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教训

隽篱让琅陬放他在路边休息一阵，两人便在山间坐了下来，去上坟的路上他的腿被路边的荆刺划了几道口子，此时渗出的血已经将裤腿染红，他没有和阿彪提是怕他担心，而此刻他觉得现在应该先包扎一下伤口。

        隽篱看不见，琅陬早就看见了，急忙将他小腿的裤管挽起为他上药，他刚才急忙要带走他也是因为看见了他腿间的猩红，但是看着隽篱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须臾，隽篱看他不说话，便问：“你怎么了？”

        琅陬道：“你咳咳咳咳”

        隽篱不解他为何忽然说话吞吞吐吐，但是忽然想起那晚的事，一下子心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连忙噤声。

        琅陬垂头，接着道：“你怎么去咳咳你怎么去了四季一点颦？”像是终于把心中的话吐了出来，但是心头的火却越烧越旺。

        隽篱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收住了神，忙道：“我没有！”

        琅陬目光澄澈，心中的怒火慢慢压了下来，隽篱继续道：“我只是不小心误闯进去的，也并没有做什么。”

        琅陬心下会意，定是阿信贪玩，以为那种烟花之地好玩，就将隽篱带了进去，隽篱眼睛看不见，而且以他生性好洁的性格，断然不会去那种是非之地。他在心中思索一阵，火气消了大半，便道：“那那你为什么迟迟不回家？”

        隽篱道：“我原计划在外边多玩几天，本来已打算今日回去的，没想到你就来了。”

        他根本没打算今天回去，他本来和阿彪商量好了先去茗香镇住上几日，见见他的侄子和大嫂，而且因为那晚的事，他也不敢再见琅陬，以他现在的口吻，分明根本就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而他却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现在也看出琅陬分明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他只能逃避。又担心他现在怒火上涌迁怒阿信，便这样回答。

        琅陬包扎好伤口，听了隽篱这番话，心中怒气全消，便一把抱住了他，就往蒺藜山飞去。

        阿信追了菱香一段，没有追到人影，便循着隽篱身上的气息回到蒺藜山，但是也闻到了空气中燃烧着随时会爆发的怒火，所以他一直徘徊在院子门前，不敢进去。

        而琅陬的声音却穿过院子，淡淡传入了自己的耳中：“是阿信回来了啊！你怎么不进屋？一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阿信浑身发抖，透过墙缝往屋内看，怯怯道：“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被琅陬拎着尾巴提了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阿信带着哭腔忙道。

        琅陬面色一凛，冷冷道：“你错在哪里了？”

        隽篱被琅陬放在椅子上，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动不了身，听到阿信的啜泣声只能干着急。

        阿信道：“我不该贪玩丢下十里一个人不管独自跑了，呜呜。”

        琅陬睨他，声音更冷道：“还有呢？”

        阿信挠着脑瓜子想了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并没有想出来。

        琅陬迅速取出捆仙绳就将阿信吊了起来，阿信顿时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隽篱叹了一口气道：“琅陬，你别生气了，阿信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的，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

        琅陬道：“就是不懂事，我才要多教教他，让他多懂点事，多通点人性，四季一点颦是一般人该去的地方吗？他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就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隽篱语塞，一时搭不上话，但是身体又动不了。

        琅陬将阿信吊在石榴树上，任他鬼哭狼嚎，就往屋内走了过去将隽篱抱回了房，却发现隽篱的房间彻彻底底换了个样，若不是这里被他设了结界，外人进不来，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这里悄悄搭了座缩小版的小宫殿，这妥妥吻合他哥那玩物丧志的品味，只见屋内金碧辉煌，银光闪闪，晃得让人久久睁不开眼，但屋内设计别具匠心，陈设考究，并不会影响隽篱在屋中活动。

        琅陬将隽篱轻轻放到床上就出了屋，看着阿信道：“阿信，你现在知道哪里错了吗？”

        阿信哭丧着脸，连连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琅陬道：“那你下次还敢不敢？”

        阿信道：“下次我若再丢下十里，琅陬哥哥你就把我的皮剥了下来做成狐裘穿，呜呜。”

        琅陬恨恨道：“还穿？你这是想得美呢？我直接扒了你的皮扔在院子门口给人当垫子随意踩。”

        阿信想了想自己被狼狈踩在地上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经常被同伴摁在地上揍的情景，顿时害怕道：“琅陬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下一次绝对不敢了，呜呜。”

        阿信忽然灵机一闪，忙小声道：“琅陬哥哥，十里现在也该喝药了，我该给他配药了。”

        阿信说这话果然管用，琅陬想都没想便将他放了下来，余光中还带着强行按捺住的怒气，却叮嘱道：“你一会配了药，再给十里做些吃的。”

        阿信点头哈腰，顺手捋了捋尾巴上的毛，连连道：“好好好，琅陬哥哥我知道了！”

        说完就一溜烟没影了。

        琅陬皱着眉在院中来回踱步，想开口问那晚的事，又担心那是他自己的错觉，怕开口问了闹的两人关系更僵，又或者真是那样，那他现在为什么毫不在意？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琅陬踱步间，余光扫向了隽篱的屋内，发现他就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阿信将药配好，就悄悄给琅陬递了了眼色，两人默契之间，谁也没说话，他快速进了厨房拿起腰间的刀熟练的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慢慢流入了药碗中。

        琅陬给阿信备好的血已经用完，虽然他刚被琅陬吊起来，但是隽篱的药他必须及时给他煮上，他不敢想象隽篱喝了那么久的药，忽然停下来，千锥剔骨毒发会有多么锥心刺骨的痛。

        阿信将药琬递给琅陬，琅陬却摆手让阿信自己端过去，他现下心里很乱。阿信端着药和晚饭便去了隽篱的屋内。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便又退了出去，鼓溜溜在四周打量了一翻，还是不确定，便在门外唤道：“十里？你在哪里？”

        隽篱听到声音缓缓起身道：“我就在屋内，阿信，你进来吧。”

        阿信瞠目结舌的看着屋内，险些端不住托盘，磕巴道：“这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信将托盘放在桌上，来回走动，四下打量，反复揉了揉双眼，确认自己没有头昏眼花，才道：“十里，你搬进宫殿了啊？”

        隽篱看不见，闻言愣了愣，也不明白阿信在说什么，便问：“我的屋子里怎么了吗？”

        阿信看见屋外抱着手臂站着的琅陬，心有余悸，有些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复道：“没没没什么，我眼花了而已，看错了看错了。”

        阿信将药端到隽篱面前先让他喝下，后才扶着隽篱坐到屋中小案旁坐下，把饭菜一一端到案几上，余光中还在四周打量着，依旧不敢相信。

        等隽篱吃完，他才收拾碗筷，立即老实滚了出去，却发现琅陬也无声的出了屋子，站在院子内。

        隽篱在屋内安静的坐着，很久不见琅陬，他不愿再进来，他便明白也确认了一点，那一晚他并不是出自本心，他愿割肉放血也不过是为了当初的那句‘道谢’而已，还清了就两清了吧隽篱摇头傻傻的笑了笑，心中却苦涩无比，似在笑自己究竟隐隐在期盼什么。

        等琅陬进屋时，隽篱已经睡下了，这几天他在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行动不便，行动起来也比普通人吃力，所以很累，躺上床便沉沉睡了过去。

        琅陬看着他睡去，便将床上的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上，想凑近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却发现隽篱已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

        琅陬苦涩一笑，心中喃喃：“他就算睡着了也这般不愿和我在一起吗？原来我真的只是自己在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琅陬这晚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爬到隽篱的床上抱着他入睡，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等他回房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琅陬的卧室和他刚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地上依旧一片狼藉，离床榻旁不远处那个人形大小的洞还在有意无意呼啸而过阵阵狂风，就像在宣泄对他的嘲笑一般，冰冷刺骨，但也真真实实吹的他身体阵阵发寒。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琅陬扶额，哑然失笑道：“真是亲哥啊！”

        在山上住了几日，隽篱便带着阿信一起下了山，他本想去集市采购些东西，却在山下的蒺藜村遇到了乔风定。

        隽篱讶然，笑道：“风定，你怎么也在这里？”

        乔风定上前搀住他，让他在身前的牛车上摸了摸，隽篱顿时恍然大悟，笑道：“你是在帮农户干活吗？”

        乔风定笑道：“是啊，现在是春耕农忙时节，我恰巧路过，看到这位老伯正在赶着牛车准备下地，我便过来帮忙了。”

        说话间颔首看了看牛车上坐着的老伯，老伯也憨厚的冲他笑了笑，琅陬回来发现隽篱和阿信不在山上，便一路寻下山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立即就要将乔风定身边的隽篱夺过来，隽篱却巧妙的躲开了，他笑着继续道：“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老伯看着隽篱穿着一身白衫，犹如仙人，朗声笑道：“可以是可以，就农活太累太脏，怕你会不习惯。”

        隽篱摇了摇头，笑道：“无碍！”

        隽篱说完便让乔风定将他扶上车，乔风定眼下会意，便将他扶上了车，随后阿信也一跃而上，开心的手舞足蹈。

        乔风定看着一脸黑线，正乌云密布的琅陬，挑了挑眉，问道：“你也要一起去吗？”

        琅陬看都没看他一眼，便上了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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