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腿软

沈撷被吻得呼吸不畅，眼里水光潋滟，雾气蒙蒙，像极了雨天的月亮。

        他的手被男人用宫绦系住，甚至还打了个好看的结，沈撷看到这样的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楚行隽，没由来地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床的里面缩了缩，由于脸上溅了点肉山的血，被楚行隽粗暴擦去。

        “楚行隽……”沈撷嗓音发着颤，本就轻薄的衣裙直接被男人撕成两片，铺在身侧。

        身上一凉，沈撷半是羞恼半是气愤，还想拿腿蹬他，“无耻！下流！”

        男人冰凉的衣服贴在了沈撷身上，令他打了个寒战，似是还想说什么，又被堵住了唇。

        迷迷糊糊间，沈撷想起了那副春宫图。

        他心中警铃大作，楚行隽这是把他当做小倌了吗？

        这里是青楼，他又穿成这样，楚行隽是不是没认出来？

        情急之下，沈撷连忙开口：“我、我是沈撷！”

        小公子的语气慌张，面色白里透粉，眼里却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在害怕。

        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继而笑道：“我知道。”

        沈撷面色一喜，推了推他，“你先下去……”

        男人没回答他，而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答案。

        天色昏暗，很快黑了下去。

        小公子的手镯暗器早已被扔到床底，从呜呜哽咽到破口大骂，再到哭哑了嗓子，也没能让人再次停下。

        乌发微微濡湿，一些贴在玉脂般的面上，一些铺散在床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黏糊又水润。

        被撕碎的衣裙掉在地面上，床上的小公子想起了他之前把玩着珍贵的名器，也是这么让他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外面的知了声交织起伏，似海里的浪花阵阵袭来，推翻了水面的小船。

        发钗轻轻敲枕，小公子断断续续地喊：“楚行隽你不得好死……”

        面上的发被人拨去，小公子带着哭腔骂人，而被骂的人突然问：“疼吗？”

        小公子一口咬在男人没收回来的手指上，楚行隽就这么让他咬，等咬累了，他松了口，被男人拿发带给蒙住了眼。

        看不见后，小公子尝试着挣脱手上宫绦，却以失败告终。

        他咬牙还要骂，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彻夜未眠，门内曲调歇了又起，起了又歇，与外边的知了声音相互相应。

        第二天清晨。

        沈撷醒来时已是中午，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青楼，而是身处一个陌生环境里。

        身体干干爽爽，除了疲惫外没有什么太大的不良反应。

        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他抓起被子埋过头，企图躲避现实，却听到了一阵正在接近的脚步声。

        沈撷身子一抖，将自己埋得更深。

        脚步停在床前，慢条斯理地问：“你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楚行隽掀起被子的一角，看到小公子如惊弓之鸟，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别过来！”

        小公子语调沙哑，细细弱弱，听起来可怜极了。

        “起来把粥喝了。”

        沈撷闷不做声，察觉楚行隽还要接近，他发软的手用力一挥，“啪”地打在了对方身上。

        这触感……像是脸？

        沈撷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去瞥楚行隽的脸色。

        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将他这十几年的娇纵踩在脚下，碎成了渣。

        鲜血的浇灌使人成长，同样让他更为迷茫，却也隐隐感受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行事。

        他没有了像沈家那样为他遮风挡雨的后盾。

        等了一会，看到楚行隽似乎没太大反应，沈撷闷声闷气地把自己埋回去。

        “我不饿。”

        话刚说完，平坦的腹部传来一阵呼噜声。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沈撷身体一僵，怎么连肚子都要背叛他！

        他把自己裹成一团，闭上眼睛想装睡，却突然感觉脚踝一凉。

        他的脚被人抓住了！

        沈撷看到男人单手拎起他的脚踝，用略粗糙的手掌磨了磨脚心，不咸不淡道：“出不出来？”

        沈撷下意识把脚一缩，半撑起身体，想将自己的脚缩回去：“我要睡觉，你放开我！”

        楚行隽挠了挠沈撷的脚心，沈撷感到痒意，几乎要绷不住面上的表情，他咬着牙，想拿手拍开楚行隽的手，然而没等他碰到楚行隽，就被横打竖抱了起来。

        视线一晃，小公子被放在了地上。

        沈撷的腿有些软，靠着楚行隽的支撑才没倒下去。

        楚行隽细细为他穿衣，而沈撷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弄死眼前的人。

        他沈撷也不会放过楚行隽这种把他当做小倌的狗东西。

        楚行隽现在还愿意对他温柔，无非是图个新鲜。

        穿戴整齐后，沈撷被当今皇帝亲自伺候着洗漱完毕，坐在了饭桌边。

        碗里的粥已经凉了，一旁的侍女见此，又盛了新的过来，都到了这种地步，沈撷也不委屈自己，拿起勺子开始进食。俗话说得好，吃饱才有力气报仇。

        他将这碗粥当成楚行隽，恶狠狠地将其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沈撷起身离楚行隽远了些，避他如蛇蝎，恨不得楚行隽这个人从他眼前直接消失。

        “不是想救沈家吗？”楚行隽慢吞吞地抬起头，“你过来，我就放了沈家。”

        沈撷脚步一顿，目光迟疑，“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闻言，他很想呸楚行隽一脸，但还是磨磨蹭蹭走了过去。

        “离我这么远作甚。”喝了口茶的楚行隽出言提醒，“你的好哥哥还在牢里。”

        这些天听崔送说，堂哥受到牵连，也入了牢，但崔送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十分着急，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沈撷拿不准崔送对堂哥的态度，所以没有问他关于堂哥的事。

        沈撷过来后，楚行隽伸出手，少年却反射性躲开他的手，隐隐感觉到上半身那里还发着肿，有点不太舒服。

        那本春宫图十有八九是楚行隽放在那里的，图上的姿势已经完成了一半。

        想到这，沈撷更气了，指着楚行隽骂道：“流氓无赖！”

        “流氓无赖”收回手，挑眉，“无赖喊谁？”

        “无赖喊你！”

        “那沈小无赖，可以过来了吗？”

        沈撷这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种低级语言陷阱，他竟然没分辨出来。

        见沈撷僵住，楚行隽笑道：“我只是想说，你的嘴边有米粒。”

        沈撷立即揉了揉唇。

        什么都没有。

        楚行隽这狗东西又骗他！

        昨天晚上骗他哄他是最后一次，结果次次都是最后一次！

        他还在气着，手心被塞了一物。

        触及到冰凉的东西，沈撷下意识想扔，却忍了下来，将手摊开。

        楚行隽递给他的是……钥匙？

        “允你救人，但只能救两个。”楚行隽慢条斯理，“一炷香之后，我会派人对这两人进行追杀。”

        “还要救吗？”

        沈撷将信将疑，“现在就开始？”

        “过几天。”楚行隽拢了拢小公子的发，“我们回去吧。”

        沈撷一想到要回皇宫，心情又不美妙起来，楚归意下落不明，顾桑玉还不知道在哪，他心里隐有不安。

        下人表面上带沈撷下去收拾东西，实则是为了支开人，楚行隽的下属从屏风外走出，“沈小公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沈家计划的样子。”

        但沈撷的嫌疑没有去除。

        作为沈家最宝贝的小公子，真的就没有人拼死护他？

        更何况大齐世家当权，皇权没落，护军去了沈家发现人去楼空，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下人还有沈撷没跑。

        这实在古怪。

        按照沈家对沈撷的在乎程度，不可能对他放任不管。

        除非沈家知道楚行隽放不下沈撷，给沈撷派了任务，沈撷没走乃是故意为之。

        沈家人知道楚行隽下不去手，不会对沈小公子怎么样，但沈小公子却能随时随地要了皇帝的命。

        但沈撷这几天的表现不太像是胸有城府。

        这并不足以消除沈撷的嫌疑，宫里人人都会演，沈小公子能把这么多勋贵玩弄于手掌之中，也定不是个简单角色。

        楚行隽却是喃喃道：“他很生涩。”

        下属：“？”

        “想必是初次。”

        下属：“？？”

        “或许他心里有我。”

        下属：“？？？”

        皇帝没救了，换个人当吧。

        “沈家下落不明，顾家虎视眈眈，谢家也蠢蠢欲动，圣上，不可耽于情爱啊……”

        沈撷毕竟关系着沈家，暂且还动不得，但这不代表他们得供着对方啊！

        之前楚行隽就做得很好，明明说好了只利用沈撷，怎么还假戏真做了？

        作为皇室，养着宠着仇敌这算是什么事儿？

        楚行隽放下茶水，语气娓娓，抬眼道：“你这是什么话。”

        “若不是为了沈撷，朕也不想当皇帝。”

        下属忍无可忍，不想再忍，怒而甩袖，“那微臣先行告退。”

        下属走后，楚行隽反倒收了这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他并不是信得过所有身边的人，包括这名下属。

        沈家神通广大，说不定早已在他这里布了暗桩。

        今日利用沈撷之手杀了沈家的棋子，不知沈家得到消息后会不会气得跳脚。

        只是……哪怕他做到这种地步，将沈撷的尊严踩在脚底，对方似乎也没有特殊反应。

        难道真的只有生死危机，才能激发沈撷的天赋之能吗？

        不到万不得已，楚行隽并不想让沈撷涉险。

        因为除了一敌，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抬头看到小公子走了过来，犹犹豫豫地问：“那名姑娘……现在可还好？”

        楚行隽知道他问的是青楼里的那名小翠姑娘，不禁莞尔，“别人利用你，你却只惦记着对方安危？”

        “这是我自愿的，怎能说是利用。”沈撷反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自己能力之内去做善事，何乐而不为。”

        说开也无妨，楚行隽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当日里发生了什么，他不必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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