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正月初八是羽西爸的生日，他是家里老大，下面两个妹妹。

        小姑姑二十几年前留学美国，认识了北大毕业的淳安老乡小应，结婚后定居在lasvegas。应小姑父研究地质学，醉心学术二十余年，终于拿到了教职。小姑姑家的大表弟max去年考上mit，小表妹lily刚上高中。

        max和lily现在都不会讲中文了，羽西跟他们只能用英文聊天。每次小姑姑和奶奶微信视频，都要把两个小的捉过来现学现卖两句中文：“祝外婆身体健康新年快乐岁岁平安！”或者是“祝舅舅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max和lily明显都是一脸的局促，发音五花八门。

        羽西记得早几年过去，max和lily还会一些中文词语，尤其是小学的max和幼儿园时期的lily，对羽西与大人间的对话特别好奇，会尝试复刻一些词汇。

        vegas气候干燥，小姑姑一家子都晒得黢麻黑，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羽西打趣说，这要下个雨怕也是连蘑菇都长不了。lily问，什么是摸古？

        小姑姑解释，“mushroom，你最不爱吃的。”

        lily眼睛鼻子皱一堆，“ohno！ihate摸古！”

        max特别依恋他的枕头，每天早上起床要带着枕头下楼，一起吃早餐，上学前还要跟枕头道个别。

        羽西看他枕头都盘塌了，得琢磨着换个新的，便正正经经地跟max谈了一回心，“小学生不能和枕头做朋友。”

        max抱着枕头置若罔闻。

        羽西无奈戳了戳枕头，用中文碎碎念了几遍，“枕头啊可怜的枕头”。

        max问，“枕头是什么？”

        羽西拍了下枕头，“就是pillow啊。”

        max嗷了一声，“jiejie，don‘thurtmy枕头！”

        羽西始终觉得小时候的max跟现在这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少年形象实在是很难重合。

        每次把max和lily从微信视频搭救出来，羽西都不自觉地要跟学究气质的max先聊上两句学术近况。

        大姑姑和大姑父住在照母山，过完春节专程回秀山给羽西爸贺寿，带着宜表姐家一岁多的娃，娃爹妈还在涪陵的爷爷奶奶家拜年，平时一家三口跟着外公外婆住。

        大姑父退居二线，只偶尔去单位开个会，自诩“研究孙”，起早贪黑地带孙儿。他自号照母山客，是书法家协会会员，字体不颜不柳，每个字都犯□□，倒自成一派风格。求字的人络绎不绝，羽西经常在大街上看到他题的招牌。

        大姑姑去年底退休，把前院和后院都种满了菜，照顾一家五口衣食。宜表姐小夫妻真真成了对儿甩手掌柜。

        羽西给小侄儿买了套垃圾桶玩具，教他垃圾分类，顺便教他用英语分辨垃圾桶的颜色。

        一岁的娃最是可爱，浑身求知欲，抱着祖祖滚来滚去。秀山人管小男娃儿叫毛毛，毛毛也就成了大多数娃儿的小名。

        大姑姑陪在奶奶边上，喂毛毛吃苹果，叉子勺碗都是御用的，小水壶也摆在手边。大姑姑身侧，硕大一个双肩包，里面尿不湿、湿纸巾、小毛巾、备用衣裤、小拖鞋、保温瓶、奶粉奶樽应有尽有。羽西啧啧称奇，带娃真是锻炼身体。

        大姑姑这一年手臂都结实了不少，之前总是病，有了这个小家伙，医院倒是去得少了。

        羽西笑，“那可不是，每天负重几十斤，比去健身房还刻苦，锻炼出来了哈。”

        大姑姑又说到宜表姐自从生了毛毛就胖得下不来，还老感冒。

        羽西印象中，宜表姐从小身体就不好，感冒得打点滴，中药也没少喝。她英国大学毕业，回来倒时差倒了一个多月。羽西向来都是在飞机上一觉睡醒就把时差倒好了。

        羽西爸在院子里跟大姑父喝茶，讨论三奶奶的病情。爷爷那一辈兄弟三个，老大早夭，羽西爷爷是老二，在羽西小学的时候过世，奶奶身体一直很健朗。三爷爷和三奶奶一家子住在成都，三爷爷早年过世，留下三个女儿，小女儿幼年打针打坏了，四十多岁的年纪只有两三岁孩子的智商，不会说话表达，但好歹还能听人招呼，平时都是三奶奶看护。三奶奶年前中风了，两个大女儿日夜照顾，依旧是不能起身。羽西爸说着过了正月十五，去成都探望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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