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倾天下》是一款玩家代入角色，展开剧情的rpg游戏。晋文帝膝下有五个儿女，这款游戏有四个主要的夺嫡角色，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五公主，封黛三公主不在其列。

        封黛魂穿的这个三公主，游戏一展开就死了，只出现在回忆里，主要出现在大皇子封廷的夺嫡线上。

        封黛和封廷同父同母，都是当朝皇后瑶皇后所生。封廷沉迷炼丹修仙，还好男色，府邸里豢养了一圈曼丽少男。他的作风轻浮，没有嫡长子该有的威严霸气，很不讨晋文帝喜欢。

        父子间有隔阂，封黛这个死去的角色，是封廷打通跟晋文帝之间隔阂的绝妙桥梁，大皇子夺嫡路上添砖加瓦的垫脚石。

        人死后，记忆会不断被美化。虽然游戏里的三公主并不受宠，晋文帝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她，却不妨碍她意外死在战场，晋文帝忽然惦记起她的好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怜惜怀念多少是有的。

        一个男人没了妹妹，一个男人没了女儿，说几句以前的往事，就惺惺相惜起来了。

        三公主是皇长子封廷的金手指。后续的游戏剧情线里，封廷冒失发动了兵变，又失败了，如果封廷提前从皇后手里拿到封黛从前戴的长命锁，晋文帝惦念他是封黛的大哥，会把封廷发落到静心寺，而不是秋后处死，相当于给了封廷一线生机。如果选择得当，他日后还能翻盘。

        封黛回忆起不久前看的游戏攻略。攻略强调，玩大皇子线，跟内心多疑的晋文帝交流，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拿三公主当话题，在晋文帝面前刷存在感。

        要是封廷能拿到封黛的遗物更好，让晋文帝睹物思人，从而移情到封廷自己身上。

        总而言之，这个角色就是给另一个角色抬咖用的。

        封黛对夺嫡没多少兴趣，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把剩下半张馅饼吃干净了。

        从刚刚的地方走了这么久，越走越人迹罕至，越走越荒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花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一座破烂的城池。

        这座城池完全是由黄土砌垒成的，风化非常严重。暗红色的木城门不仅掉漆还被虫蛀，地上堆积着一堆掉下来的木屑，跟黄沙混杂一起。

        封黛没贸然进去，她蹲下身挖了一坨黑色的泥巴，往脸上和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抹。

        这坨泥巴有一股怪味，她也不管，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

        没有镜子，她不知道原主长相。不过，原主身形纤弱修长，手臂的皮肤白皙透亮，这种娇养的白面小公主，很容易被野蛮的男人盯上、毁掉。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城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形单影只，还是警惕点比较好。

        把自己捯饬得像个乞丐，封黛还是不太满意——她太瘦了。但也没其他办法了。

        进城最好能换点食物，这具身体濒临临界值了，随时会倒下。

        进了城门，远处有几个吹牛打架的男混混。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封黛，对着她吹口哨。

        很快，他们看清封黛的容貌，各自打探了她一眼，开始倒胃口，嘲笑。

        长这样，不配他们花心思。

        封黛绕了另外一条路，避开了那群混混。

        城里的房屋也都是黄土堆砌的，破损很严重，要么屋顶坏了，要么墙壁破了个大洞。犄角旮旯卷满蜘蛛网，路面坑坑洼洼的，房屋门口的木头桩上有被大炮轰打烧焦的痕迹，这座城之前肯定被军队扫荡过。

        居住在这里的人都走了。

        封黛挑了一间黄土屋子进去，在厨房里翻找。她一无所获，连根草都没找到，连只老鼠都没有。

        封黛从厨房里出来，听到一声粗犷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隔着一道黄土篱笆，一个粗犷的头上包着白布的大汉问她话。

        大汉五大三粗的，身上有一股几天没洗澡的腌臜气。当然，封黛此刻也好不了多少。

        封黛不着痕迹地拿紧了手里的长剑，没回答，一脸淡然地反问：“你是谁？”

        那大汉用狐疑的目光巡视封黛，很快不再板着脸了，败下阵来，笑着说：“我是住后面的铁匠，看你鬼鬼祟祟进来了，这是你家啊？”

        封黛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这里当然不是她家，只要这里不是眼前这位大汉的家，她不介意假装是这里的主人。

        封黛扫了大汉一眼，慵懒地掀起眼皮：“我没见过你。”

        那大汉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先前这座城的人因为战乱都搬走了，搬到另一座城池去了。敌军走后，他一个没田没地的孤家寡人就霸占了一间屋子，腆着脸住着。

        他以为封黛是本地人，嬉皮笑脸地搪塞说：“你又不经常在，人怎么可能认识全。”

        瞧他这油嘴滑舌的模样，封黛心里有谱了：“我找食物，你有吗？”

        “有有有，”那大汉热情起来，“我家有烙饼子。你要多少都有，五文钱一个卖给你。”

        封黛不清楚这里的物价，不知道五分钱一个烤饼算不算贵。眼下她没其他选择了，虽然身无分文，还是应下了：“先看看。”

        大汉鸠占鹊巢的家就在封黛进入那间屋子的后面，怪不得一进门就被盯上了。

        他住的屋子很乱，矮院的地上有一根铁锁链，封黛看到了那根铁锁链，站在门口，没跟着进去。

        大汉拿出两张烙饼招待他：“你个小姑娘吃这么点应该够了。”

        封黛咽了一口唾沫，平静地说：“我用我手上的剑鞘，跟你换这两张烙饼。”

        “这么行？！”大汉一听封黛没钱，摆摆手撵人说，“还是得拿钱，这兵荒马乱的，剑鞘有什么用？”

        封黛淡漠地抬起眼：“你也知道兵荒马乱，熔掉打铁。你不是铁匠么？这年头，铁器比食物更有用。”

        大汉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长剑：“这样好了，你用你手里的剑换我烙饼。”

        “不行，”封黛拒绝得很干脆，“这是我祖传的剑，轻易不卖。”

        那大汉目光滴溜溜一转，忽然咧开一个笑，露出发黄发黑的牙齿：“行，看你一个小姑娘饿着肚子，老汉我也不好为难你。你等我，我从里边拿新的热的烙饼给你，就换你的剑鞘好了。”

        “不用，”封黛喊住他，“这些够了。”

        那大汉没听，一头扎进厨房。在封黛看不到的地方，大汉往烙饼里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一个人住，缺个女人，正好上苍给他送来了一个女人。原先他忌惮封黛手里的剑，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封黛抿着唇，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她快速扫过大汉家，看到了一小块萝卜田。没想到这黄土地居然还能长出萝卜。

        封黛一不做二不休，趁大汉进厨房，拔走他家的萝卜，掰掉萝卜上的泥，擦擦皮，生啃了起来。

        那大汉拎着两张烙饼回来，看到站在他家门口吃萝卜的封黛，“哎呀”一声，“你干嘛拔我萝卜？都说给你拿饼了。”

        “我不爱吃饼，”封黛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剑鞘，换你这一地的萝卜。”

        “这怎么行？说好换饼的！”

        “不行就算了，”封黛肚子已经填饱了，“买卖不成，我先走了。”

        她摆摆手，立刻便要离开。

        大汉抓着她，怒气腾腾地喊道：“不行，你不能走，你吃了我的萝卜！”

        封黛把剑鞘丢在地上，抽出长剑对着他，双眼迸射出戾气：“既然不行，帮我把这一地的萝卜都□□，用麻袋装好，给我带走。剑鞘就归你。”

        “我警告你，我讨厌拉拉扯扯！”

        大汉心底气得不行，又迫于威逼，只能蹲下拔萝卜。这里的土地营养不够，他种的萝卜不大，拔起来不费劲。他把萝卜垒好放在一边，暗中思索如何用蒙汉药药倒这个跋扈的女人，好教教她规矩。

        反正这女人卖相不好，多半没人要。

        那大汉把萝卜都堆好了，笑眯眯地送到封黛跟前。他的牙齿又黄又脏，一口的臭气。

        送萝卜的时候，他故意把沉甸甸的萝卜随手一丢，砸封黛的脚，然后伸手去够封黛的剑，猛地往封黛跟前一扑！

        只要拿到剑，这女人打不过他！

        封黛早防范他这一招，侧身一旋，根本没管一地的萝卜，冷冰冰地举着剑怼着大汉的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她的剑一沉，往下直接刺中大汉的胸膛。

        那大汉倒在地上，双腿狂蹬，抽搐得流着血。封黛只是轻轻一刺，大汉还没死，嚎叫道：

        “你，你……我要告官府你杀人了！你等着秋后处斩！”

        封黛冷冰冰地看着他，拔出长剑，又狠狠地捅进去：“你有命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耳边忽然出现了强烈的马蹄声，在封黛身后，一队伍身披铠甲的士兵忽然从他们屋前经过。

        一个清亮的男声高喝：“这里有人，问问！“

        伴随着马吟声和拉缰的吁声，那清亮的男音急切询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十七八岁，面若桃花，身形纤细。她应该穿着红色的武装！”

        躺在地上的大汉看到有人来了，哭着嚎道：“青天大老爷，快给我做主，她入室抢劫，抢我萝卜，还捅我一刀！她就是泼妇！”

        封黛身后的男人下了马，急匆匆走到她跟前：“这女子杀人了？！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封黛淡然地抬起眼，撞进了一双震惊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面容清俊，皮肤白嫩得如同泉水磨出的豆腐。他的脸庞的线条十分柔和，五官干干净净的，典型的江南玉面小生模样，只有眼睛透露出精明算计。

        “三殿下！”那人震惊不已，一甩身上的猩红色披风，单膝跪下负荆请罪，“卑职李执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三殿下降罚！三殿下平安无事，实乃万民之福！”

        身后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不行，纷纷下马跪迎：“卑职有罪，请三殿下降罚！”

        封黛淡漠地看了一周，视线沉沉浮浮，最后落在那个躺在地上，瞠目结舌的老大汉身上。

        那老汉恐慌起来，瑟缩成一团。

        什么，这又臭又丑的女人居然是个公主？！他有几条命都赔不起了！

        封黛看着老汉惊恐的眼，轻启唇，声音婉转清冽：“这个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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