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我和莫欣黎来到学校的小礼堂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有人在调试灯光，有人来回奔走好像在最后确定什么，有人在高声议论着……

        “不知道元唯今年会带给我们什么惊喜？”

        “是啊，前年是小品，去年是舞枪，只要他去总能披金戴银的！”

        “关键是人帅又温和，不像时下那些动辄摆‘酷’的臭男生！”

        “不知道哪个女生能‘雀屏高中’了！”

        ……

        “后悔了吧！”欣黎无可奈何地扬了扬眉毛，好似我做错了一件人人都会做的很简单的事，“现在知道你家的元唯是何等人物了吧！”

        “嗯！”我淡淡地回答。我就早知道元唯优秀得宛如不似人间，只是，却不知道他头顶的光环是如此的耀眼，像太阳下五彩斑斓的金子……

        话刚说完，整个礼堂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人群中某种兴奋在暗涌。舞台上方的旋转灯大开，七彩斑斓的颜色让我们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开始了！”“开始了！”……

        舞台中央有一架黑色的钢琴！

        短发、明眸、笑颜、一袭白衣……元唯翩然而至……耳旁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只见元唯信步走向钢琴，优雅地坐下，俨然是童话中的王子！一指缓缓划过琴键，优美的旋律从他修长的指间流泻而出，于是，喧哗变成了静谧！

        三月的下午，阳光明媚！泉水叮咚地流淌着，穿过青翠的草地，草地便一路繁花似锦；穿过幽深的山谷，山谷便一路鸟语花香；穿过繁密的树林，树林便一路欢歌笑语……我仿佛一弯腰，就可以掬起一捧清泉！

        我听过元唯弹奏钢琴的。在我从伤痛中重返学校时，元唯曾偷偷把我带到钢琴房。在狭窄的空间里，我安静地坐在钢琴的旁边，元唯弹了一支曲子，我已忘记了那是支什么曲子了，但曲子里难以排解的忧伤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太悲伤了！”这是车祸后我说的第一句话。元唯听后，未置一词，只是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好像我才是他溺水后唯一的浮木。这是我的错觉吗？！

        “曾经有个女生说她很喜欢马勒的曲子，于是，因为这一句或许很无心的话，我去报班学习钢琴。当我终于可以熟练地弹奏给她听时，她却只说了四个字——太悲伤了！所以，今天，我弹了一首《moonriver》！”元唯的话语打断了我的回忆，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舞台上时，一个身着淡蓝色纺纱连衣裙的女生从黑幕中走出，淡然、悠远的女声与元唯的演奏相得益彰！

        “天呐！居然是英语系的系花姚瑶！”

        “元唯刚才不会是在向她告白吧！”

        旁边的几个女生议论的声音很小，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望着这个叫做“姚瑶”的女生，很漂亮，和时下那些哈韩哈日的小女生不同的是，她精致的面庞略带着古典的气质。她边唱边坐到元唯的身旁，一双含水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元唯。说实话，他们很相配，无论是歌曲，还是外貌！

        一曲作罢！元唯挽着姚瑶走到前台，像一个绅士一般向观众鞠躬致谢，台下掌声雷动！

        “你没事吧！”莫欣黎轻握着我的手，“你的手凉凉的！”

        “我没事！”我冲着莫欣黎笑了笑，天知道我的心为什么这么难过，像缺了一角！“欣黎，我先回去了！”说着，我起身准备离开！

        “云菱，我们一起！”欣黎随手拿起了包包。

        走在回去的路上，欣黎说：“看到元唯跟其他女生在一起，你很不自在吧！”

        “嗯！”我不想否认，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难受，就像一件曾经属于你的东西突然是别人的了，不管你是否喜欢它，心里都会不舍得吧！这就是人性的贪婪吧！

        “或许你也爱元唯吧！”很久很久，从欣黎的口中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回家，睡下。

        一辆大巴缓缓向前行驶着，车外是灿烂的阳光，车内是明媚的心情！可是，突然，鲜红的血渍、模糊的影子、冰冷的太平间……这些场景在我眼前来回地旋转……父母离我很近，我明明伸手就可以触及，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啊！不要！”我在战栗中惊醒！

        “云菱！”

        我抬头，是元唯。元唯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猛地从梦境中惊醒。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梦有一天可以变为现实？而我却如此的害怕！

        “云菱，你又想起你的父母了？云菱，看着我，他们已经死了，在三年前就死了，如果你还一直沉湎在过去的记忆中，那个噩梦会永远缠绕着你。三年了，云菱，如果你还爱他们，你就忘了他们吧！忘记不是不爱了，而是惟有如此你们彼此才能都幸福啊！”

        我抱着元唯，泪水“哗”地一下夺眶而出，而元唯不停地轻抚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恢复平静。“云菱，没事了，那只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元唯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我在恍惚中回到了现实。我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定了定，“元唯，我们谈谈好吗？”

        “现在太晚了，明天吧！”元唯扶我躺下，并帮我把被子掖好。“我会坐在你身边，等到你睡着了再走！”元唯给我了一个很安心的笑容。

        “不！我要和你谈谈！”

        元唯拉了张椅子坐下。“云菱，我说了我会祝福你，但不代表我不难过，你懂吗？这几天我跟姚瑶为大学生艺术节一直在排演节目，时常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做的不够好吗？”元唯哑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很疼很疼，像有一把利器在里面不断剜割。只见猩红，却不见鲜血！

        “不，元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我打断了元唯的话。

        “可是，可是，即使如此，你还是不爱我！爱情还真是荒谬！”

        “元唯，我……”

        “云菱，经过五天的思考，我想告诉你，我会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如果不爱你能让你幸福，我愿意放手！”很坚定的语气。

        窗外，微风徐徐，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把窗棂摇得“咯吱咯吱”直响；窗内，我的手脚冰冷，即使裹在被子里，我还是觉得刺骨的寒冷。我问自己，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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