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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陈嘉漫 活成她希望的样子


等程夕和陆沉舟从喀纳斯回去,沈唯和光头他们早就走了,连程阳也等不及先回了,要不是陈嘉漫,程爸程妈也早走了。
这是程爸程妈自创业以来休得最长的假期了,别墅地段远又偏,两老整天整天窝在里面,感觉人都快要发霉了。
好在他们是很会为自己找事做的,觉得地方远买菜不方便,别墅地大啊,特地找了块阳光好水源足的地方,拨了花花草草,开辟成了两块小小的畦田,还跑到附近人家家里换了好些本地的菜种子。
程夕到家的时候没看到两老,连陈嘉漫也没见到,就满别墅转悠,最后在后面找到了他们。
那天天气挺好,阳光灿烂,程爸程妈带着陈嘉漫就在那两块小田地里忙活。三人皆带着一色的草帽,围着个围兜,程爸锄地,陈嘉漫放种子,程妈就跟在后边慢慢掩土,三人不紧不慢地做着,周围是绿树繁花,脚下是小河静绕,倒很有些悠游自在的样子。
还是陈嘉漫先发现她,惊喜地直起身子叫:“妈妈!”
叫得程爸程妈眼角直抽抽,两老同时望过来,见程夕笑着走过来,语带调侃地说:“看来过没多久就可以吃到你们亲手种的菜了。”
程妈说:“我觉得就是白种,就你还会记得浇水施肥不成?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不行,那不还有小兔子吗?”程夕走近,抚了抚陈嘉漫的头顶,这才几天啊,感觉整个气质都变了。黑了,面色健康了不少,没有以前那种一眼可见的苍白,瞧着人都明朗了。
似乎连胆子也大了,居然主动伸手抱住了她。
程夕问她:“你会帮忙看护这片菜地的,对吧?”
陈嘉漫用力地点头。
程夕就得意地冲程爸程妈说:“看,我有帮手。”
程爸程妈都一齐笑,和陈嘉漫说:“那就看你的啦,可得帮忙精心照顾着。”
陈嘉漫脸红红的,仍是不停地点头。
之后程夕撩起袖子也下地帮忙,程爸程妈待她向来不娇气,她要帮忙他们就让她帮,程夕别的不行,浇浇水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等陆沉舟也找过来的时候,菜都已经种好了,他看着精心修剪过的花木间像是突然秃了一块的两畦地,默默无语。
程夕知道他有视觉强迫症,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千万忍着啊,等菜长好了就好了。”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很给面子地保持了沉默。
陈嘉漫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
晚饭有程爸在,程夕都不用操心,饭后她给三人分发了手信,都是在喀纳斯买的小礼物。陈嘉漫得的是一管类似于笛子的被图瓦当地人称作为“楚尔”的乐器,还有一个做工十分精美的喀纳斯风景挂饰。
陈嘉漫摸着挂饰上的木屋红枫,仿佛自己也跟着去旅行了一趟。
程夕才回来,本是疲累得不行,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陪着陈嘉漫入睡。睡前她问她:“外公外婆对你好吗?”
陈嘉漫点头。
“喜欢他们吗?”
还是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没有撒谎。程夕就笑,很开心。
陈嘉漫就着程夕的笑容睡了过去,心里特别的安宁。
她也是真的很喜欢程爸程妈,那是两个特别好的人,像是两只苍鹰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展翅护着她。
可程夕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就要走了,他们走的时候,陈嘉漫躲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程夕安慰她:“没事,过年我们可以回去看他们。”还告诉她,“要习惯这些聚散离合,有时候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还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没有谁可以陪谁一辈子。”
陈嘉漫问她:“你也不能吗?”
程夕说:“不能。”
那时候陈嘉漫固执地想,她就要陪她一辈子,也愿意陪她一辈子。
尤其是当陆沉舟也和程爸程妈他们一起离开了,程夕带着她又搬回了原来的小房子,她更觉得这世上是只有她可以一直陪着她的。
所以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主动和程夕说话,就是想她不要放弃自己,可以更喜欢自己一点。
六月快过完的时候,程夕带着她再次去了秦诗雅的幼儿园。到那后,程夕指着教室后面的墙和她说:“秦老师想在这上面画一幅画,是付工资的,你想不想要挣这个钱?”
陈嘉漫很没有信心,她从来没有画过那么大的画。
程夕说:“画坏了也没事,大不了我重新买油漆又给它涂回去。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
陈嘉漫被程夕漫不经心而又大气的许诺感动了,决定要好好画,争取不让她出那份油漆的钱。
整个七月,她就待在秦诗雅那里,画了小样画大样,连害怕害羞都忘了。其实自打因为画画纠纷而被送进蔡懿那里后,陈嘉漫就没有正经画过可以称为画的东西了,哪怕被程夕再接出来,她画画也是别人眼里的一顿乱涂。
程夕原本也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让她慢慢回归正常生活,可真的看到她画出来的画后,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说:“加油阿漫,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和天赋的孩子。”
陈嘉漫不知道程夕是不是夸张了,但是她喜欢她夸她。
那次画画,陈嘉漫得了一千块钱,那也是她长那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尽管之后,她拿到过比一千更多的钱,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一千块,记得那笔钱握在手里的厚度和温度。
她把钱都给了程夕,程夕说:“我可以先帮你保管,但是你要自己把它花掉。”
她教她记账,一笔笔记下属于她的花销,她同时也教她人情世故,赚了钱,要谢谢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院里的主任、曾医生,还有,最应该感谢的程夕。
她给程夕买了一条哈萨克族女孩常穿的裙子,其实从她后来的眼光来看,那裙子过于华丽,一点也不符合程夕淡雅温婉的气质,但她还是会经常穿,然后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女儿送我的礼物。”
陈嘉漫的裙子换来了一个美术老师,是程夕托人帮她找的,在本地很有名的一个女画手。程夕和她说:“虽然我觉得你已经画得很好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画出更好的。”
金秋九月,她们一起把她最新画的一幅画送去参展,当年冬,陈嘉漫收到了她人生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订单。
有一家杂志看中了她华丽却又略带了些暗黑风格的画,让她帮忙画插页。
她的人生,也是自此彻底转了方向,有了一个真正美好的开始。
而多年后,当陈嘉漫参加一个活动来到甘肃,她在活动间隙又再回到了这里,回到秦诗雅曾经办班的小幼儿园。那儿已经破败不堪,被村民租去当成了养鸡场,她的画不过成了其中一块颜色稍有些鲜艳的背板。
秦诗雅就在那块背板前和她说:“其实当年那一千块钱是程医生让我给你的,那时候我的班也才办,哪有闲钱请你画画啊?是她希望你能以此找到活下去的兴趣和信心,才让我帮的忙。她说你本就聪明,以后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明媚阳光什么的也许不能,但一定是坚强而勇敢的。”她说看向她,眼露欣慰,“而你,也果然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
多年没有哭过的陈嘉漫,世人所称颂的大漫画师,在那一刻泪落如雨,哭成了狗。
她多幸运,才在人生最悲苦的时候,遇见了从未放弃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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