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域

江照努力镇定：“之前不过权宜之计，前辈不必当真。”

        “这是什么？”她摘下头上梅花，故技重施，转移话题道。

        殷红梅花落到手上，手如雪，梅如血，美得惊心动魄。

        可这一次却不管用了，白暝似笑非笑道：“自然是给新嫁娘佩戴的聘礼。”

        江照：“……”狡辩理由不断冒泡。

        白暝饶有兴致：“你又在想什么理由敷衍我？”

        江照背后冷汗直冒：“呵呵……”有好多，但都不敢说出来。

        白暝这才淡淡解释道：“火灵精魄，看成色已有十万年，你运气不错，又遇到一味主药。”

        江照轻轻松口气，闻言脸现喜色。这就被放过了？

        这时白暝声音才不冷不淡从前方传来：“下不为例。”

        江照心下一凛。

        解决完敏感问题，接下来自然是美妙的分赃环节了。

        江照先前在坊市买了许多治伤灵药，也按白暝要求买下许多千奇百怪之物。

        现在也该分分了。

        伤药自然归江照，白暝要的归白暝，江照对这一部分没有贪欲，却有好奇，她拿起一个小小的指环问：“这是什么？”

        白暝让指环套在江照拇指上，指环收缩自如，黑如墨的表层渐渐清透，散发着草木清香。

        不用问了，又是一味灵药。

        江照又拿起一根褐色书简：“这又是什么？”书简表面早已褪色不复鲜艳，却更显古拙。

        白暝瞥她一眼：“自己用神识看。“

        既然大佬都这么说了，江照就当书简没危险，真用神识试探，神识瞬间被吸入书简中，里面是一篇秘法，只不过……

        “这秘法对您也有用？“

        白暝右手撑着下巴：“不是，我只是看它材料不错，可堪一用。”

        江照：“……”感觉受到了无情的戏弄。

        江照在杂物堆里挑挑拣拣，捡起一个大如鸡子的紫色圆核，问：“这看上去只是一枚果核？”

        白暝：“它就是一个果核。”

        “有什么用？”

        白暝：“种出来的果子特别好吃算不算？”

        江照：“……算！”

        江照不觉得这些东西是她付的钱她也有份，虽然大佬没发话，她也已经默认这全是大佬的，却没想到白暝长袖一挥，一堆东西突然分到她面前，她瞬间领会其意，有些惊讶：“为什么？”

        白暝：“对我没用。”

        他神色淡然：“何况这都是你花钱买的。”

        江照视线落在白暝明显要自留的东西上。

        白暝这时看江照就像看一只屡教不改的调皮猴子：“这些是赔礼。”

        江照瞬间闭嘴。

        这时再看对方推过来的种种物件，褐色书简赫然屹立其中，联系到之前的“可堪一用”，江照瞬间肯定，对方就是在耍她。

        本来以为自己没分，没想到不仅有份还不少，堪称意外之喜，江照心里直夸大佬大气，颇为高兴地检阅自己分到的东西。

        她拿起一个小木偶，做工粗糙，全身都刷满漆，通体朱红，按理说要比书简颜色鲜艳，但江照看过去时非但不觉得漂亮，反而觉得阴沉沉的，格外不详。

        她用神识打量一圈，翻到木偶背面，在缝隙处发现不寻常，大胆用灵气探究内部，木偶身体随着灵力入侵缓缓亮堂，看上去更不祥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木偶，很可能是用来诅咒的，但不知道能咒到什么等级，但能让大佬开口拿下一定非同凡响。

        正好旁边就有个能答疑解惑的，不用白不用，江照问：“这是什么？”

        即使白暝闭着眼，她也知道他绝对听得见。

        白暝静坐灯下如一尊完美无瑕的神像：“诅咒木偶，最高可咒炼虚期。”

        果然没猜错！江照满意。又继续拿起一条青金石手串，深青色石头上蔓延着一条条金色纹路，煞是好看，有的汇聚成云形，有的汇聚成花形，有的汇聚成星子，放到她前世一定是无价的奇石，但放在修真界毫不起眼。

        江照左看右看硬是找不到它的非同凡响处，这次再问白暝他却不答了。

        江照瞅着白暝苍白如雾的脸，再环视一圈周围看似简单圆融实则要多精致有多精致，要多讲究有多讲究的布置，突然醍醐灌顶。

        她将青金石带在自己手上，以她苦修两百多年的审美评价：“还挺好看。”

        白暝面前的烛火貌似波动了一瞬。

        江照将手链解下收起，再次拿起一个烛台。烛台小巧精致，一男一女两个童子分别立于左右，衣饰华美，配饰精致，笑容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江照心想这烛台是不是和刚刚的青金石一样，就见烛台上还留着一截小小的蜡烛。蜡烛白而透明，无色无味，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蜡烛，江照微一想，点起灵火，要点亮蜡烛。

        谁知换了四五种真火都没用，江照只能偷偷去看白暝的侧脸，这时只见烛台上突然冒出一个火星，蜡烛突然被点亮。

        江照心满意足：“多谢老祖。”喜悦的眼睛倒映着飘飞的烛火，白色的色调格外温暖。

        江照问：“这个蜡烛是做什么用的？”

        白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梦影烛，可助人如梦。”

        江照：“哦。”

        她沉浸在梦影烛跳跃的烛火，仿佛在憧憬一个美好的梦。

        等到了时辰白暝起身时，江照心情依然不错。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白暝：“跟着我就行。”

        江照：“……”可以是可以，问题是我不一定跟得上您老人家的脚步啊。

        白暝淡淡睨她一眼，不吭声，广袖一卷，两人身形就渐渐变淡，消失于室内。

        江照发现连自己的神识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十分奇妙，有种我虽在天地中，又不在天地中的感觉。

        黄昏域不分昼夜，此时照旧十分热闹，各色或灰扑扑或凶残狠厉的修士来来往往摩肩擦踵，可他们完全察觉不到江照与白暝，哪怕身体接触都恍若未觉。

        江照感叹，大乘老怪就是厉害，与他们擦肩的不乏化神炼虚。

        天上黄昏，人间妖巢。

        她们现在飞在天上，黄昏域的领空不限任何人去，但——依然要交钱。

        天空不同地上，浓重黑雾笼罩四周，浑浊腥臭，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人，只感觉一阵阵凉意——听说这是偷渡的待遇。

        江照路过一处浮空殿，闻到殿内传来的血腥味，指着这口小肚大，两檐翘起，四面绘有朱红凶兽图案的建筑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白暝顺着她指的方向：“买卖活物的，还兼做死物生意，任何修士落入其中都别想有好下场。”

        江照诧异：“妖族也是这样？”

        白暝：“妖族也是这样。”

        “无论是人、魔、鬼、妖甚至是灵，都有如此。”

        江照：“原来如此。”她看向如碧玉的，柳树一般垂下万条丝绦，每条丝绦都建了一个小庭院，隐隐传来食物香气的浮空殿：“那这里是？”其实心中已有答案。

        “食场。屠场猎物的最终归宿。”

        “也卖人肉？”

        白暝：“也卖人肉。”

        二人信步闲庭，看似不快，实则因白暝加持速度如风驰电掣，很快进入下一区域。

        “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远处巨山耸立，上承天空，下接大地，一座一座，无限接续，仿佛无穷无尽。山势如幕，巨大牢笼般，要锁住困住无数人。

        山上明显有开辟洞府的痕迹，阵法禁制凌厉，守卫森严，一看就有人住，还不是一般人。

        白暝：“那是牢狱。”

        他似在回想：“黄昏域大名鼎鼎的九山狱，进了就别想出去。”

        江照问：“什么人才会进监狱？”

        白暝：“什么人都可能。”

        江照沉默了。

        “那里又作何用？”九山狱被甩在身后，江照又见到一座倒金字型的宝塔。塔分九层，最上面一层最大，最下面一层最小。

        江照能感觉到宝塔四周环绕着惊天戾气，每一个进出宝塔的修士都受到戾气影响，不知不觉好斗凶狠。

        白暝：“斗场。”

        “魔道修士最着迷的地方，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戮饮血，放纵欲望。”

        “为什么不建在食场旁？”江照突发奇想，黄昏域的准则不是打死的尸体不要浪费，还要接着炮制一番？

        白暝：“……好主意，可能是它们没想到。”

        江照：“……所以旁边是赌场？”她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在倒金字塔旁，有一奇异建筑，内方外圆，中心串着斗场徐徐转动，无门无窗，但只要有修士靠近，就有打开一扇金色小门，能瞬间吞吐无数人进出。

        “不错。”

        一路走来，光见识到的就已经足够江照了解黄昏域了。她淡淡一笑，散于夜风中：“不愧是立足于世几十万年的妖巢

        “快要到了？”她转头正色，仿佛之前的话全部出自好奇，全无试探之意。

        白暝点头，神色淡淡：“快了。”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白暝：“你已经看到了。”

        江照抬眼，黄昏下，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苍茫蛮荒，仿佛一只死去的足以吞天噬地的巨兽，在黄昏下无限凄凉。

        江照：“黄昏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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