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爱屋及乌

　　
<p>连续几天，奏报雪片似的飞入京城：</p>
<p>——  慕容垂出现在河阳县，打算南渡黄河，被守军拦阻。慕容垂杀死官员，赶走守军，强行渡河。</p>
<p>——  慕容垂绕过洛阳城外，没有停留。</p>
<p>——  慕容垂经过乙泉，将军吴归发现行踪，率领人马追赶，被世子慕容令击败。</p>
<p>——  慕容垂穿过陕城，进入秦国国境。</p>
<p>朝廷忙着调兵遣将，但因重兵都布防在北方沿线，一时难以调集，只能眼看着吴王一路西行，破关斩将，逃出生天。</p>
<p>这些日子，慕容冲在朝中处理军务，每天都弄到很晚才回宫。沐弘在凤凰宫等他回来，陪他用晚膳，陪他说话，直到他上床休息方才离开。</p>
<p>听说吴王离开燕境，进入秦国，沐弘稍稍放心，脸上却显得很沉重，叹道：“大燕失去了一位统帅，却让秦国如虎添翼。”</p>
<p>“皇帝已发出国书，敦促秦国遣返慕容垂和同行的家人。”慕容冲说。</p>
<p>“秦王得到吴王，如同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宝贝，怎会轻易放手？”</p>
<p>“所以说你不懂政治。”慕容冲老气横秋地教训道，“慕容垂谋逆叛国，秦王若是收留他，便是与燕国作对，破坏了两国的睦邻友好关系。”</p>
<p>“如果秦王就是想要和燕国作对呢？”</p>
<p>“秦国地少兵寡，怎敢和大燕作对？”慕容冲不以为然，“况且，谋逆大罪，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饶恕的。去年秦国四位苻姓公爵联起手来搞叛乱，苻坚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他们平定，诛杀四位公爵及其家人子女，其中的赵公苻双是苻坚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所以说，天子无亲，皇族都是这德行。反观我们慕容家还算仁慈的，吴王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杀过人呢。”</p>
<p>“是这样……”沐弘倒抽一口凉气，历史书上的秦王苻坚宽厚仁慈，谁知杀起兄弟来，一点不手软。</p>
<p>“不过，秦王若是对燕国有所图谋，他定会善待吴王。”沐弘坚持自己的观点。</p>
<p>“我们来打个赌吧。”慕容冲兴致勃勃，“我若输了，我宫里的宝贝任你挑选。你若输了，该怎么办？”</p>
<p>“微臣身无长物，若是输了，只能把脑袋割下来给王爷。”沐弘开个玩笑。</p>
<p>慕容冲摇摇头，“你人是我的，脑袋也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把属于我的东西送给我？”他诡秘一笑，“不如给我另外一件东西？”</p>
<p>“微臣还有什么能让王爷看得上的？”沐弘奇道。</p>
<p>“你下面的玩意。”</p>
<p>沐弘惊叫一声，捂住裤裆，只觉背上凉气飕飕，“王爷要这东西做什么？”</p>
<p>“你只有净了身，才会真正忠诚于本王。”慕容冲解释道。</p>
<p>沐弘吓得不轻，没心思继续聊天，匆匆告退。</p>
<p>他两天没敢去凤凰宫。此时，有关吴王的消息已是满天飞，不需要慕容冲告知，他也能从其他渠道打听到。</p>
<p>秦王苻坚压根不理睬燕国的国书，亲自到长安郊外，隆重迎接慕容垂一行，封慕容垂为冠军将军，慕容楷为积弩将军，给予数以万计的赏赐。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仰慕慕容垂父子的名声，都以结交他们为荣。</p>
<p>沐弘打听属实，知道JJ保住了，松了口气，去吴王府看望慕容麟。</p>
<p>仆人把沐弘带到书房门口掀开门帘，沐弘走进去，见慕容麟盘膝端坐在坑席上看书，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p>
<p>慕容麟抬头看到沐弘，忙把书放在案几上，跳下坑，拉着他的手，笑道：“太阳从哪里出来我不管，你倒是好久没来了。”指着书架说，“你看，我把书房收拾了，把父王的藏书都整理得清清楚楚。”</p>
<p>“你肯读书那是再好不过了。”</p>
<p>“我被关在府里，不得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闷得发慌。想到父王的书房被翻得乱糟糟的，就花了几天功夫过来整理，也可打发点时间。偶尔拿了本书翻翻，觉得蛮有意思的，就看了下去。”</p>
<p>“什么书这么好看？”沐弘问。</p>
<p>慕容麟拉他上坑就坐，沐弘看那本书，原来是《孙子兵法》，赞道：“好书。”</p>
<p>“我才读了前面三篇，就已经颇有心得。”</p>
<p>“说说看。”</p>
<p>“我本以为《孙子兵法》是教人打仗的，学了以后就能打败敌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其实不然，它不是战法，而是不战之法；不是战胜之法，而是不败之法；不是以少胜多，而是以多胜少。”</p>
<p>“什么叫不战之法？”沐弘问。</p>
<p>“就是说，打不赢不要硬打；打得赢也要算算代价，会不会亏本；打得赢且付得起代价，也应考虑是否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因为打仗本身不是目的，打仗的目的是为了占领对方的土地人口以及资源。发动战争之前，必须进行充分的策划演算，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评估双方的国力兵力，还要注意周边国家的动态。所以兵书上说：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p>
<p>沐弘见他讲得头头是道，两眼放光，心想：毕竟是吴王的儿子，身上带了战神的基因，天生就有这方面的禀赋。</p>
<p>“我讲的对不对？”慕容麟问道。</p>
<p>“对，对极了。”沐弘回应，他没读过《孙子兵法》，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觉得慕容麟说得很有道理。</p>
<p>“我以前太过鲁莽，遇到事情只靠蛮力硬拼，从不用脑子想，也不考虑后果，这是不对的。”</p>
<p>“你能明白这一点，真是太好了。”沐弘大喜。</p>
<p>“当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不能急着动手。必须善于忍耐，善于等待。等待不是懦弱，而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一举得胜。”</p>
<p>“你说的对极了。”沐弘称赞道，“读书真是有用，而且你悟性很高，学以致用。”</p>
<p>“是吗？”慕容麟被他夸得不好意思。</p>
<p>“是啊。今天你见我来，就不像以往那样急着问吴王的消息，已经沉得住气了。”</p>
<p>“父王的消息我当然关心，不过见你面色愉悦，想来应该不是坏消息。”</p>
<p>“当然是好消息，吴王已经离开燕境，到达秦国。”</p>
<p>慕容麟展开案桌上的地图册，笑道：“我每天都在地图上模拟他们的行程，这些天一直没有坏消息传来，父王定然是安全脱险了。”</p>
<p>沐弘指着地图说道：“吴王在河阳县强渡黄河，经过乙泉时被发现行踪，将军吴归领兵追击，一直追到閺乡，被世子击退。”提到骁勇无敌的慕容令，他不由得心花怒放，赞道：“这一路上，多亏有世子断后，击败各路敌军，保驾护航。”</p>
<p>“这不是当儿子该做的吗？”慕容麟说，“父王年纪大了，慕容宝他们又是脓包，只能有劳大哥了。只不知秦国能否接纳父王？”</p>
<p>“那是第二个好消息。”沐弘笑道，“秦王出城亲迎，如获至宝，封吴王为冠军将军，给了大量赏赐。”</p>
<p>“太好了，父王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处。”慕容麟无比欣喜。</p>
<p>“听说，秦王非常欣赏吴王和世子，上朝时，总是盯着他俩，看都看不够。这秦王也不知道在百官面前收敛一点。世子还没有成亲吧？这下好，便宜了长安城里的娘们。”</p>
<p>他一抬头，遇到慕容麟灼灼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p>
<p>“到现在我才弄明白一件事。”慕容麟淡淡地说。</p>
<p>沐弘不敢接口。</p>
<p>“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千方百计来救我？这问题我是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爱屋及乌。”</p>
<p>“你怎么又来了。”沐弘站起身，“我还有事呢，告辞。”</p>
<p>“别。”慕容麟拽住他，“你不就喜欢我大哥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p>
<p>沐弘面红耳赤，“我只是仰慕世子英雄盖世，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p>
<p>“可怜的沐弘，痛失所爱。大哥身在秦国，只怕你再难见到。”慕容麟笑嘻嘻地凑到沐弘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脸，“我长得和大哥最相像，你想他的时候，就来看看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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