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为父则刚

“恳请父老乡亲买下他！”段青松一边喊一边磕头，他顾不上额头的青紫，眼睛里藏着决绝。
  “我买！”人群让出一条道来，正是刚刚回来的林霜，林霜快步走上前，想要扶起地上跪着的人，想到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买。”林霜轻声说了句。
  段青松抬起头，嘴唇蠕动了两下，心头发苦，泪落了下来。
  “你……”
  “这霜姐儿年纪轻轻，怎么还学人家养童养夫？”
  “这你就不懂了吧，凭她的条件哪能娶到夫婿啊？”
  “也是。”
  村民你一句我一句低声议论。
  “我林霜孤儿一个，日后也不会娶夫，买个孩子当儿子给我养老正好。”林霜高声道。这是在告诉村里人招妹不是童养夫，也是想要安另一人的心。
  “我们不卖，这个小倡夫说了不算！”赵老二本来以为不会有人买，没想到杀出来一个丧门星。
  “请所有人做个见证，今日段青松把儿子卫招妹以五两银子卖给林霜，日后他不再姓卫！”段青松站起身扶着肚子，目光看着林霜。
  林霜有些犯难，她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没有五两。这时身后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荀渔塞了五两银子给她。林霜感激地看了一眼姐妹，转头把银子给了段青松。
  “卖他我同意了，你把银子给我……”
  “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捅下去！”赵老二看到那个赔钱货卖了这么多钱就要上手去抢。段青松后退一步躲了开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对着自己的肚子。吓得赵老二不敢再上前，那里面说不定就有他的乖乖孙女，可不能轻举妄动。
  段青松见他不再靠近，把刀放回袖子里，走到儿子身边，艰难地蹲下身子，为瘦弱地儿子擦了擦脸上的灰，他红着眼眶嘱咐。
  “招妹……不，日后你不叫招妹，你叫段旭，旭日东升的旭。是爹爹对不起你，你以后就跟着你霜姨，长大了给她养老，知道吗？”段青松一边低声嘱咐，一边为儿子理了理衣服。随后站起身把儿子推到林霜身边，林霜伸手抱起孩子。
  “乡亲们都散了吧，该吃饭了。”段青松转过身，擦去眼角的泪。
  村民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儿？真是稀奇。当爹的卖了自己亲儿子，眼见事情落幕，村民三三两两地走了。
  林霜抱着孩子跟在荀渔身后，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赵老二歇斯底里的打骂声，林霜顿了顿脚步，捂着招妹……哦不，段旭的耳朵走了。
  村里人不知道段旭这个名字的含义，读过书的人却是知道的。旭者，意味着朝阳，意味着新生。他的爹爹爱他至深，希望他离开卫家，日后能够平安喜乐。
  林霜抱着孩子跟着荀渔到了她家，苏父听到消息早早就做好了饭食，还有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给孩子吃，段旭双目空洞给啥吃啥，看得苏父直心疼。
  “渔妹，今日谢谢你。”
  “我们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还是谢谢你。”
  荀渔拍了拍林霜的肩膀。
  苏父给孩子喂了饭，让三兄弟帮他洗澡，他去翻翻女儿小时候的衣服，准备一会给他换上，先将就一下。
  三兄弟刚给他脱了外衣，孩子衣襟里就掉出一锭银子，这是段青松卖儿子的那五两，裴季抿了抿唇，把银子先放在一边。
  等衣服脱完，三个人看着光溜溜的孩子更加沉默了。无他，这孩子满身青紫疤痕，那些疤痕有长的有短的有圆的，有新有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真是畜生……”裴卓别过脸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不忍再看。
  裴季和裴璟忍着心疼，为他擦洗了一遍，又找来了前几日妻主买得跌打损伤的药给他涂上，全程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旭哥儿，我是你季叔叔，你记着，你的爹爹最疼你，他卖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明白吗？”裴季轻柔地抱了抱孩子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
  “哇……爹！爹爹……呜呜呜……爹爹……”孩子这一刻终于给出了反应，哭声凄厉绝望……
  林霜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终于放下来心，哭出来就好，她怕孩子憋坏了，想到那个人，她又灌了一口酒。
  “渔妹，我真想杀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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