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女王（下）

“哦？陛下已经知道了吗？”毛瑟元帅也淡然地抬头看去，平静地说道，仿佛只是在和女人说着的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但是听在康士但丁的耳中却十分刺耳，果然对方竟然连雅德薇佳都蒙蔽了。他越发坚信了此行的艰险。但是却没有让康士但丁心里打退堂鼓，相反吗，他的内心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能够一劳永逸解决的就是让波尼法齐娅登上绝对的王座。否则的话，康士但丁终究是不能放心地前往东方去。

        “哼，您到底还想隐瞒多久吗，元帅阁下？”女人站在上面，虽然那里距离地下可以说是非常远，但是清亮的声音还是可以让所有人可以听的清楚。

        即便是看不清女人的面孔但是他们还是能够从女人的冷笑中发觉出不屑一顾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对权倾朝野的毛瑟大元帅这么说话！

        “请稍安勿躁，艾鲁娜夫人，虽说您是雅德薇佳陛下的近侍，但还是要意识到到自己的身份。”毛瑟元帅依旧保持着一位长者的温和的态度，但是他的一言一语中都透着一种警告的意味，而其他贵族们也微微变色。听对方的声音，的确是那个女人，所有人看着上方的女人，她是雅德薇佳陛下最接近的侍从之一，其忠诚自然毋庸置疑。

        “这一次的冲突似乎是很微妙啊！”只听有人正在人群中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上诸侯和王室之间的矛盾已经表面化了。他们并没表态，这种矛盾一直存在着，但是由于自由王选的缘故，波兰王室一直以来都不稳定而且大多数来自外国根本不足以与本土派的贵族抗衡这也就使得诸侯的势力越来越大，唯一例外的就是雅德薇佳的父亲，也就是上代国王，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其将波兰的力量前所未有地统一在了一起。自西方威慑了企图将力量伸向东方的神圣罗马帝国，而在北方则击退了汉萨同盟的武装干涉，南方更是一举击溃了马扎尔人的入侵，使自己的妹妹成为了马扎尔人的王后。

        种种的一切都使得原本松散的贵族同盟向国家转型，在雅德薇佳的父亲在位期间，整个波兰的贵族都甘心臣服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但是就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身为王的存在，却在壮年身殒，中道崩殂，留下的是一笔可观的财富，然而继承者却是柔弱的女孩。当时去世的先代国王，并不是只有一个选择，当时先代国王的长姐按照西方列国的传统本来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人选，但是却因为贵族的私心，他们不愿意再有一个强势的国王来统治他们，他们强行要求之下，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雅德薇佳就这么登上了王位并不得不和雅盖沃大公联姻。

        ……

        但是就在所有人以为王室就将彻底没落的时候，雅德薇佳一天天的成长却令所有人紧张不已。雅德薇佳显露出的天赋一切都让人从哪个女孩的身上找到了上代国王的影子。他们终于害怕了——即便只是一个女孩，但是那样足以让他们担心了。他们自己之前对这个女孩所做的一切都让他们害怕，害怕会受到报复，正因为如此，哪怕自己的利益受损也要支持在华沙主持政权的诸侯们，哪怕是将权力和那个异教徒雅盖沃分享，他们也不愿看到一个强大的国王崛起。

        他们紧张地看着此时的一切，表面上是艾鲁娜夫人和毛瑟元帅在言语上的冲突，但实际上还是诸侯和王室的冲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雅盖沃默不作声，与诸侯之间他们既是合作关系又是敌对的关系，两者的争权夺利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仅仅是在相互利用而已。

        “元帅阁下，现在也差不多了吧，我和军部的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准备。如果可以差不多可以上去了吧！”雅盖沃忽然微笑着问道，这次前来的目的他并不是为了去看自己的那位妻子，而是要来试探康士但丁的力量而已。对于雅德薇佳，双方的决裂早已就……不准确的是。他们从来没有走到一起，仅仅是政治婚姻让两人不得不捆绑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在康士但丁的眼中使得他心里产生了不少冷意——

        这个男人果然不能放心，康士但丁此时也越来越觉得立陶宛人的威胁比他预期的要大，作为波尼法齐娅的父亲，他似乎根本没有将女儿放在心上。

        “那么他呢？”毛瑟元帅看着下方已经破碎不堪的机甲，里面的向克里维奇正在被医疗组抢救，他的伤显然不轻，但是雅盖沃似乎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我所谓，至少死不了不是么？”雅盖沃随口说道。

        而所有人的微微一怔，他们惊讶的不是雅盖沃的无情，而是在于那些立陶宛军官们的顺从，似乎在他们眼里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原来他已经对自己的部下控制到了这种境地了吗？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呢！

        毛瑟元帅也在心中微微惊叹着异教徒，二十多年里，小小的立陶宛居然也发展到了这样的层次。

        “那既然如此，这场决斗也就到此为止了！”说来也短暂，但是在贵族们的眼中其中的惊心动魄实在是难以言喻。

        只听毛瑟元帅的话音刚落，整个升降台也都缓缓上升了起来，直到原本的大厅，这才停了下来。

        “艾鲁娜阿姨！”一看到上面等待着的女人，康士但丁的旁边，波尼法齐娅如同乳燕投林扑到了女人的怀里。艾鲁娜可以说是仅次于母亲的存在了，雅德薇佳虽然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也无法时时刻刻陪伴着女孩儿，而这个任务自然也就交给了艾鲁娜的身上，而艾鲁娜也同样是将波尼法齐娅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女人的眼神里流露出温情的神色，而随即冷冷地看了一眼康士但丁说道：“大公殿下，陛下有请。”显然这个女人对康士但丁具有非常大的敌意。

        而毛瑟元帅却也开口问道：“那么我们呢？陛下不会就让我们站在这儿吧？”

        “当然不会，但是在这之前，陛下要和大公还有公主有事情要谈，请您耐心等待。”艾鲁娜还不客气地回答之后便转身带着康士但丁还有波尼法齐娅走进了一扇大门后面，连贝尔希斯还有诺夫哥罗德的侍卫们也被挡在了外面无法跟上去。

        而康士但丁一走进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站着整排的精英侍卫，康士但丁能够感觉的出来都是经历过杀人场的老兵，熊虎一般的后背微微隆起，可以想见他们在战场上会是多么强大的军人，而现在却在保卫这座行宫的安全。栏也懒得对康士但丁说一句话，只是拉着波尼法齐娅向前走而已，而侍卫们也立即感受到了康士但丁的目光，他们同样意识到站在这里的年轻人和他们一样是一个杀人者。

        来来回回好几个弯曲的过道，尚不知深入了这座行宫多久，康士但丁依旧还在跟随着艾鲁娜，但是他却并没有急躁，相反的是他好奇地打量着走在前面的艾鲁娜夫人。

        而就在这时，艾鲁娜停了下来，但是康士但丁却奇怪地看着眼前，因为对方居然领着自己到了一堵墙前面。

        而艾鲁娜却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对着墙面轻轻地扣击了墙面三下。前面一个缓慢后两个急促。

        “艾鲁娜带康士但丁大公进来吧。”那是雅德薇佳的声音，居然从墙后传来。

        艾鲁娜点了点头，仅仅是向后看了康士但丁一眼，眼神冷冷的样子，他们之前在诺夫哥罗德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一直没有对康士但丁信任。

        只见艾鲁娜穿着黑色的礼服走了上去，摸索着找到了一边隐藏隐蔽的开关，摁下了机关消息。居然，在康士但丁的眼前，那面墙就这么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

        这是一个隐藏的密室，康士但丁立即做出了判断，如果遇到危险，雅德薇佳在这里很难被敌人发现。

        艾鲁娜和康士但丁对看了大约一秒钟，她摆了摆手，“我在外面等好了，你和公主殿下进去吧。”

        “嗯。”康士但丁只是点了点头，拉着波尼法齐娅的手便走了进去。

        艾鲁娜沉默地看着康士但丁，虽然不知道雅德薇佳陛下为什么会信任对方，但是作为家臣他没有资格去质疑。

        康士但丁和波尼法齐娅走在长长的走廊中，这座行宫壁垒森严，坚不可，即便是暗墙打开，仍然还有一段距离要走，波尼法齐娅跟着康士但丁向前走去，轻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清晰可闻。

        终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亮光，这里的密室即便是波尼法齐娅还是第一见到，看来这座行宫的秘密不小。

        两人终于走到了尽头——

        “你们还是来了啊。”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雅德薇佳正坐在天鹅绒床上，一缕金色长发垂在她的肩上。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了她苍白的皮肤上，康士但丁可以看出这个女人身体果然在恶化，几乎一点血色都难以找到。

        原来她也有这样柔弱的一面，在康士但丁原本的印象里，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很强势的，几次谈话中康士但丁能够感受到这个女人拥有着不输于任何君主的铁腕，此时的雅德薇佳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少了许多的权力者拥有的威压，更像是一位优雅的女学者，她的手上正拿着一本古籍，这种书如今也很少见了，看来波尼法齐娅有很多习惯也都是这位女王陛下的影响。

        “母后！”看到了久违的母亲，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泪花，跑了上去，而雅德薇佳也宠溺地将女儿揽进怀里。

        “给你添麻烦了。”雅德薇佳抬头看着康士但丁说道，并没有对康士但丁把波尼法齐娅带回来有什么责怪，毕竟用这样的手段的确是让康士但丁没有回旋的余地。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这三年里虽然一切大体平静，但是依旧是风波不断。之前我遭遇了袭击，所以才作出决定来这里。”

        “你应该听过很多的传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雅德薇佳略带惆怅的说道，而两人目光却没有交汇几次，因为雅德薇佳的目光一直注意在波尼法齐娅的身上。

        “毕竟是有利益的冲突，当初答应您的请求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没有什么能抱怨的。但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也难以继续保护柏妮亚了。”

        “那是过去的事了，既然已经回来了我就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雅德薇佳淡淡地说道却让康士但丁感受到了她的决心

        “然而这样并不能真的根除，陛下您有还能保护柏妮亚多久呢？”康士但丁直言不讳地问道，而这顿时让雅德薇佳的脸上神色一沉。

        “这不应该是你要理会的。”雅德薇佳神色不善，但是立刻有些气息不畅起来。

        “母后……”波尼法齐娅立即看出了母亲身上的不对，神色惊惶。

        “放心……我没有事……”然而雅德薇佳的回答有气无力。

        “但是我来到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将女儿还给你的，陛下！”康士但丁平静地道。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让雅德薇佳也惊讶不已，她没想到康士但丁竟然会表现出这样的意思。

        “这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雅德薇佳看着康士但丁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但是却一无所得，然而这并不能让她打消疑虑。

        雅德薇佳这才第一次打量这位戎装的诺夫哥罗德大公，她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已经和当初有了很大的不同，此时的康士但丁已经是可以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高度，雅德薇佳不得不警惕。

        “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康士但丁说，“我今年二十四岁了，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但是手上能依靠的力量仅仅是一个诺夫哥罗德而已，因此我也需要波兰的支持，如果波尼法齐娅能够顺利登上王位，我将没有后顾之忧。”康士但丁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平静地告诉了雅德薇佳，雅德薇佳的迟疑本就是意料之中。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雅德薇佳却摇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并不是这样的人，真话和假话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你的话，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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