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夜留在你的脸上

“你说……说什么……什么意思？今晚只是预演，明天你才会跟她告白吗？”

        宋云怀转头望着她。风吹动着他额前的一些碎发，他摇头笑了笑。

        “玛莲娜今天黄昏吃过晚餐，大卫就送她到了乞力马扎罗机场。现在飞机估计已经快到地中海了。”

        “可你不是……”

        他转过身正面向着她，向前走了几步，离她很近。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郑重和认真的神色。眼眶里有一些湿润的闪烁之光，随着月色悠悠打转。他笑了笑：

        “亚宁，你怎么还没明白？我这是要向你告白。没有别人。今天晚上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准备。”

        ？？？？！！！！！

        亚宁直愣了有三四秒。浑身上下如同过电一般。

        “你、你、你疯了吗？？在开玩笑吧？？？什么……什么……什么鬼……我、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啊……不对！你怎么是喜欢我的？不是喜欢玛莲娜吗？？？”她心怦怦直跳，转身抓着栏杆，一脸不相信，完全是一片迷茫。

        咱就是说她一整个完全懵掉了。

        宋云怀站在她身后，他离得很近，面庞就贴在她耳后。轻轻低声说：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从第一次见你，在未来大厦的洗手间听到你练习求婚……可能是在那次哭笑不得的相亲，我竟然第一眼就能认出是你，即使你化了那么稀奇古怪的妆……可能是你意外过敏，送你去医院，我当时担心极了，为你洗脸的时候，发现原来你也可以这么乖巧安静……可能是在非洲每一天每一个日出每一个日落……亚宁，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亚宁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颤抖不已。

        他的话，低沉，温柔，有些错乱，有些语无伦次，却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中。

        那初见的一些过往，非洲这几周的短短相遇，千思万绪，都涌上心头。

        宋云怀将手按在她的肩头，低声道：“那么你的心意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呢？请你告诉我吧。”

        亚宁眼眶霎时湿润了，她都不敢转身，长长一个深呼吸。颤抖着声音说：

        “宋云怀！你、你发什么疯？三更半夜不睡觉，把人叫出来折腾这一圈，最后还搞这么一出，你……你是要故意恶作剧然后看我笑话吗？？”

        他不是说不喜欢她这一类型的吗？？？？

        宋云怀一急，将她肩膀强行扳着，扭过身来。她看见了他脸上急切、紧张又强行按捺住的尴尬和礼貌的笑。他眼睛闪烁着。

        “亚宁，我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误解我。……其实我也很懊恼。”他放开她，苦笑一下，眼眶中竟然有些泛红的样子。转身面对着西方的山脉。

        “那天，在华秋山的时候和你大吵一架，我好后悔。我觉得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可是你对我母亲的看法，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停止过想着你。想了很久。我是想过……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或者发微信，可是我不敢。你也没有再联系我，我以为……以为你肯定不在意我了，我们此生，大概不会再见了。……可是去非洲报名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就去应聘了‘乞力马扎罗日出’的项目。我告诉自己，如果还有缘分，我们就还能再遇见。……”他说到这里，耸耸肩，又笑了。有些心酸，有些卑微，又有些小心翼翼。

        “结果，我们还真就在非洲，又相遇了。亚宁，……”他抬头望着乞力马扎罗山顶的积雪，声音有一丝飘渺。

        “亚宁，你知道吗？中国和坦桑尼亚相隔这么远，有几千上万公里，有多少条大河、多少个大洋相隔着？……而我，只在坦桑待半年，可你什么时候都可以选择来此，——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否会踏足非洲大陆。——但是偏偏就在这异国他乡，就在我到了这里才一周，我就又见到了你。……当你和雷诺先生、萨拉赫校长一起来到我的教室观摩，我背对着你们站在讲台上，你不晓得我整个人有多紧张，甚至连声音都在发抖。……可是你对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欢迎。后来你来桑戈尼家找我，半夜给我抓蚊子怕我咬伤，我就忽然觉得……觉得可能还有希望；后来你的车坏掉了，在国家公园里迷了路，我和向导开着车沿着蒙图罗那条荒路找了一个多小时，又联系不上你，担心得快疯了，生怕你万一出事……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上天绑在了一起的人。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那天……我在医院，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误解了我母亲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当时望着非洲草原的日落，真的想下一秒就冲到你面前去见你。因为你如果能理解我的母亲，那么我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宋云怀一直背对着亚宁说这些。他讲到这里，忽然又自嘲的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感觉自己很傻。一直在自说自话。你……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亚宁红着脸，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停顿了两三秒，似乎连乞力马扎罗都在为他们此刻这尴尬的空白而脸红。

        她讪讪的道：“我？我、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声音渐渐低下去。

        宋云怀听到这句，低下了头，他依旧背对着，仿佛已经不敢看她了。

        “我知道，你对我母亲也不是很喜欢。今天晚上我对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因为我妈妈的事情，有所介怀；或者……或者你可能看不上我的性格，那么……”他的话忽然断住了。望着乞力马扎罗山，山腰的积雨云在夜风中悄悄飘散如烟。

        亚宁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那宽阔的背脊在雪山之下微微起伏着。这个傻瓜到底在说什么呀？？为什么他要说“她看不上他的性格！？？？”哦，上帝啊！！！

        可是她还是没有吱声。

        天呐！她居然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啥？？真是要了老命了！！！

        宋云怀低低地说道：“对不起，亚宁。那我明白了。……我祝福你，祝福……你和波塞冬，或者……或者和别的什么人。”

        他说了这句话，忽然转身向西方背对她的方向走去。亚宁一急，跺脚道：“哎！你干嘛去？？！！”

        “我带你回去吧。”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什么鬼啊！你为什么祝福我！？？我为什么要和波塞冬……你给我回来！！你这告白告到一半，想半途而废吗？？？！！”

        宋云怀整个人如同半熄灭的灰烬，被风一吹就乍然点亮。他猛地转身，惊喜望着她，抓了抓自己额前被风吹动的头发：“所以你是……答应了！是吗？是吗？”

        亚宁看着他那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期待的表情，噗嗤笑了，低下头，又笑着抬眼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脚尖为难的碾着地面。

        “可是……太后大人怎么办啊，我害怕……”她将帽子举着掩住自己通红的脸。

        宋云怀脸上的笑仿佛春天从寒夜里返回，重临大地，百花盛开。他几个大步走上来，牵住亚宁的手。

        “太简单了！你不用担心我妈妈那边！反正是我要娶老婆，又不是她。我不是那天在舞会上跟你说过了吗？”

        亚宁想起那天他在舞会上说的话。

        “呸，你明明是对玛莲娜说的那意思。这会儿又变成了我，谁知道你哪个真、哪个假？”

        宋云怀把她的手牵起来，放在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抬眼深深望着她，那眼神中装满了小心翼翼和呵护的爱意。

        亚宁心跳得好快！她望着他那温柔而深情的眼睛，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拥入怀中。他的下巴就抵在自己的额头。

        “此刻，此人，此景，此心。”他喃喃低声念道，将亚宁的手握着，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才是真。明白了吗？”

        他的怀抱又宽阔又温暖。亚宁偎依在他怀中，感觉那一颗火热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云怀。”亚宁在他怀里说道。被他抱得像一只猫咪。

        “嗯？”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你确定吗？你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我这一类型吗？”

        宋云怀无语地笑出声。

        “我那是在吃醋说的气话啊。你这傻瓜，怎么居然还真的相信？”

        “可是……”

        “又可是什么呢？”

        “我们两个出身、家世都差别好大，兴趣也根本对不上，你喜欢的那些高雅的东西我也不懂，我喜欢去酒吧去疯去跳舞，你也不喜欢。我之前还交过好多男朋友，感情史一段一段的……这些你都不介意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因为在异国他乡，他乡遇故知，所以才感情升温的？？”

        宋云怀听得眉头蹙起，哭笑不得。“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他将她从怀中扶起，低头认真看着她。他那温柔的眼睛，被夜风吹拂着睫毛轻颤，眼镜下仿佛蝴蝶飞出。他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她，忽然俯下脸，向她靠近……

        他闭上了眼，那漂亮的双唇慢慢向她的唇靠过来……

        亚宁瞪大眼睛……

        他温热而性感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亚宁也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这么生涩、清浅而恰到好处的温柔一吻，犹如一整个春天将她完全融化。

        亚宁浑身颤抖起来，心跳得很快，随即他的唇离开了。她睁开眼，只见宋云怀温柔而深情的注视着她。随即在她额头又落下一吻。再度拥她入怀。

        “我说了就是说了。就不会反悔。你讲的那些，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的是你。你就别再质疑我对自己心意的判断了。好吗？”他柔声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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