有两位最负盛名的才子，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周朝渊，一位惊才绝艳的妙笔丹青云落。元昭太子一向喜欢结交文人雅士，于是邀请了两位才子东宫赴宴，并让自己作陪。初见的那一日，云落在水榭中专注的作画，自己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行去，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提笔收尾，抬起头冲自己微微一笑，满眼星河。那时候自己只觉得，“芝兰玉树”这个词堪堪就是形容眼前人的。
　　宦官商有为自小跟在陛下身边，服侍了二十余载了，最是清楚陛下的心思，便宽慰道：“张云依今日被陛下封了将军了，云大人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觑了一眼陛下的神色，商有为又劝道：“云大人的事有关陛下声望，须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眼下，皇后娘娘和永宁侯府才是当务之急。”
　　陛下望着画卷沉思良久，才道：“是啊，这永宁侯府确实也该动一动了。”少顷，又吩咐道：“传令给英国公，朕必要拔灼的脑袋，给兰心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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