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进宫

　　
<p>这间小黑屋，横里三步，竖里三步，只容得下一人躺卧，除了地上一张破草席，别无他物。沐红在里面关了一夜，早上有人开门丢了点吃食进来，又把门锁上。</p>
<p>沐红三口两口把白面饼子吃完，肚子是不饿了，心里却忐忑起来。昨夜他躺在草席上，痛骂慕容冲，把他家十八代祖宗轮流问候了好几遍。怒气发泄过后，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被慕容冲算计了。他一个活了二十五年，接受过大学教育的成年人，居然被一个孩子玩弄于掌股之上，说出去真要笑死人了。不是说现代人穿越去了古代，都是碾压古人，凡事占尽先机的吗？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没用呢？</p>
<p>沐红泪流满面，智商受到一千点暴击。</p>
<p>再说这个白面饼子，太后下旨那天，吴总管拿给他的也是白面饼。这种食物让沐红生出了条件反射，一看到就会联想起净身阉割这样的惨事。慕容冲人小鬼大，睚眦必报，在山里他表面上乖巧服软，肚子里可是憋着闷气，把自己抓回来，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来折磨泄愤呢。</p>
<p>怎么办？沐红在屋子里急得转圈，四壁都是坚硬的石头，屋门关得严严实实，根本别想逃出去。</p>
<p>忽听到远处传来号角声，不一会儿又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通气孔，沐红踮起脚尖，扒着墙缝，把一只眼睛贴在孔上。</p>
<p>墙臂厚实，孔径窄小，沐红的视线似乎是通过一个狭长的管道往外窥探。管状的视野里，一队队士兵手持长戟，在远处列队经过，身上的盔甲反射着阳光。随着一声声号令，队伍分散，重组，变化着阵列，士兵们快速跑动，挥舞着手里的长戟和盾牌，吼声震天。</p>
<p>“这是在操练吧？”沐红看得起劲，脚尖踮得麻木都不觉得。过了好久，他颓然跌坐在草席上，揉着胀痛的脚趾，连连长叹。身为女人，他却一向有英雄情结，三十集的“亮剑”连续剧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每当看到李云龙指挥部队冲锋陷阵的场景就热血沸腾。如今当了男人，正好可以实现梦想。如果能身披甲胄，跃马扬鞭，纵横沙场，勇冠三军，也就不枉了穿越一场。 </p>
<p>正做着白日梦，屋门突然打开，两个士兵站在门外，用长枪指着他，喝了声：“出来。”</p>
<p>从黑屋子里走出，劈面而来的阳光刺得沐红睁不开眼。他用手捂着眼睛，还没迈开步子，背上已被人戳了一下。</p>
<p>“快走。”士兵催促道。</p>
<p>沐红手指张开隙缝，跟上士兵的脚步。不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抬头四望，吃了一惊，身周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青砖红瓦，结构大小都是一模一样。道路宽阔，横平竖直，两边绿树成荫。</p>
<p>“这是什么地方？”沐红问道。</p>
<p>两个士兵没有回应。沐红再问一声，背上就吃了一记，“不许问。”</p>
<p>士兵押着沐红走出建筑群，来到一条小河边。</p>
<p>“把衣服脱光。”一名士兵命令道。</p>
<p>“要砍头了吗？”沐红疑惑，“砍头也没必要脱衣服吧，这身破衣烂衫还有谁要穿？”问了估计也是白问，沐红解下腰带，磨磨蹭蹭脱掉上衣。暖风拂面，河水清亮，真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了解就要离开了，生命不应该那么轻易放弃掉。脱掉衣服也好，他可以跳进河里，像鱼一样轻松游走。</p>
<p>“赶紧的。”士兵喝道。</p>
<p>裤子掉落在地，沐红还没来得及把脚从裤管里脱出来，屁股上就被踹了一脚，整个人一头栽进河里。 </p>
<p>沐红钻出水面，一包皂角丢到他头上。</p>
<p>“洗洗干净。”士兵说道，两支长枪封住河面。</p>
<p>“原来是让我洗澡来着。”沐红松了口气，“早说清楚不好么。”</p>
<p>以前他是有点小洁癖的，冬天都要天天洗澡。来到这里，环境所迫，个人卫生只能马马虎虎。在河里彻底清洗一遍固然是好，但是被两个大男人盯着，实在难为情。沐红蜷着身子，沉在水下洗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女性，就一下放开了。</p>
<p>洗完爬上岸，沐红找不到脱在地上的衣服。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黑袍人，头戴黑帽，白面无须，正是皇宫里的内侍。</p>
<p>沐红心念一动，转身往水里跳。两个士兵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他一只脚，把他倒拖上来。沐红仰面躺在岸边草地上，看到黑袍人在头顶上俯身观察着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p>
<p>“不要，不要啊！”沐红双手捂住裆部，放声大哭。</p>
<p>“嚎什么嚎？”士兵踢了他一脚，“起来穿衣服。”</p>
<p>内侍打开盒子，取出一套干净衣裳，给他穿上，然后取出梳子剪刀，替他把乱蓬蓬的头发修剪整齐，在头顶上束成发髻。</p>
<p>两名士兵把他们护送到宫门外，沐红跟着内侍穿过**，向大殿走去。</p>
<p>沐红当褐衣奴时，只能在皇宫的夹墙内走动。第一次走在**上，只觉得整片场地大得没边没际，远处宫殿的屋檐层层叠叠，青色的瓦面上似乎涂了一层油，反射着阳光，耀眼夺目。</p>
<p>“公公，谢谢你了，帮我梳理头发。”沐红和内侍搭讪。</p>
<p>“谢什么？你那付乱糟糟的样子怎能去面见皇上？”</p>
<p>“我要去见皇上？”沐红一惊。</p>
<p>“是啊，皇上宣召一个贱奴，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内侍扭头把沐红打量一番，摇摇头表示不解。</p>
<p>内侍带着沐红走过大**，小**，穿过一条条回廊甬道，路程长得走也走不完，终于来到一座宫殿门外。外廊上一长排红漆大柱，粗得一人环抱不过来。每根柱子前都站着两名魁梧的武士，身披金甲，手持长戟。厚重的大门紧闭，门上贴着金珀，光芒耀眼。沐红抬头看到门上的匾额，顺口念了出来：昭阳殿。</p>
<p>内侍吃了一惊：“你怎么认得字？”</p>
<p>“公公不识字吗？”</p>
<p>“宫中内侍都不许识字。”</p>
<p>“有这规矩？”</p>
<p>“内侍贴身伺候贵人起居，识字反而会泄露机密。”</p>
<p>沐红松了口气，至少他已经不符合当内侍的条件了。</p>
<p>“见到皇上是不是要三拜九叩？我可没学过。”</p>
<p>“你一个奴隶，自然不懂礼节，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内侍不屑地说。</p>
<p>殿门打开，走出一个矮胖的老年内侍，问道：“褐衣奴带到了吗？”</p>
<p>“回总管，”内侍指了指沐红。“就是他。”</p>
<p>老年内侍打量了沐红一眼，凑到他面前说：“进去不要东张西望，走到玉阶前就跪下磕头，明白吗？”</p>
<p>沐红点点头。</p>
<p>“小心着点，惹怒了皇上，立刻砍了你的脑袋。”他威胁了一句，带着沐红走进了大门。</p>
<p>昭阳殿里金碧辉煌，地上铺设着锦缎，柱子上挂着玉佩铜镜，装饰着鲜艳的孔雀羽毛。玉阶前垂着五色珠帘，两边两座金质的香炉里飘出袅袅的白烟。</p>
<p>沐红跟着内侍总管走到阶前跪下，珠帘后面的高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头戴冠冕，身穿黄色的龙袍，在他侧面坐着一个女人，看身影很像太后。</p>
<p>内侍总管禀道：“褐衣奴进见。”回头瞪了沐红一眼，小声道：“快磕头。”</p>
<p>沐红磕了个头，觉得像是在演宫廷剧。以前看电视，一连换几个台都是在放宫斗戏，一堆堆大臣嫔妃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对着皇帝磕头如捣蒜。他当时看着好笑，没想到会轮到自己出演。</p>
<p>他突然觉得很滑稽，把额头抵在手背上，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忽听到慕容冲的声音响起：“木头，你那晚跟踪两名歹徒，可听到他们说话？”</p>
<p>沐红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慕容冲就站在台阶下，他头戴金冠，身穿锦袍，神气十足，和在山里时可怜兮兮的样子判若两人。</p>
<p>沐红刚进大殿时，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搞得眼花缭乱，加上全神贯注在皇帝身上，竟然没看到他。此时才发现，殿内除了慕容冲以外，在他对面还站着两个人，衣着华贵，神态高傲。其中一位年迈体胖，须发花白，另一位高大健壮，眉眼清瞿，颌下三缕黑须。两个人都拿眼睛盯着他，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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