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法交谈的距离

年轻人们打闹着离开了，但好像也一同带走了房间内的活力，偌大的办公处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汽水瓶偶然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就看那浪客仿若怡然自得的坐在窗边晃悠着汽水瓶，而一身工作装严谨的伽古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想要继续整理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无法集中注意力。

        笔尖在纸上划拉出“沙沙”的声响，与玻璃的清响交相辉映，在这春日的午后，伴着温暖的阳光，演奏出一首淡静和谐的歌。

        直到“啵”的一声打断了这片宁静，引得心不在焉的伽古拉抬头看向声源，原来是凯终于没忍住，对其中一瓶下手了。喝了一口，凯察觉到投在身上的视线，不由得一瞥，正好撞上了伽古拉的眼睛，两人纷纷一愣，伽古拉冷哼一声尽量自然地去看资料，凯则是微微垂眸。

        虽说凯在军械库也待了些许时日，但像这样只有两个人相处还是第一次——为什么不算上夜晚呢？因为每次都是草草地聊了两句，用睡眠掩盖想逃避的举动。

        伽古拉明白自己的心思，但他不能将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因为眼前这个凯不是使他在梦中徘徊不愿醒来的那个人，与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又有什么用呢？伽古拉嗤笑着自己，让痛苦继续撕扯着心。

        而对于凯来说，他正处于一个难解的处境，是从在地球上与伽古拉再次携手作战那回开始的。

        伽古拉正在改变，但他想做什么呢？还有没有……破坏的念头？打败魔格究极大蛇后，凯有时会在黑星咖啡店啜着咖啡，琢磨这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在再次遇到伽古拉后变得愈发的迫切起来，他看上去还是在为侵略者做事。所以那时，推开门见到伽古拉的第一眼，纵使万千念头回转，凯还是习惯性地去质问。但是在战斗结束后人就无影无踪了，还是听了奈绪美他们的转述才知道，是伽古拉救了他们和大空大地，还把黑暗圆环扔进异次元空间了。

        伽古拉确实变了。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更加复杂，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与伽古拉相处。比起数千年前的伽古拉，现在的伽古拉……总是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以及冰冷却甜蜜的语气。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伽古拉已经不存在了。没关系，只要阻止他做坏事就行了，凯这么想。

        但他现在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行为，开始了新的改变。

        是伽古拉啊……天晓得，在捷德世界，凯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多么五味陈杂，多少年了，终于可以不含敌意的和他打招呼。

        那之后呢？之后该说什么？

        不知道。

        可以和他说什么呢？

        没什么可说的。又气又笑地认清这个事实，凯选择干巴巴地问了句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好伽古拉主动接过话题，凯也乐得轻松，说一句回一句，想要适应这种谈话的氛围。

        伽古拉有点从前的感觉了。再次并肩作战后，凯又有了新的看法。

        在守护好这个世界后就打败你，伽古拉坐在地上气势不减地对他说，于是凯笑笑顺着他的话回答，随便你了。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很长，我愿意接受你的改变，并且配合你作出改变。

        只是命运弄人。

        离多聚少，那之后又过了很久，再也没见过伽古拉，于是磨合的进度就不尴不尬地卡在那儿。导致的后果就是——

        和这个平行世界的伽古拉，更加不知道怎么接触了！

        想到这，凯低低的叹了口气，掀起眼皮偷偷地瞅了眼不远处的人，那人正一脸严肃地写着些什么，于是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凯已经很少主动和别人搭话了，自己不过是个过客罢了，何必留下痕迹。时日一久，就逐渐变得疏离冷漠起来。

        这种情况下，自然丧失了打开两人间僵局的能力，如果伽古拉不开口，凯自己……还真没什么可聊的。

        没有动力也没有欲望开口，所以面对这个世界的伽古拉也依然保持沉默。

        寂静让空气平添一分冷意，凯有些不快地侧过脸。

        但不该是这样的。

        凯抬眼看向伽古拉，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算了，能这样平静地相处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还奢求什么呢。

        凯望着窗外出神。

        伸手接住一缕阳光，握住，手心里空荡荡的，但很温暖，就像摸不着的他一样。

        渐渐地，想到了什么，眉眼带上了笑意。

        同样都是伽古拉，那么一定会有共通之处吧，若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伽古拉，说不定也能更了解我的……那个伽古拉。

        那么等会就问问遥辉他们吧。

        凯想。

        而伽古拉终于忍无可忍，他也没预料到某人的存在对自己的影响会这么强烈——从方才到现在过了十分钟，愣是就写了几行字，这种工作效率对一向要求严格的伽古拉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抬眼看向那个让人心神不宁的家伙，伽古拉的声音带了恼怒，想要遮掩自己的心慌，“凯，你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吗？昨天清洁工人还跟我反应最近我们喝的弹珠汽水有点多，对身体不好，你是不是该用你愚笨的脑子考虑一下我们的名誉？”

        骤然被打断思路，凯茫然地看了过来，还相当认真的皱眉思考了下，带着沉痛不舍的口吻说道，“我会注意的。”

        这一打岔，凯终于想起自己还带了点东西。

        从怀里掏出细口瓶，脚尖点地，凯从窗边下来，凑到伽古拉身边，递出。

        “这是我在那里找到的布鲁顿的黏液，你看看有用吗？”

        伽古拉接过，打量了下，紧绷的表情恢复了些轻佻，“看来你的脑子还没生锈，总算派上了用场。”

        说着，站起身，意义不明地看了凯一眼，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呵。”伽古拉低笑一声，失去了踪影。

        凯知道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搜索了。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用些不光明的手段。

        伽古拉认为我应该阻止他吗？

        注意到伽古拉的眼神，凯无端生起这个想法。

        凯不知道只是这里的伽古拉会这么想，还是自己那边的伽古拉也有这种认知。但总归是伽古拉。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隔阂了，伽古拉。原来不光是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被误解的难受让凯心生烦闷，这不是第一次被误解了，只是先前还是敌对状态，误解就误解了，这点难受算得了什么？但搁到现在……

        去找队员们吧。凯又一次想着。

        不了解……无所谓，他并不需要了解我，而且也没兴趣吧。

        没什么的，只让我知道他的变化就够了。

        劝慰着自己，但心底还是有几分低沉与难过。

        凯也离开了。

        追踪潜入这种操作对于伽古拉来说可太熟悉了，有了新鲜的布鲁顿黏液，追踪起来更是方便了不少。没多久，就摸到了一架破烂的飞船附近。

        碎石杂乱地在地上铺着，不远处是一片树林，这应该就是凯说的蒙尾村旁的树林吧。而这架飞船……

        伽古拉隐蔽地绕着飞船走了几圈，飞船机体上有层能量波动，既保护着飞船不被入侵，也防止被不小心路过的人类发觉。

        扬起略有些骄傲的笑容，就这？小菜一碟！伽古拉不屑地掏出蛇心剑，对着一处看似坚硬的能量壁一划——悄无声息地开了道口子。

        伽古拉走了进去，飞船里的空间很大，曲曲折折的走廊略显昏暗，精密的仪器声咯吱咯吱地响着，虽然飞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里面还是在运转的。

        终于来到一道门前，他准备使点手段窃听里面的动静。

        “欢迎来到我的飞船。”冰冷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意料之外，被发现了呢。伽古拉漫不经心地想着，一点儿也不惊慌，改变了原来的动作，从容地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无幻魔人伽古拉，曾隶属于光之势力。”监控显示屏前，一个人背对着坐在灰色转椅上。

        “一年前帮助泽塔奥特曼打败了德斯特鲁多斯，目前立场不明。”他转过身来，带着银边镜框。

        “你好呀，格罗斯托~”伽古拉坦然自若地打着招呼，迈步走近。

        “虽然作为黑暗势力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监视这种行为可没多大用处。”看到显示屏上的画面，伽古拉略微阴沉了脸，监控的正是军械库。

        “这你就说错了，能提前迎接你可全靠它啊。”格罗斯托「笑」着说。

        “哦？是吗？”伽古拉冷冷地笑了，拖着蛇心剑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看来你没搞清楚情况。”

        “这么暴躁吗？”格罗斯托疑惑地顶顶眼镜，“据我所知，你可不像是会担心人类的样子，何必干扰我的计划。”

        “我只是随心所欲而已，你恰好挡到我的路了。”伽古拉呵了一声，冷漠的蛇瞳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不想和你打，这不符合我的计划。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格罗斯托并不慌张，别看这位无幻魔人为人类效力，但沾染过黑暗的人，怎么会有那种可笑的抱负？为人类而战？别开玩笑了！

        伽古拉停下脚步，格罗斯托猜的并不完全准确，但有一点倒也没错——他确实不在乎人类怎么样。而且，他有想要问的事情。

        “告诉我所有关于酒的情报。”

        “可以，但你必须要离开。”格罗斯托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但告诉他无妨，只要计划进行的顺利——

        伽古拉满意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成交！”

        外边，天色渐渐地暗了，太阳准时地往西边的山里落下，风势渐大，嚣张地吹拂着，路过这片空地，掀起了几粒碎石砸在飞船表面，发出刺耳的叮当声。

        突然，一个身影从波动的空间里出现。

        难以保持一贯的冷静，伽古拉浑身戾气，眉间夹杂着痛苦，满是惊慌无措。

        眼神空洞地望着昏沉的天空，直到最后一丝暮色散去，消散的余晖让他从某种不可知的情绪中惊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暂时还没失去，慌慌张张地向军械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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