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顾家的小院子总是大院儿里醒的最早的，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年轻时候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之前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所以二老特别看不惯现在年轻人动不动睡到大太阳出来还不起的德行，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浪费生命。顾家的孩子，要是出太阳了还不起，顾老爷子就要去踹门揍孩子了。

        可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按照自己平常的作息早早地就起了床，然后顾老太太就挎着许久不用的菜篮子，骑了自行车跑菜市场买菜去了。她不常下厨家里没多少菜，食堂又太油腻不适合小孩子常吃，还是她亲自去买菜来做着吃才放心。

        顾老太太直接去了早上开门的西门菜场，昨天晚上刚从农民菜地里运来的新鲜的蔬菜，刚宰杀的新鲜出炉的猪肉，羊肉。顾老太太买了好几斤牛肉和羊肉，再加上新鲜的菜叶子和牛奶，把不算小的菜篮子装的满满当当，顾老太太这才满意而归。

        顾家小院里，顾老爷子已经把太极拳打了三遍了，站在一旁的警卫员一边看着老首长心不在焉的打拳，一边暗地里偷笑。真想不到原来那么严肃的老首长私底下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顾老太太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厨房，顾老爷子不敢打扰她，就只能对着老大的房间运气，然后在心里把那个不孝子骂的狗血淋头。

        房间里，顾盛怀慢悠悠地穿好衣服收拾好，往常他要这时候起，顾老爷子早进来抽皮带了。现在也是多亏了瑶瑶，顾盛怀望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还流口水的小奶娃娃，心都要化了，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小孩儿，顾盛怀觉得，都没他家瑶瑶招人喜欢。

        顾盛怀一直等到顾瑶慢悠悠地醒来才拉开窗帘，顾瑶被白晃晃的日光晃了下眼睛，哼哼唧唧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愿意起来，顾盛怀好笑的拍了拍她，柔声说道。

        “瑶瑶，瑶瑶起来了，太阳晒屁股喽，今天大伯父带你出去玩，买东西，快点起。”

        顾瑶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跟着大伯父来了北京，一瞬间心里有点难过，感觉心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样，很想妈妈。

        顾盛怀看出来了顾瑶有点不高兴，不过他有心理准备，小孩儿嘛，刚到一个新地方肯定会不适应，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顾盛怀从箱子里拿了一身新的小衣服给顾瑶换上，不得不说，江安书养女儿真的算是很尽心了，这个年月人都还大多勤俭，穿的衣服上有个补丁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尤其是在村子里，普遍认为小孩儿长身体长得快，很不必穿好衣服，但是江安书不一样，江安书自己的衣服洗得发白，好几个补丁，她也不给顾瑶穿有补丁的旧衣服。

        顾瑶看着妈妈费心思给她做的衣服，情绪更低落了，蔫哒哒地趴在顾盛怀肩上，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蘑菇。

        顾老太太做好了饭菜端上桌，顾老爷子又打了两遍太极拳，顾盛怀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边儿出来。他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口望眼欲穿的老爷子。

        顾盛怀一下子乐了。

        他故意在老爷子面前慢悠悠地帮顾瑶刷牙，洗脸，看的顾老爷子恨不得以身替之。

        直到到了该梳头发的时候，顾盛怀沉默了，顾老爷子也沉默了。

        最后还是顾老太太出马拯救了被扎辫子难住的顾家的男人们。

        顾老太太用梳子轻轻地把顾瑶的小辫子梳开，再用两个小橡皮筋扎成两个小辫儿，这期间顾瑶老老实实地坐在顾老太太的膝盖上，不时地打个哈欠，用小手揉揉眼睛。怀里抱着香香糯糯的孙女儿，顾老太太心头一热，心底生出一种柔软的情绪。

        顾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过得太苦，让她不得不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后来胜利了，生活好了，她就想着能生一个乖乖的，贴心的小女儿，她可以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可结果是，女儿倒是生了俩，一个风风火火一顿能干八碗饭，打遍整个大院无敌手，另一个理智冷清地不近人情，只会嫌梳头□□费时间，从来不会乖乖甜甜地在她怀里待够两分钟。

        而今天，乖巧的孙女终于圆了她多年的梦。

        顾瑶不知道自己奶奶的拳拳爱女之情被她完全激发了出来，只是觉得，看上去凶凶的奶奶会温柔地给她梳头发，就像妈妈一样。

        顾盛怀和顾老爷子也不去吃饭，就算帮不上忙也要蹲在旁边看。

        顾盛怀看到梳完之后就要过去抱顾瑶，顾瑶犹豫了一下，她能感受到刚刚奶奶也想抱她。虽然她更想要熟悉的大伯抱着她，但是也不想奶奶伤心。

        顾瑶小脸儿皱成一团儿，还是拒绝了大伯，转身扑倒奶奶腿上，扬起小脸儿，盯着顾老太太说道。

        “瑶瑶想要奶奶抱。”

        顾老太太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立刻俯身把顾瑶抱了起来，顾瑶立刻搂住了奶奶的脖子，昨天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奶奶比妈妈高多了。

        顾老太太抱着软软小小的人儿，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一直到坐上饭桌，顾瑶也还是乖乖地让老太太抱着，所以老太太理所当然地就没有把顾瑶还给顾盛怀。

        老太太轻轻地把顾瑶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确定她能自己坐好才放手。

        为了让顾瑶来到顾家的第一顿早饭吃的好，顾老太太拿出深藏多年的手艺做了一桌子菜，以顾家勤俭的作风水平来看，今天这规模得是过年的时候才有的。

        顾盛怀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笑着对顾瑶说道。

        “今天可是沾了我们瑶瑶的光喽，不然奶奶才不会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

        顾瑶其实没听太懂，但是也傻呵呵地对着顾盛怀笑弯了眼睛。

        老太太给顾瑶喂粥的手一顿，瞥了眼顾盛怀。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顾盛怀双手做投降状，立刻埋头吃饭。

        顾老太太做了瘦肉青菜粥，小笼包，鸡蛋羹，小油饼还有炒香肠。

        顾瑶尝了一口粥之后立刻两眼放光，小脸儿都埋进了碗里。

        顾老爷子看着可乐，拿了个小包子递给顾瑶。

        “瑶瑶来，慢点儿喝，锅里还有呢，先吃个小包子。”

        顾瑶这才抬起头来，伸手接过爷爷递过来的包子，嘴里含着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谢谢爷爷。”

        顾老太太做的小笼包不是南方那种一口咬下去爆汁的小笼包，剁好了的肉馅里面放上花椒水，倒上酱油和其他调味料之后顺着一个方向使劲搅拌，之后放上一段时间再包。蒸好以后香香的肉汁浸润到面皮里，一口咬下去能把人的舌头都香掉了。顾家的孩子从小就最爱吃顾老太太的这一手，可惜肉太贵，再加上做法麻烦顾家人吃的太多，顾老太太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的下厨做一做。

        顾瑶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包子，然后亮晶晶的眼睛就开始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一盘小包子，想吃又不好意思直接拿的样子逗乐了在做的大人，老爷子直接把一盘都放在了顾瑶面前。顾瑶喜滋滋地就抓起来吃。

        一顿早饭，顾瑶就吃了整整一碗粥和六七个小包子，再加上两块小油饼和一个鸡蛋。

        顾瑶吃的时候倒是很痛快，吃完过后就受不住了，抱着自己的小肚子直喊吃多了，肚肚痛。吓得顾老爷子差点让警卫员去找医务室大夫，还是顾盛怀抱着顾瑶轻轻替她揉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顾瑶这一闹，可把家里的大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大你看你还能干啥？照顾顾瑶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她的饭量，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说说你还怎么带兵打仗？”

        顾老爷子不敢说自己婆娘，就先拿儿子开刀。

        顾盛怀表情讪讪，这事儿确实他有责任。

        “好了，别吵了，这事儿都有错，你别老揪着老大说。”

        顾盛怀感激地看了眼自己老娘，顾老太太却理都没理他。

        “先前是不知道瑶瑶要来，这家里这么多年没养过小孩儿，该有的小孩儿的东西也都没有，那也该添置起来了，就今天，老大，你去商场把瑶瑶要用的东西都买来。”

        顾盛怀严肃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打算好了的，等到了北京就去先买一波东西，保证其他小孩儿有的，他家瑶瑶都有。

        接着，顾老太太就要买哪些东西和顾老大讨论了起来。

        “我看之前老王家的小孙子的那个儿童床就很不错，听说是从香港那边儿过来的，有精巧又好看，买个粉色的，正适合我孙女儿。”顾老爷子大大咧咧地说道，他难得的在养孩子这件事情上靠谱了一回。

        “还有那种坐着吃饭的小凳子，老陈家孙女儿玩的那种叫什么什么的洋娃娃，前两天出门那小孩儿玩的小车，都买。”

        “别忘了还有衣服鞋子什么的，我看瑶瑶带来的就很少嘛，趁这机会就多买点，盛武媳妇让瑶瑶跟着我们，咱就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了。”

        “什么委屈，谁受委屈了？”

        一个温和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客厅里原本热火朝天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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