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黎明与夕阳

无幻魔人伽古拉喜欢在黎明时分喝咖啡。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至少在行星侵略联盟中人尽皆知。

        “依我看，他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是啊，显得自己很有品味的样子。”“分明是腐烂的内心，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等等诸如此类谣言数不胜数。而谣言一旦没人否认，也就逐渐变成了默认的事实。于是当正主出现时，虽然不敢当面嘲笑，但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意的宇宙人在酸酸的讽刺。

        传闻里那位，人模狗样·装绅士·假品味·魔人伽古拉自动忽略四周偷窥的视线，坐到吧台前点了杯黑咖啡。

        店主相当熟练地调了一杯出来，行云流水地摆在伽古拉面前，赚钱嘛，客人是谁不重要，像无幻魔人这种长期且优质的客户，作为良心商家，才不会因为区区流言蜚语就拒之门外呢。

        即使是心态良好，也不愿意被一些小虫子打量，伽古拉冷哼一声，掏出蛇心剑比划，带着危险的含义扫视一周，冷漠地看着这些懦弱的只会嘴碎的家伙噤声，拈起咖啡杯径直离开。

        店主:……不就一个杯子，送了。

        背后的店门在走出后隐去，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蛇形耳饰，系着条骚红的领带，就像一个神秘的绅士，他不急不缓地朝着能够看到日出的街口踱步。

        伽古拉喜欢这样有计划的做事，就连喝咖啡也一样。他算计好时间，吹拂着咖啡冒出的滚烫热气，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黎明的到来总是能令人欢愉，这可能是因为全新的一天就要开始吧，我也不例外，伽古拉这么想。

        藏在黑暗的街角，身边无人，也懒得伪装，所以可能连本人都未曾知晓，自己居然是眼含期待。

        就如之前的无数次等待那样，黎明来了。

        水天相接的地平线上，一丝淡青色的光芒悄然显露，朦朦胧胧的，为大地铺上了层轻纱，随着一声鸟叫，如利剑般划破天空，劈开了清凉的夜幕，染上了金色的波涛。

        又一次沉浸在万籁俱寂的黎明光辉中，伽古拉从未深想过自己陶醉的缘由。

        也许这是黑暗唯一能窥见的光明，也许是心底深处还未放弃最初的梦想，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

        但没有人会知道，只有此刻，将昔日挚友推拒为宿敌的魔人，才能在微醺的日光中找到光的模样。

        他仰起脸，闭着眼，不用描绘，光之子的形象早已烙印在脑海中。在黑色的幻想世界中，他看见自己焦急的呼唤，仿佛在寻求答案，又像是在渴求着什么，他看见自己伸出手企图握住那人的手，却捏成了拳头。

        他看见自己小心翼翼的想要接近，却又自暴自弃的远离，他看见自己浑身枷锁但挣扎着不愿离开那份光明，他……

        他好像看见了很多自己。

        最终，他看见自己也化作了光明。

        啜了口热度变得适宜的咖啡，暖流从咽喉经过食道流向胃，带着享受后的舒适，伽古拉睁开了眼。

        又想到了讨厌的家伙，果然要加快速度击败他才行。伽古拉以为自己是在这么想。

        太阳越升越高，这光芒，太刺眼了。

        黎明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美景，可不是无幻魔人会欣赏的了。

        伽古拉离开了。

        高傲的无幻魔人始终不愿意承认，那个家伙居然成为了自己最向往的存在。

        浪客红凯喜欢在夕阳下吹奏小曲。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光之战士的习惯就会被有心找茬的宇宙人得知。

        对于总是破坏侵略行动的光之战士，侵略者可没什么好评价，他们相当一致地认为这个卑鄙的奥特曼是在示威，用这首能让黑暗之人头疼的小曲，警告黑夜中的不法分子。

        刚刚收拾完一头怪兽，凯从满是硝烟的战场踏出。无法屏蔽四面八方的痛哭哀嚎，清亮的双眸暗淡疲惫，几千年了，毫无改变，无论怎么样也保护不了所有生命。

        悲伤地环视一周，深知自己无法作为，凯踩着沉重的脚步，拖着受伤的身躯，踉踉跄跄地逃离。

        激烈的战斗过后，皮衣蒙上了灰尘，却依旧被保护的完好。

        凯很少更换身上的服饰，因为都是很珍贵的赠礼。天底下有几个人愿意带着一身遗物行走呢？但不同的是，对凯来说，遗物不仅是礼物、是曾经的美好，更是不能忘却的记忆。

        每一件，都代表无法回到的过去。

        而凯向前走，不回头。

        前方，绚丽的晚霞烧红了天空，余晖透过朵朵云层，像万道金光射向大地，把山河映得金灿灿的，仿若把世界笼罩在温暖之中，又将黑暗的角落照亮。

        步履蹒跚，凯倚靠着树干，从怀里取出口琴，置于破损的唇畔，悠扬婉转的琴声像溪流般缓缓流淌出来。

        琴声告慰着战后忿忿不平的亡灵，安抚着痛不欲生的幸存者，思念着未能守护的过去，彷徨着不知何处的未来。

        若是连光也被遮住了眼睛，那么未来该如何守护？于是凯撕下了用来养伤却遮住视线的布，用依旧炽烈但日渐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宇宙。

        即使是光，也会乎亮乎弱。他分明是累了，但他却不能说。

        如果能有一个信任的人常伴左右，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人生。如果有这样的伙伴，那么想必就算是光也可以偷得闲憩吧。

        凯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伟大的光之战士最喜欢的不是灿烂的烈日，而是昏黄的夕阳。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惊掉一地下巴，光之战士诶，怎么能够不喜欢璀璨的日光呢？

        这个答案唯有凯心知肚明。

        只有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光和暗才能逐渐融合不分彼此。

        行走在光之中的自己，也只能这样靠近黑暗了。

        如果能靠得再近些，是不是就能明白那家伙在想什么？

        如果能靠得再近些，我是否能将余光传到他的世界？

        凯的梦中总是会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旦清醒过来，就能理智而又悲哀地发现，落日下山后，世界满是黑暗。

        终究是传不到你的心里，伽古拉。

        你什么时候才能将心再次打开。

        疲惫的光芒仍旧执着地等待，祈祷在燃尽之前能照亮黑暗。

        凯陷入了沉眠。

        别难为精疲力尽的光了，让他睡吧。

        我们下次再告诉他，太阳落下山以后，它仍在看不见的地方散发光芒。

        再深的黑暗，也会被你照亮。

        祝你好梦，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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