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天已擦黑，田惜送萧妄离开，她兴致不高，看上去脸就很臭。

        “负责我的节目就这么不高兴？”萧妄在电梯口站住，低头看着田惜。

        “不是，我是替你不值！”田惜怒气冲冲，“老严摆明了拿你捞钱，你干嘛答应呀！”

        萧妄双手插兜，觉得田惜为他抱不平的样子还挺可爱，笑说：“你这么激动我还以为是捞我的钱。”

        “这还不过分吗？！”

        “还好，”萧妄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以前还有人高价买我的命。”

        田惜怔住，因为萧妄的语气太过平淡。

        她脑海里浮现出警匪片里的撕票情节，原来有些人能四肢健全地活着，就是极幸运了。

        “叮”一声，电梯到了，萧妄迈腿进去，笑着对她说：“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了，田记者。”

        关于拍摄的主题，田惜想了很久，虽然严琢说来个“警察的一天”生活vlog就可以了，但田惜觉得这过分随意了，如果全片都像流水账一样记录下来拿到电视上播，会惹笑话的。再者就是萧妄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因公务外出，其余时间基本是宿舍、办公室、健身房三点一线，能发挥的不多。

        在这方面，还是萧妄给了她意见，他说：“可以以我个人作为引子，延伸到警局里每个岗位、每个部门的职责，最后还能增加引导群众如何报案的内容。”

        田惜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只是有个问题：“警局内部允许拍摄吗？”

        “不涉及机密信息应该就没问题，我可以向上级申请。”

        “那太谢谢你了。”

        “其实我也有私心，这样片子发出去也能为公安队伍做宣传。”萧妄笑说。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争取拍摄时间和更好地还原警务人员的工作状态，田惜决定就从萧妄上班开始拍起，将第一个拍摄地点定在宿舍。

        然而田惜大清早就遇上了追尾，在路上耽搁了一会，敲开萧妄家门时已接近九点，萧妄晨运结束，开门时头发湿着，看上去应该是刚冲完澡。

        “抱歉，一直没等到你们，我就先冲了一下。”萧妄说，他的目光从田惜身上挪到她身后举着摄像机的人身上。

        他上身只穿了件打底背心，露出两臂块状分明的肌肉，细窄的腰肌在衣服里若隐若现，田惜心想，这要是播出去了，估计有一批花痴少女为之尖叫。

        田惜连忙说：“没事没事，路上碰到事故大堵车，就来晚了，你先忙你的。哦，这是今天负责拍摄的阿光。”她向萧妄介绍，又让阿光将摄像机关了。

        萧妄朝阿光点了下头，给他们开了门。

        “你们先坐，我去把衣服换一换。”

        “要不我们就直接把这部分拍进去吧，或许用得上。”田惜提议。

        萧妄脚步一顿。

        田惜立刻就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马上举手补充：“就拍你整理警服的镜头就可以。”

        宿舍面积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有些逼仄，田惜四处打量，她原本以为所有的宿舍用的都是铁的架子床，但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张至少两米的大床，看上去似乎还用了不错的床垫。

        房间里电器不多，除了饮水机和一个小冰箱就没别的了，倒是床头柜那放了一个书架，上面两格都放满了书，她没有想到萧妄是个爱看书的人。

        粗略的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有两本书的书脊她十分眼熟。粉粉嫩嫩的少女心配色，待她看清上面的字，瞪圆了眼睛，这不就是她初中时班上盛行的言情小说？她以为这种满篇情情爱爱的小说只有懵懂的小女生才会看，没想到萧妄也有这个爱好。

        她刚想把书抽出来，萧妄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田惜有种撞破别人秘密的心虚，双手交叉叠在前方，恭敬得像个礼仪小姐，“好……好了吗？”

        换上警服的萧妄那股威慑力一下子就来了，警服恰到好处地修饰他的肌肉线条，完美诠释什么叫“穿衣显瘦”。

        迅速地摆拍了几个镜头，就准备前往警局。

        “等一下……”正要出门，田惜忽然喊住了他们，手覆在肚子上，表情很痛苦又为难。

        “怎么了？”两人回头看她。

        田惜难以启齿，“我想借用一下厕所，早上喝了冰牛奶……”

        这应该就是她社死的最高级别了吧？第一次来别的男人家里就拉肚子，而且还是在两个男人面前。

        她尴尬得从脚趾麻到头皮，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其余两人也尴尬，但萧妄很快反应过来，指指卫生间，“去吧，我跟阿光去帮你买点热的回来，暖暖胃。”萧妄转头对阿光说：“我们走吧。”

        “哦，好。”阿光意识到萧妄在解围，跟了上去。

        门一关，田惜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卫生间，排山倒海之后，她欲哭无泪地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

        她冲了四五次水，把窗户和抽风全打开，又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q香对着空气狂喷一通，再三确定没有异味了才放下心来。

        检查的时候忽然看见淋浴间里放了一瓶润滑油。

        如果是普通的润滑油田惜可能不会注意，但偏偏那润滑油上画着知名两性用品品牌的logo，田惜就多看了两眼。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她就说嘛，以萧妄的外形条件，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现在算是找到答案了，而且从这润滑油的使用频率上看，他还极有可能是0。

        这真是太刺激了。

        田惜大为震撼，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一跳。

        “你还好吗？”外面的人说。

        “好了好了，我这就出来。”

        田惜洗了把手，甩甩干，拧开门把手，迎面对上萧妄关心的眼神，“没事吧？”

        “没事没事。”田惜现在不敢和萧妄对视，一对视就忍不住联想起其他东西，她拿上自己的包，“我们赶紧走吧。”

        在车上，田惜异常沉默，萧妄和阿光只当她是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丢脸，也没有开口。

        田惜望着天空发呆，开始检讨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她身边几乎没有lgbt群体的朋友，所以不经意间她似乎和其他传统观念的人一样对这个群体戴上了有色眼镜，产生排异的心理，才会有刚刚避之不及的行为。

        性取向这件事本来就是天生的，决定爱谁的权利在每个人自己手上。

        想通这一点，田惜觉得自己的精神境界拔高了一个高度，下了车，又恢复了之前模样，甚至比之前更热络了。

        她让萧妄对各个部门一一进行介绍，虽然这个主意是萧妄提出的，但这种即兴的发挥和有稿子的访谈有很大的区别，重复了几次，萧妄面对镜头依然十分生硬和卡壳。

        他停下来，无措又无奈。

        田惜想起之前他给她介绍警犬训练基地和根叔的狗场时都是很流畅健谈的，便提议道：“这样，我站在摄像机旁边，你对着我讲，别看镜头，我们再试一次。”

        她给萧妄抛了个问题，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他的状态果然好了不少，这一遍下来很顺利，连阿光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是田惜有办法。”

        拍摄的内容很多，转眼就了中午，萧妄邀请他们到食堂吃饭，下午再继续，田惜同意了。

        食堂里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盘子，让田惜突然怀念起大学时代。她要了两荤一素，价格竟然二十都不要。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有萧妄的同事路过，看见他有些惊讶：“啊妄，今天怎么来食堂了？”

        “有朋友过来。”萧妄说。

        那人走后，田惜才问：“你平时不吃食堂吗？”

        “比较少。”

        萧妄没再多说，田惜也懒得纠缠原因，囫囵吃完，几个人顾不上休息，继续把剩下的部分拍完。

        全部弄完太阳也下山了，连轴转了一天所有人都很疲惫，田惜结束工作后就回了家，到家后接到了甄司柔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和她一样疲惫。

        田惜：“回来了吗？”

        甄司柔带队去宁州拍纪录片，去了四天，算了下时间，今天该回来了。

        “没啊，这边下大暴雨，从下午等到现在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飞。”

        “那你就当带薪旅游，在那多玩一天呗。”

        “别提了，这儿的食物全都又酸又辣，我来的第一天就拉肚子了，现在只想回我大桑城的怀抱。”

        拉肚子这三个字瞬间勾起了田惜那尴尬的经历，她和甄司柔还真是患难姐妹。

        “说正经的，你明天早上有空吗？”

        田惜知道这通电话不只是抱怨这么简单，“想干嘛？”

        “我本来明天早上约了个果汁广告商，要是我赶不回来，你帮我去谈呗？”

        “这么大块肥肉，我有什么好处？”田惜开玩笑。

        “提成分你一半！”

        “这么大方？”

        “不过我可提醒你，对方负责人不是那么好搞，我本来想跟他改期，都被他说了一通，拽什么拽啊。”

        “这么嚣张？让姑奶奶会会他。”

        宁州第二天上午才放晴，甄司柔航班改到了中午，始终没法赶上会客。田惜临阵磨枪，按甄司柔电话里的指示拷贝了材料，出发去约定的咖啡馆。

        那个咖啡馆在购物中心二楼，位置很好找，田惜坐下来没一会，迎面走来一个带金丝镜框的男人，他弯腰俯身，“请问是甄记者吗？”

        田惜站起来，朝他伸手，“你好，我是田记者，我同事临时有事，让我过来跟你对接。”

        “有听说，你好，我是周勇。”男人轻握了下她的手。

        坐下来后田惜初步了解了对方的想法和要求，对方没有甄司柔说的咄咄逼人和难沟通，诉求也表达得十分明确简洁，就是不知道后续的沟通会不会诸多要求，毕竟她见多了这样的广告商。

        “你的需求我了解了，出方案后我们会有专人跟你联系，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吧。”田惜把笔记本收好，准备站起来。

        “等等，”周勇抿了口咖啡，拿出手机，“不知道田记者是否方便留个联系方式，日后更好沟通。”

        田惜早就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从落座后看她那眼神就不对劲了，笑说：“哦，因为这个项目也不是我负责，你还是和甄记者沟通就可以，她会更清楚。”

        送走客户，田惜站在咖啡馆门口，正准备打车回公司，身后传来一句尖声细气的嘲讽。

        “看不出哇，你这人还真能一心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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