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究竟在哪儿

纪恒没吭声。

        “真是吃醋了？”蒋歆追问。看纪恒爱答不理的模样，蒋歆笑笑，正色道：“曾博易拍的是有人□□吧？那天蒲导在厕所心绞痛发作，我帮他找了药。”

        “心绞痛？找药？”纪恒诧异。

        蒋歆点头：“我还从洗手台接了一花瓶水，好心帮他灌下去。”

        纪恒：“花、花瓶？”

        “卫生间养绿萝的那个花瓶。”比划个接水手势，蒋歆笑容更甚，“只不过水灌下去后我隐约记起来，药瓶上写着舌下含服。”

        纪恒：

        纪恒试探着问：“所以，你给他灌了一花瓶原本不需要喝的自来水？”

        一整花瓶自来水喝下去，蒲明的心绞痛好没好纪恒不知道，但蒲明的肚子必定得痛了。纪恒无奈地摇头：“你下手还挺黑。”

        蒋歆微笑：“是他觊觎我的报应。”

        纪恒噗呲一声笑起来。

        “不吃醋了？”蒋歆也跟着弯起眼睛，“不过说真的，哥吃醋的样子特可爱。以后哥可以再接再厉继续吃。”

        “我看你长得像醋。”纪恒翻个白眼，迈腿往场地外走。

        “那今晚给你吃我。”蒋歆挑眉追上去，“保证把哥喂饱。”

        话虽然这么说，但顾及第二天的拍摄，两人晚上并没真做什么。洗过澡后，蒋歆说声晚安，抱着纪恒蹭了蹭便闭上眼睛。

        纪恒也说了句晚安，摸出手机刷朋友圈。

        往下翻了没两下，他看见个基佬紫头像。蒲明的朋友圈内容很简单，还是回家好五个字，配的照片则是张圆床。

        这个朋友圈下方，有不少认识的人留言。纪恒大致扫过去，发现这些人都纷纷留的祝贺。

        回家有什么可祝贺？纪恒随手又往下翻。大概翻了七八下，出现了基佬紫头像的另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里，蒲明可怜兮兮躺在病床上，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手背上输着液。配的文字也很凄凉：逃过一劫又来一难，奉劝各位热心助人前务必看好药物说明！！！

        纪恒顺手点了个赞，弯着眼睛笑了好一会儿。

        “哥笑什么呢？”蒋歆睁眼看他。

        “没什么、没什么。”纪恒放下手机，把被子往上拉，“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蒋歆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等纪恒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蒋歆睫毛颤了颤，再次睁开眼。

        这会儿关了灯，房间里归于黑暗。借着壁灯的点点微光，蒋歆偏头盯着纪恒许久，伸手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截。

        被子本来已经挡住纪恒下巴，被这么一拉，直接盖住了纪恒口鼻——晃眼看过去，纪恒这个造型和黑纱遮面的模样有四五分相似。

        指尖隔着被子虚虚划过纪恒脸庞，许久之后，蒋歆幽幽叹了口气：“六百年了，你究竟在哪儿？”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纪恒六点过爬起来时，已经能隐约看见天边的微光。

        “哥，搞快点。”蒋歆从卫生间探出头，“石导不是要抓拍朝霞？”

        纪恒点点头，也跟着挤进卫生间。两个人跟大部队汇合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石导招呼着各个部门准备，又亲自盯着纪恒换了装。

        在朝霞彻底呈现前，纪恒翻身上马：“石哥，我这里ok了。”

        石导点头，又查看了蒋歆那边的进度：“非骑行队只要拍两三个镜头，副导抓紧点，十几分钟就能过。骑行组辛苦辛苦，咱们先去拍翻越障碍。”

        虽说是骑行组，但事实上另外三个组员并没有任何经验，他们能保证骑在马背上已经不易，石骅也没指望他们翻越障碍。

        带着骑行队到达障碍场后，石骅先确认好最终点位，又指挥着纪恒和队员们站定：“对，就是这里，等会儿朝霞彻底呈现纪老师再策马，这个镜头争取一次过。”

        纪恒应了声好，俯身拍拍马脖子。

        他骑的这匹马叫灰子，刚刚10岁，正处于有体力又有经验的年纪。当初节目组选中这匹马，主要是看它性格稳重，别说纪恒还有跨障碍的经验。就算纪恒一点经验也没有，只要他能牢牢坐在马鞍上，这匹马就能自行带着他越过去。

        事实上，灰子也确实靠谱，朝霞镜头一遍就过了。

        石骅赞扬了纪恒几句，又引导者另外三个队员卡位拍摄。等骑行组的镜头拍的差不多了，蒋歆那边都已经换完了衣服。

        “我们那边彻底ok，石导这边也拍完了？”副导问，“咱们今天收工？”

        石骅刚想点头，天边轰隆一声雷响。他愣了愣，扭头望天。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就只是眨眼的时间里布满乌云。惊雷和闪电自天边滑落，预示着再过不久就是场暴雨。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石骅惊讶。

        “山上的天气就是这样。”副导解释，“刚才向导还给我们讲传说呢。”

        那个传说在节目规划时石骅就看过，说是这座山里有位山神。每逢雷雨交加之时，山神骑着骏马穿过惊雷和闪电。甚至他们拍的这个赛马习俗，都是根据山神传说而来的。

        看着天边滚落的闪电，石骅沉思片刻：“纪老师，我临时有个想法。”

        听完石骅的描述，纪恒当即点头：“拍雨中跨障碍没问题，只是有没有闪电做背景这个没法强求吧？”

        “当然当然。”补拍雨景是合同上没有的内容，石骅原本还怕纪恒不愿意。见他答应下来，石骅松了口气，赶忙指挥工作人员重新布景。

        没一会儿，灯光和摄像机到位，雨也大滴大滴落下来。

        得知纪恒要补拍，蒋歆撑着伞走到他身边：“顶着雨骑马，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纪恒拍拍马脖子，“这马稳着呢，一点小雨算不了什么。”

        蒋歆没再说什么。纪恒策马入场后，崔昱迅速凑过来。他一改平日嘻哈神色：“老大，这天？你看？是不是？会不会？”

        “的确不太正常。”蒋歆仰头望天。

        “这哪儿是不正常啊，这是太不正常。”崔昱小声嘀咕，“就这变天速度，我都怀疑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在渡劫。”

        见蒋歆没开口，崔昱试探着问：“要不，我给雷哥电姐发微信问问？”

        蒋歆想了想：“也好。近百年间，已经很少有妖物诞生了。”

        得到许可，崔昱赶紧低头按手机。片刻后，崔昱抬起脑袋，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果然不是雷哥和电姐。”

        蒋歆再次抬头望天。

        “不是他们打雷放闪电，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崔昱还在嘀咕，“天道。”

        蒋歆眸色微暗。

        “如果真是天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崔昱声音渐渐压低，“这附近有妖物要诞生？”

        蒋歆没说话。

        “不过瞧着这架势，也不太像？”崔昱掰着手指头算，“刚刚打了两三道，这会儿又是一道。妖物渡劫要打36道吧？按这个速度打36道，也不知道得打到猴年马月去？”

        话音未落，又一道惊雷滚落，马匹突兀嘶鸣。

        紧接着，石导、谭星虞、副导、摄像和灯光师都叫起来：“纪恒？！”“恒恒！”“纪老师！”“追，赶紧追！”

        蒋歆和崔昱扭头看过去。

        原本应该策马越过障碍的纪恒，这会儿已经骑着马跑出去老远。

        “这是闹哪出？”崔昱惊讶，“再跑就进林场了。”

        他话刚说完，马高扬前踢，后腿发力猛地窜进了树林。

        崔昱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对啊，老大，马真把纪恒驮紧去了？”

        目睹纪恒背影消失在枝叶间，蒋歆微微眯了下眼睛。

        拍摄场地那边，石骅早惊得变了脸色：“向导，赶紧喊向导去追！”

        这片林区处在保护区山顶，树木茂密怪石嶙峋。出于安全考虑，石骅带着节目组只敢在空地拍摄，即使这样，他们上下山的时候还都带着本地向导。

        向导慌忙中被拉过来。大致听了经过，他赶紧上了另一匹马：“林子里头什么都有，得快点把人找回来。”

        可当他纵马抵达林边，马却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一步。

        “驾，驾。”向导扬鞭抽马屁股，“你倒是走啊。”

        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不肯再挪半步。

        “驾。”又一鞭子落下。马嘶吼一声，掉头往回跑。

        向导试了两次没能勒住马，也渐渐慌了：“俺当了二十几年向导，这种事还第一次见。”

        看石骅脸色越发难看，向导安慰：“好在灰子懂事，兴许能把人带回来。”

        他说话的同时，林子里传出马匹嘶鸣。嘶鸣过后，灰色骏马跃蹄而出。

        “看，俺就说”向导声音突兀停下。

        灰子跃出森林后急冲冲朝向导奔来，然而灰子背上空空如也，完全没有纪恒身影。

        “这怎么会、怎么会？”向导声音发颤，石骅和其他人都没说出话来。

        “难不成这附近真有什么？”崔昱悄悄碰了碰蒋歆，“老大，你说纪恒会不会遇上”

        蒋歆把伞扔给崔昱，朝灰子走过去。

        “人在哪里？”牵牢缰绳，蒋歆死死盯住灰子眼睛，“带我去找人，否则，死。”

        说完他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喊了声驾。

        灰子箭一般冲出去。

        崔昱看着蒋歆消失的背影，坚强地把话补全：“妖物。”

        进入森林后，灰子在原地踟蹰片刻。察觉到背后的寒意，它再次扬蹄，下定决心般狂奔。

        跑了没两分钟，灰子在一片断崖前停住。

        蒋歆皱眉下马，喊了声哥。

        没人回应。

        “纪恒？”蒋歆又喊了一声，朝崖下望过去。悬崖外侧是小块凸出的平台，纪恒正侧身躺在上面。

        也许是听见了蒋歆的声音，纪恒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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