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恩怨

不过平时说话不经大脑的莫南此时竟然一言不发，看来也是十足的敬畏自己的爷爷，并且莫老爷子可能也不是第一次当别人的面这么说他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水开了，因为服务员都出去了，莫南就接过了服务员的工作，认真的沏起茶来，一套茶道动作非常熟悉，看来以前也没少给他爷爷泡茶。

　　 莫南将茶洗了一遍，又倒满了水，稍微静置一会儿，先给自己的爷爷倒上了一杯。

　　 莫老爷子冷哼一声，抬手轻轻敲了莫南的脑袋一下，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奉茶的时候要先给客人倒上，这是莫家的规矩。”

　　 沈天成和曹文斌不禁一愣，随即相视无奈一笑，面对这样一位严厉的爷爷，莫南从小到大真是没少挨训。

　　 但虽然如此，二人也是知道，莫南既然对老爷子充满敬畏，那么这对祖孙的感情一定是极好的。

　　老一辈人的教育理念不同，有的家长总是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孩子，一些纯粹是为了攀比，还有一些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孩子内向自卑，希望能给孩子建立自信。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就是当着外人的面狠狠批评孩子，这种教育方式就是针对莫南这种骄傲的性格。

　　 莫南从小就聪明，在学校里永远都是第一，外面的人夸他夸得已经够多了，而莫老爷子应该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在人前再去夸赞莫南。

　　 这可能是对于血统的了解，也可能是过于刻板的方式，他要是不严厉而苛刻，莫南也不会有今天的样子。

　　 在一个没有挫折的环境之下成长，莫南长大之后会眼高于顶，人不吃亏是不会长大的，莫南就是如此，既然在外面不吃亏就让他在家里吃亏，让他学会成长。

　　 否则当他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大人之后，走到了社会之上，一丁点的挫折可能就会让他怀疑人生，这正是莫老爷子的出发点。

　　 沈天成咳嗽一声，赶忙上来打圆场：“老爷子，您言重了，您是长者，理应先给您奉茶。”

　　 沈天成顺势直接从莫南手里接过了茶壶，直接给莫老爷子斟上九分的茶杯。

　　 莫老爷子看着沈天成微微含笑，继而转向莫南眼神变得严厉：“你看看人家天成，都知道茶道留一分的道理，再看看你，每次都倒满，说了你也记不住，你记性不是很好的吗？”

　　 莫南撇了撇嘴，想让爷爷在同事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刚要开口婉转表达一下不满，莫老爷子抓起拐杖就要动手，同时厉声说：“你个兔崽子，还敢做小动作，看我不打死你。”

　　 沈天成和曹文斌刚要阻拦，莫南却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一边摩挲着莫老爷子的后背一边说道：“您这怎么岁数越大脾气越爆呢，要不然我给你找个后老伴儿，让她来管管你。”

　　 听到这句话沈天成和曹文斌同时愕然。

　　 心说这莫南确实该打啊，开始还以为他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呢，结果这一上来就说这种话，莫老爷子脾气如此的火爆，在加上岁数大了，这还不气出个好歹来。

　　 就在沈天成想着如何安抚莫老爷子的时候，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莫老爷子的情绪竟然一点点的收敛，不过还是在莫南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就坐了下来。

　　 沈天成和曹文斌大跌眼镜，其实岁数大了想找个老伴儿也是正常，不过这话当着他们的面莫南直不楞登的说了出来，沈天成在心里为莫南捏了一把冷汗。

　　 这位莫老爷子看着可是老骥伏枥的状态，这一拐杖下去，非得留个纪念不可。

　　 可莫老爷子就这么坐下了，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出莫名其妙来。

　　 不过既然这都是他们莫家的家事，无论多么奇怪和难以理解，此时沈天成不好去问，也无心去问，他来这里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沈天成缓缓开口说：“老爷子，您消消气，我们聊聊正事吧。”

　　 这话由沈天成说出来他也自觉不太合适，但眼下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了，要是仍旧这对祖孙俩在这里斗嘴说相声，那这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上。

　　 莫老爷子淡淡一笑，此时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又等了莫南一眼，而莫南也没敢坐下，静静站在身后。

　　 “小沈，有什么事情需要问，你就直说吧。”

　　 沈天成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快速的组织了一下，思忖先从哪件事情说起比较好。

　　 片刻之后，开口问道：“莫老爷子，首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只要能对你们有帮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天成点点头，也没有再客气，直接问道：“莫家这些年，包括您老，有没有什么仇人，一般的仇人不算，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结下的血海深仇，而这个结仇的对象可能不是华人。”

　　 沈天成简单的几句话，把莫家老爷子的可选择范围控制的很小，活了九十多岁了，谁能没有仇人呢，但是莫家老爷子的性格他们都看出来了，就是个老顽童。

　　 虽然沈天成也自觉血海深仇这个词汇用的可能不太好，但是眼下也没有比这个词汇更加恰当的了。

　　 如果按照莫老爷子的性格，沈天成不直接这么问的话，很可能不知道这位莫家老爷子就会把话题给只到什么地方去了。

　　 本来沈天成刚开口的时候，莫老爷子还保持着那种微笑的状态，不过随着沈天成的话一点点明了，莫老爷子的笑容也在逐渐消失。

　　 此时莫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叹息一声道：“年轻人，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从称呼的变化上也能看出，沈天成的这个问题让莫老爷子有些生气了，在开始的时候见到沈天成还满脸堆笑，然后亲切的称呼着天成，而在这个问题之后，原本的天成却变成了年轻人。

　　 而此时这个包间里的气氛也发生了为妙的变化，相较于刚才的那种轻松，气氛可以说是一瞬间就变得凝重了，就从莫老爷子说出年轻人这三个字开始。

　　 沈天成叹息一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能在往后退了，不过既然这个问题能让莫老爷子的态度变化如此的大，那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而沈天成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讲什么绑架，暗杀，龙游组织这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就是因为他想去印证他的这一点猜测，而事实确实也没有让他失望，沈天成得到了他最为满意答案，甚至说莫老爷子不需要回答什么了，这里面的情况已经确定了。

　　 至于这里面的具体事情，那就是之后需要问的，而在问这些之前，就得先把自己的经历的那些事情，还有龙游交代的暗杀的时候全然的告诉莫老爷子。

　　 这也是沈天成唯一能做的，至于莫老爷子是不是愿意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在翻腾出来，就要看他的选择了。

　　 这一点沈天成不能强加给莫老爷子什么，要说真的是劝说的话，莫南甚至要比沈天成更加合适，以为无论怎样，就了解这一点上，莫南肯定更加明白自己也要的想法，而沈天成却不行。

　　 莫老爷子缓缓放下了茶杯，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天成，面对这样一位老人的凝视，沈天成确实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沈天成叹息一声道：“好吧，莫老爷子，其实我无意冒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问，那就说说我这次的任务吧，大概一周之前，在机缘巧合之下，我被一个犯罪组织带走了，而这个组织主要的区域都在公海之上，也就是国外。”

　　 莫老爷子眉头微皱问道：“你说的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别着急，很快跟您就有关系了，我去的目的就先不跟您说了，您只要知道这关系到我们公安的一个大案就行，重点在于这个叫龙游的犯罪组织的头目身份是隐藏的，没人知道到底是谁，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就更别说他来自哪里了！”

　　 莫老爷子听到这里又不禁问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这到底给我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沈天成心说莫家人还真的都是急性子，不过此时他也不着急，因为重点马上就来了，继续说道：“我想要成功打入这个组织，就要交一份投名状，至于投名状是什么意思，您老应该知道，我就不做解释了，而这份投名状的任务就是让我回到国内，杀掉您，还有您的孙女莫北北。”

　　 莫老爷子不愧是经历过世事之人，就算听到这里，也没有太过惶恐和激动，甚至眼神中情绪的变化都不怎么明显。

　　 远远比不上刚才教训莫南的时候那种情绪波动大。

　　 莫老爷子忽然笑道：“小北北？你说的这个不成立，要说刺杀，那也应该是莫南。”

　　 没想到自己的爷爷也这么说，莫南偷偷在后面翻了一个白眼。

　　 沈天成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十分无奈，心说这位老爷子以为自己他那里榨取什么信息出来，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我们感觉到奇怪的，之前我们三个人都已经讨论过了，觉得这个刺杀的名单很奇怪，我也可以向您保证，并没有任何虚假，至于这个名单为什么奇怪，那我们就得回到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仇人！莫家的仇人，还有莫北北到底是不是莫家人？”

　　 莫老爷子听到此处，双目微寒，缓缓站起身说了句：“莫南。”

　　 “爷爷？”莫南走到莫老爷子正面，谁知道莫老爷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奔雷之势。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莫南右脸肿了一块。

　　 沈天成和曹文斌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个九十多岁老人的力量，这一巴掌的力道一个年轻人做到很容易，但是如此年纪，能有这份力道，也是有一定的功夫底子。

　　 此时两人脑海中不禁冒出同一个问题，既然莫老爷子也是个练家子，那为什么莫南在来到警校的时候，格斗技能竟然是如此的差强人意，甚至一窍不通呢？

　　 但紧接着两人很快就想通了，无非就是莫南对于这一道不怎么感兴趣，莫南那种性格，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就算是宝藏就在眼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醒来想去，也只可能是这样一个原因了，别无其他。

　　 莫南没有去捂脸，只是低着头，其实只是一瞬间莫南就反应过来他爷爷为什么要打他了。

　　 “兔崽子，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是吧？老子就该打折你的腿！”

　　 莫南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沈天成此时心头不禁升起浓浓的歉意来，他万没有想到莫老爷子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眼看要坏事，曹文斌不禁解释道：“莫老爷子，我想您是误会了，如果莫南真的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也就不会有刚才那个问题，这只是推测出来的。”

　　 莫老爷子看向曹文斌，冷哼一声，竟然没再说一句话，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曹文斌和沈天成完全没想到这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就在莫老爷子马上要推开门的时候，沈天成的声调提高了几分说道：“莫老爷子，您要明白，这个人已经想要行动了，我可能只是第一个，如果是隔着三代人的仇怨的话？他会轻易放弃吗？这绝对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而是一次长久的计划，甚至他都没指望我能成功，后续可能还会有一系列的行为，我知道您不怕死，但是莫北北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吗？到底是怎样秘密？让你坚守到了今日，我想这里面的事情莫南也最多知道一半吧，那个莫北北如果不是莫家人，按她的年纪推算，也可以推算到您这一辈，二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天成一口气抛出了他推测到的一切，这无疑也是一枚重磅炸弹。

　　 莫老爷子的身子顿住了，驻足一会儿，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看着沈天成的那对眸子，老人感慨良多，情绪激动地说：“你要是我的孙子该多好！后生可畏啊，没错，莫南知道的也不是全部，但你好像推测出了不少事情，说说吧，让老头子我也长长见识。”

　　 曹文斌此时走过去，把莫老爷子搀扶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转头道：“莫南，你也坐吧。”

　　 莫南一脸的沮丧，缓缓坐了下来。

　　 莫老爷子直视沈天成说：“说吧，把你所有的推测都说出来。”

　　 沈天成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的绝大部分猜测刚才已经跟您说过了。”

　　 “那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沈天成认真解释道：“其实还是要从那个特殊的年代说起，我想这事情从莫北北身上或许能追溯到二十三年前，但是真的想要追溯，应该是五十年代的事情吧？”

　　 莫老爷子双目凝重，端起茶抿了一口，顿了顿道：“接着说。”

　　 “老爷子，莫南说您没当过兵，也没参加过志愿军，我想这事情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应该是假的吧？”

　　 莫南陡然一惊问道：“爷爷，您参加过志愿军？”

　　 “你闭嘴。”莫老爷子指了指沈天成：“你接着说。”

　　 沈天成的目光看向了莫南手上的那块表：“其实当我知道莫南有这么一块表的事情，我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情了，但是当时第一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另外就是这种事情就算确定了，也无伤大雅，所以我就一直没说。”

　　 他们是怎么知道莫南是富二代的，就是在州海那次，莫南手上的这块跨越了年代的古董表。

　　 当时沈天成其实对于莫南关于莫老爷子的说法就很不解，但是当时也正是他纠结江河软件开发公司还有光盘事情的时候，所以也无心这些事情，也不想让人觉得他过于敏感。

　　 所以这事情也就一直没有提起，但没想到，这块表会成为这件事情的突破口。

　　 沈天成顿了顿继续道：“这块表出产的年代应该是1930年，而在六十年代之前，根本就没有进口手表，或者说没有普及，既然这块手表能在您的手里，并且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表是你在战场上缴获的。”

　　 莫老爷子冷笑一声道：“你这算什么推理，为什么非得是我在战场上缴获的，难道就不能是别人在战场上缴获的送给我的吗？”

　　 沈天成目光灼灼，肯定地说：“当然有可能，在没看到你之前，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在看到你手上的伤疤之后，我想这事情就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莫老爷子突然抬起手，继而又看向莫南手上的那块表。

　　 莫南的那块表很不错，但就是在表的侧面有一个浅浅的凹痕，着实有些不太完美。

　　 沈天成在看这块表的时候，就怀疑这块凹痕是子弹划过的痕迹，但却不能十分确定，但是就在进来之后，他看到莫老爷子的手腕处那个特殊的伤疤之后，就可以完全确定了，这也是为什么在莫老爷子要甩门而去的时候，沈天成会如此笃定的说出那么一长串的话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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