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侦查

“嫌疑人只掌握了交管综合平台系统的违法车辆信息的删除权限，不然他不会只删除违法信息不做别的，比如帮人办驾照，帮车辆上牌之类的，都比删除车辆违法信息赚得多。每一项权限都有相应的接口数据，这些数据只有交管综合平台系统的研发者掌握，嫌疑人不可能拿到这些核心数据。”王明看了看王凯，鼓起勇气实话实说道：“我之前和吴主任在市局安全中心对一万多条数据做了分析，判断出删除违章的时间很有规律，基本上是二十到三十天进行一次，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几百条违章记录在几分钟之内就删除完毕，可见犯罪分子准备充分且极其熟练，时间段大多是在上午12点到下午2点之间，也就是说，犯罪分子对车管所的作息时间很了解，对办理业务民警的电脑使用习惯也有所了解。”

　　“我们所民警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我都有一定了解，这几天我仔细想了一遍，实在没发现谁是电脑方面的高手，只有一个民警对电脑略懂，根据我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王凯苦着脸说。

　　这个时候没人听他解释，李局很不高兴，冷着脸问王明：“你只是推测，没找到一点证据，接下来怎么办？”

　　“我再想想办法。”市局本来就对安全中心不太重视，这次如果没搞出彩，李局嘴上不说，回去之后能给好脸色？王明起身道：“李局，我再对电脑做一次细致检查。”

　　王明在大厅操作电脑的时候，王凯凑了过去，小声问：“王科长，我也不懂技术，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王所，都是为了工作，你直说就行。”

　　“会不会是搞错了？”王凯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搞错的可能。”王明解释道：“还是那句话，数据不会说谎，涉案IP地址指向车管所，这一点绝不会出错。”

        王凯深深叹了口气。

　　王明对十一台电脑做了大致检查，没找到相关时间段的日志证据，电脑上都采取了防护措施，杀毒软件都是正常使用，也没有安装与工作无关的软件，说明平时民警在使用电脑的过程中，还是比较规范。但犯罪分子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入侵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头绪。

　　公安内网和互联网是相互独立的，也就是说，再厉害的犯罪分子，用一台互联网电脑并没有办法入侵公安网，因为不具有物理连接，所以王明一直怀疑是内部出的问题！

　　如果说是某个车管所工作人员利用大家吃饭的间隙，在电脑上进行见不得人的操作，似乎能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还是不合理。

　　车管所每台工作站的权限极其有限，普通民警并没有删除违法记录的权限，正常程序是：违法驾驶人接到违法通知后，通过查询可以看到车辆状态显示违法未处理，并有相关违法说明，到车管所接受相应处理后，再查询车辆状态显示正常，违法信息显示已处理。

　　无论是已处理还是未处理，相应违章都是能查询到的，而这一万多条违章，竟然莫名消失了！公安交管综合平台系统的数据，是存放在保密级别非常高的“数据中心”，要调取其中的数据需要省厅领导授权，而且调取过程必须在“数据中心”的专业管理人员监督下进行，换句话说，公安交管综合平台系统的数据库，保密等级几乎等同于国家机密！

　　绕过平台系统的安全验证，直接删除数据，能达到这种技术水平的人，到国内最大的几家互联网公司任职，很快就能年薪百万甚至几百万，现在国内互联网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各大互联网公司最缺乏的就是安全人才！有这种技术，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对公安机关的数据下手！

　　可检查了这么多台电脑，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在计算机攻防领域，攻击者永远比防守者占据优势，难道犯罪分子无意间掌握了某种0day漏洞？

不了解对方的入侵手段，不知道对方的入侵方式，即便是犯罪分子现在动手，坐在电脑前也会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入侵者得手后从容离去！除非关闭电脑、拔掉网线。

　　这也是王明最担心的事。

　　刚参加完市局“公安机关科技信息化建设工作推进会”的新城区副区长、新城分局局长杨援建没顾得上休息，直接让司机小王将车开到了车管所西城分所。

　　“李局，不好意思，我刚开完会就赶紧赶过来了。”杨局一进屋就握住李局的手说。

　　“老杨，咱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坐下说。”李局接过烟点上，长出一口气说：“情况不太妙，我从市局网络安全中心带来了一位技术不错的侦查员，但目前为止，还没在电脑上发现嫌疑人留下的痕迹，俊坡同志派出了不少探组，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快找到车主询问，下一步就看这方面的突破了。”

　　“报告杨局，到现在为止，已经抓到四个人，初步了解，这些人都是牵线的中介黄牛，人马上带到，根据车主提供的线索，目前掌握大概有十个左右的黄牛提供这种违法车辆消分罚款的业务，这些黄牛又有上线，中间不知道隔了几层中介。”马局想了想又说：“人越抓越多，车管所缺乏办案地点，咱们的人手也不够。”

　　“人员从你们分局继续抽调，我给张市长汇报，看能不能将专案组办案地点设在新阳市警官培训学校，地方大，住宿也方便。”

　　李局口中的张市长，就是新阳市副市长、新阳市公安局长张付军。这是省厅领导非常重视，由市局督办的案件，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办结，不然责任追究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李局考虑的周到。”

　　分局出了问题，还要连累上级机关跟着受牵连，杨局感觉很不好意思，对马局安排道：“从分局各大队抽调人员，其它工作先放放。”

　　“是。”马局考虑了一下请示道：“分局交警大队人员最多，抽调二十名警力应该没问题，主要负责看押、接送嫌疑人。”

　　“尽快。”李局开口道：“先送来的先审，其余往警官学校送，情报汇总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马上让同志们都准备准备，给我留两个人，我和王明同志负责这边，老杨，你负责警官学校那边。”

　　“是!”杨局转头对马局说：“老马，你不光要协调警力、车辆、汇总情报，还要搞好后勤，专案组的伙食、住宿都要考虑到，还有市局领导的起居你要全程陪同……”

　　……

　　沈天成没心情吃饭，三位老爷子一直劝多吃点，没办法，随便塞了两个蒸饺进肚子，剩下的打包回去，给还在等消息的吴姐吃。

　　回到社区居委会，又和吴敏商量了一会依旧没什么头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而为。

　　才一点四十，就来了七八个业主，男女老少都有，从进门就开始声讨物业不作为。

　　嗓门最大的沈天成认识，一直喊她王大妈，但王大妈不是二轻局退休职工吗。

　　“王大妈。”沈天成问道：“您怎么也成了青青佳苑的业主代表了？”

　　“小沈警官，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有两个住处？我二儿子在青青佳苑买的房，他工作忙不得闲，我来替他讨个说法，我儿子在家待的少，平时都是我看家，什么情况我比较了解，这个物业真是太不像话了，我老房子在二轻局家属院，没物业一样住了这么多年，青青佳苑一年物业费一千多块，和我以前住的老房子没一点区别，一样没人管，一样脏乱差，这你能忍么？”

　　一位中年男子附和道：“不止是脏乱差，还有一大堆问题，我都记在纸上了，比如公共位置和电梯张贴的广告费，按规定属于业主共有，还有地面公摊面积车位的租赁费，也是业主共有，还有装修押金问题，说了装修完毕就给退，拖了快一年了，一问就让等，还有当初办房产证剩下的钱，也一直不给退！”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不然就去街道、去市里找领导！”

　　吴敏劝道：“王大妈，各位业主，大家别激动，咱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大家把存在的问题整理好，等物业代表过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实在不行再说找领导的事。”

　　“心平气和？”王大妈一瞪眼：“怎么心平气和，这小姑娘说的轻巧，一年一千多快，买了一肚子窝囊气，一会物业来了你可别帮着他们说话，还有你，小沈警官，你是人民警察，物业都是资本家，我们业主才是人民！”

　　吴敏问：“你们业主委员会方主任怎么没来？”

　　说好的一起来，节骨眼上说有事，业委会主任才是领头的，王大妈提起这事就犯嘀咕，只好说：“方主任临时有急事来不了，我们就代表了，方主任来不来没关系，今天必须把问题解决，不然我们就找市领导！”

　　瞧见这个阵势，沈天成苦笑，得了，看来今天是调解不成，来的都是能说会道的，张口就咄咄逼人，一会谈崩了没关系，别动手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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