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劝说

沈天成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小子还真是不识抬举，怎么回事自己不清楚吗？”

　　 虚胖老板赶忙抽出一支手，摆动着，那意思一看就是服气了。

　　 林菀看向沈天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车是政府车辆，地盘下面有标记，做的不干净，另外这车的刹车被人动过手脚，底盘下方有血迹，车内的血迹也没有处理干净，这孙子，真当我瞎是吗？”

　　 沈天成不由骂了一句，在这种地方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他心里早就有防备，在看到这辆悍马之后感觉奇怪，车辆外表有撞击痕迹，车上还有血迹残留，查看刹车就明白，血迹产生的原因是刹车失灵造成了车祸，这些磨损也是车祸带来的，想来要不是悍马外壳强悍，恐怕车已经报废。

　　 另外就是这是当地政府的车辆，车门上的标记已经被刻意弄掉，但是底盘下的凸起隐藏地方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当地政府的车辆，出了这种事故，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两人这一路到金边，不可能靠着闯关过去，还是要正常的过卡，就算这辆车没问题，刹车好用，那检查的时候可能会出其他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辆车涉及到了什么大事，这个虚胖老板可能就是认为他们两人根本看不出来，另外这悍马肯定是满足两人的条件，才会抱着报曾经的一箭之仇的想法，给两人送了这辆车。

　　 这种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阴谋被沈天成无情的拆穿了，林菀听到沈天成的解释面色恶寒，在求饶的虚胖老板肩头又踹了一脚。

　　 虚胖老板连声讨饶，竟然还哭了，装的十分可怜，演技真的不错。

　　 “大哥，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

　　 沈天成无奈摇摇头，到了这个时候，虚胖老板就算知道这一切也不能承认，他自己是恶徒，而在他眼中沈天成两人同样如此。

　　 恶徒怎么可能讲道理呢，只可能是用枪说话，虚胖老板知道只要咬牙不承认，那这些人就还会保留三分态度，如果说全盘承认了，那么等待他的真就是一颗冰冷的子弹了。

　　 林菀自然不相信这种鬼话，踢了虚胖老板无数脚。

　　“行了。”沈天成阻止道：“林姐，差不多了，快被你踢死了！”

　　 “我现在就做了你！”说着林菀掏出枪来了，沈天成赶忙压住她手腕。

　　 这人吓得已经是噤若寒蝉，沈天成知道林菀掏枪也是吓唬一下这人，不可能真的动手，随即笑道：“消消气吧，姐，杀这种人渣，不是脏了你的手吗？”

　　 林菀闻言看了沈天成一眼，随即哼了一声，放下了手。

　　 沈天成蹲下看着虚胖老板，微笑问道：“车怎么来的？”

　　 “是我一个客户送来的，要是知道这车这么操蛋，我一定不收啊！”

　　 “你骗我。”沈天成摇摇头，他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因为好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实话，他自然也没时间和耐心去追问这些，毕竟还有正事要办。

　　        “你前院有辆凯迪拉克，钥匙给我。”

　　 虚胖老板闻听此言，如蒙大赦一般，赶忙起身道：“我这就跟您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人脑子不够用，偏偏还要学着别人那样耍小聪明，其实沈天成一开始也不想白开他一台车，但是现在想想还真不能给他钱。

　　 这里面没有一辆车是这正道来的，也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花钱收的，从这两路虎就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虚胖老板毕恭毕敬的把钥匙递到了沈天成面前，沈天成接过钥匙，朗声道：“姐！走了，别耽误咱们的正事！”

　　 林菀抱着膀子跟沈天成走了出去，在经过虚胖老板的时候不由冷哼一声。

　　 两人上了车，林菀不由骂道：“真该弄死这个畜生！”

　　 沈天成淡然一笑道：“林姐，你也是老手了，跟这样的人真的犯不上。”

　　 车子发动，才走出没多远，林菀突然笑了，在沈天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行啊，刚有点成绩就给我上课了。”

　　 “我哪敢啊，再说我这点事情全靠着运气，至少运气成分很大！”

　　 林菀又轻轻敲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车子还没开出十分钟，林菀就沉沉睡去。

　　 瞟了一眼林菀现在的模样，沈天成不禁暗叹一声，刚才林菀说话的时候沈天成就看出她眉宇间闪过的喜色跟平时完全不同。

　　 平时一个人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恐怕她都不会这么放松，但现在有了沈天成，有了这么一个可全然相信的人，林菀真的是在这个时候可以把心放下了。

　　 就算林菀不去说，沈天成现在也完全明白林菀的感受，这可是整整一年时间，在如此的巨大压力下，还经过了半年前的事件。

　　 此时沈天成不由又想到了林菀身上的那些个伤疤，情不自禁，心中隐隐作痛，这不过是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女人。

　　 甚至说仅仅看外表，沈天成和林菀站在一起，都不会看出两人的年龄差来。

　　 如此的大好时光，女孩儿到女人的蜕变所有的经历全都用在了这上面，对她来说真的值得吗？

　　 沈天成并不是说瞧不起女人做这些事情，但是她们完全有其他选择，也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仰，女人作为特情要付出的有时候比男人多了太多。

　　 她们的性别不占优势这是必然的，很多事情没法去接触，亦或者有些结果对于她们来说更加的残忍。

　　 有时候这种残忍沈天成换位思考一下，可能作为自己不能够接受吧。

　　 林菀能走到今天，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报告中的轻描淡写，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苦痛的经历被她省略了。

　　 想到这里沈天成不由深吸一口气，眼下这所以想到这些，一是被林菀现在的状态触动，二来就是因为此行的另外一个任务。

　　 他本想直接跟林菀说这件事情，没想到林菀睡着了。

　　 而之前也说了，沈天成自认为这件事情并不好开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对于沈天成来说，可能说这种事情本身就需要一个勇气，比他自己深处险境更加需要一种勇气。

　　 原因无他，这涉及到信仰问题，沈天成很喜欢换位思考，如果说两人的位置调换，他听到了这样的撤回命令心里一定不会太好受的。

　　 长长叹息一声，此时前面有个坑沈天成没看到，直直的压了过去，这两凯迪拉克自然更悍马比不了，车身来了个剧烈的摇晃。

　　 这一晃，也让沉睡的林菀直接睁开了眼睛，然后满眼的警惕。

　　 沈天成通过后视镜看到林菀现在的状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于一个特情来说，要永远处变不惊，永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算是出现什么情绪的偏差，也可能是装出来的。

　　但是现在的林菀真的满眼的警惕，满脸的慌张，就在那一瞬间。

　　沈天成并不质疑，或者是从来没有质疑过林菀的专业，就算他之前没有跟林菀合作过，也不曾质疑。

　　但是现在另外这个状态明显是在告诉他，告诉沈天成一件事情，就是刚才的林菀真的是在全心的放松，真的进入到了一个深度睡眠。

　　有可能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林菀都不曾睡过任何一个踏实觉，哪怕她身边有沙曼，盖平这些人。

　　但是归根结底她是不能暴露的，如果暴露，她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就算是盖平的情况比较特殊，也不行。

　　林菀并不是那个蒙着黑布在沙漠上奔跑的鸵鸟，人人都能看见，相反它是水里的那条鱼，那条斑斓的鱼，徜徉在墨池里，通体红色，所有人都感觉她有问题，但是所有人并不确定她真有问题，沈天成之前下的判断就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仅仅只是猜测。

　　而林菀现在的行为也告诉他，这一年时间过的真的很难，要是换做原来，沈天成或许对于这种情绪是没法感同身受的，或者说他只会就把这个眼神当成一种惊吓，一种来自普通女人的惶恐。

　　但是现在沈天成有过这种感同身受的经历之后就明白了林菀的处境有多难，他也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必须得让林菀离开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林菀可能觉得自己适应了这种状态，但是沈天成能看出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一个人在表现的越正常的时候，相反来说他就越不正常，而这一趟执行的这种任务去抓渡边胜。

　　林菀无疑想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调节心情，调节状态的方式，沈天成觉得这一点完全没错，因为他在林菀身边，她想试着努力把这个状态是可以调整好。

　　但是调整归调整，一个一年所累积的状态并不会在这短短的几天或者说半个月时间调整过来的。

　　如果说她积蓄的东西只有几个月，那么就好调整了，相反这个时间太长了，如果没有一个长期的心理疏导想调整过来完全不现实。

　　一个常年打仗的人会有这种类似的疲劳，沈天成就听到过这样一则故事。

　　一个二战退下来的老兵，他睡觉的时候枕边必须摆一把匕首，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会闯进来夜袭，然后他就被割喉了。

　　她在睡觉的时候真的会睁一只眼睛，所以说他也特意叮嘱自己的家人，他在他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要接近他。

　　但是就算叮嘱了之后，这些不好的事情也发生了，他差点杀掉自己的母亲，那一次也差点让他彻底崩溃，最后经过三年的心理疏导，才好渐渐的好起来。

　　然而在这个隐蔽战线上真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比战场更还要严重，林菀现在的心理肯定是已经断壁残垣了，哪怕是她自己不承认，沈天成也能看出来。

　　半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有林菀自己心里清楚，看看那伤疤就明白了，但是那是身体上的伤疤，心理上的呢？

　　无论一个人坚强到什么程度，只要他还是个正常人，只要他还在底线边缘徘徊是个正常人的状态，对于这种事情就不可能不给他心里造成一种伤害。

　　警察也是如此，尤其是特情，所以说现在对于林菀，最好的方式并不是继续执行任务，而是休息，回去好好的跟心理医生去聊一聊，沈天成刚好认识一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

　　沈天成微微一笑，通过后视镜看着林菀的眼睛，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只是一个瞬间，林菀缕了缕头发，其实他不知道的事，就这一个动作，就暴露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面。

　　轻轻的一个动作暴露了她现在心里上是有多么的防备，可能旁边要不是沈天成，她现在可能已经破口大骂了吧。

　　“林姐，你家哪的？”沈天成随口问道。

　　“什么意思？”林菀一愣，她不知道沈天成为什么突然问到这样的问题。

　　沈天成看着林菀的表情，不由笑道：“咱能不能稍微放轻松一点儿，就是随便聊聊。”

　　林菀抱着膀子突然沉默了，随便聊聊，如此正式的随便聊聊，或者是如此轻松的活着，哪怕是面对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这种事情好像好久没有经历过了。

　　“我家在东北。”

　　沈天成不由接了一句：“松花江上吗？”

　　“差不多吧，我出生在那里，后来到了燕京。”

　　“那你是在东北长大，然后做了北漂？”

　　林菀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能算是北漂吧，我爸算是，10岁的时候，就带我到了燕京，在那里奋斗打拼，然后供我上学。”

　　“那你在家应该在燕京啊。”沈天成点了点头道。

　　林菀苦涩一笑道：“你可能不会明白的，我在东北呆了10年，我走的那年，我奶奶刚好去世，那里永远都是我的家乡，永远都忘不了，他乡做故乡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情怀，那是文学家笔下的情怀，对我来说，家乡只有一个，就在东北。”

　　“确实，他乡成不了故乡，永远也成不了故乡，故乡就是故乡，永远都在那里。”

　　沈天成没想到林菀还有这样的一面，而此时林菀的心里也有些不解，因为沈天成这种感慨的话。

　　“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感慨了，这不像你啊？”林菀反问道。

　　沈天成洒然一笑道：“那什么才像我呢？面对罪犯的时候，我们需要刚正不阿，需要有勇有谋，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们要用一张假面孔去面对所有人，你扮演你那个林可儿，我扮演我的沈建，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人，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面对林菀的诧异，沈天成继续道：“聊点开心的事情吧，你知道吗？我老婆已经怀孕了，我要做爸爸了。”

　　沈天成之所以谈这些是通过自己的一个方式给林菀做一个心理疏导，虽然他没有心理医生那么专业，但是他读过心理方面的书。

　　他想看看林菀现在的心理状态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如果说他跟林菀说出让她撤回的事情时候，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沈天成只有知道了这些才会有一个合理的应对。

　　心理问题从来都不是小问题，很多一线警察多多少少都有心理问题，这是普遍存在的，何况林菀还是一个女性。

　　沈天成现在旁敲侧击通过自己的事情，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林菀眼中一喜，然后眸中又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恭喜你啊。”

　　沈天成摇摇头，虽然笑，但笑得很莫名：“林姐，没必要吧，说实话，你应该不想说恭喜的话吧，恐怕是想说我有点倒霉对不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聪明，最大的缺点也是聪明。”

　　沈天成耸了耸肩道：“我就当你这是一种夸奖吧，在很多电影电视剧里，这都是对妖孽最大的夸奖。”

　　林菀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这不是夸奖，这只能证明你情商比较低。”

　　沈天成一愣，随即无奈道：“林姐，我认识了这么多人，你是第一个说我情商低的。”

　　沈天成不纠结自己的智商有多高，但是对于情商这个事儿，沈天成从来不觉得自己低，而林菀一语中的。

　　接下来的话让沈天成明白了，并不是他的情商有多高有多低。

　　“我看是你周围的人情商都太低了，所以你才不认为自己的情商有那么低，矬子里拔大个吧。”

　　沈天成轻轻拍了拍方向盘，顿时无语，他不得不承认林菀这句话，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再细细思忖以后感觉这句话，好像不仅仅是有点意思，而是完全正确。

　　他回想起莫南，魏海还有曹文斌。

　　莫南就不说了，那个货天生别说情商了，他的智商导致了他所有事情都很低。

　　魏海永远直来直去的怼人，情商自然是低了一些，曹文斌算是一个还比较随和的，还可以，而相处的两年时间沈天成就成了中间的调和剂，这一点就很神奇。

　　所以说现在，林菀这么说倒是一点儿也没错，沈天成长长叹息一声，也不在纠结这件事情：“林姐，想不想过，任务完成之后你要去做什么？”

　　“回去上班啊，还有新的任务等着我呢，还能做什么？”林菀理所当然的答道。

　　沈先生错愕的看着林菀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

　　“不是。”林菀的目光闪烁，好像不敢对视沈天成。

　　沈天成一脚踩住了刹车，他知道了答案，他没想到林菀竟然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本以为是个老手，那么现在问题可能就更严重了，至少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沈天成郑重地说：“林姐，我再问你一遍，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

　　林菀听着沈天成如此郑重的口气，不禁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显得好像很渺小，而沈天成那种眼神好像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这一年时间她自认经历了很很多很多噩梦般的事情，她自以为自己可以面对世界上所有犀利的眼神，所有狰狞的嘴脸。

　　但是面对沈天成这样也是对眼神的时候，林菀就是觉得有些诧异，有些错愕，有些打心底而来的莫名。

　　而且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是他刚才错开沈天成目光的最主要原因。

　　在面对沈天成这对眸子的时候，她好像没有勇气去撒谎，只能说真话，这一点就很神奇，林菀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或者经理给沈天成带来一种这样特殊的技能。

　　但是此时她只能说道：“没错，确实是第一次。”

　　面对如此答案沈天成既意外，也不意外，因为他刚才踩刹车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就按照林菀那样的口气就已经证明了这是她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

　　而国家网络安全局关处长他们默认，林菀并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可能是因为原来的任务也算上了，原来那种任务可能真的跟这次相比来说太小，微不足道，时间也太短，短的跟这次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沈天成思来想去，缓缓摇头道：“林姐，你得撤出这次任务了。”

　　沈天成刚才心里想了无数种方法跟林菀去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那之前所有的准备，他决定都抛开了。

　　这件事情还是要直话直说，思过来想过去否决了所有的计划，还要执行原计划，这就相当于设计的程序。去改了N版之后还要用原版一样。

　　沈天成也觉得这件事情让他思考的或许是复杂了，或许是太过纠结了，但是在他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再说那么多了。

　　林菀能跟他说什么呢？能跟她用经验说事吗？还是说能跟他用信仰说事儿。

　　在他眼里现在从林菀口中说这些都没有说服力了，之前之所以想那么多，想着林菀会用怎样的说辞，怎样的抗争，来面对这件事情来拒绝这件事情。

　　但现在无论怎样的拒绝，沈天成都有办法应对，因为她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而且已经一年时间了，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哪怕是一个疯子，现在都被彻底磨练成了夜行动物，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上面也不想看着林菀就这样下去，沈天成突然想到关处长在离别的时候跟他单独谈话的时候那种欲言又止，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想来可能在半年前的时候，他们就有心让林菀撤出了，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古时候就有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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