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道为何

“师叔祖。”

        萧鸿宇恭敬地向接客道人王三微行礼。王道士其实是这个道观辈分最高的，是道长的师叔。

        王三微道士没有起身，而是端坐着，说道：“你未拜师门，我喊你徒弟不对，你也未入道门，我喊你一句道友也不得，只好唤你声先生，不知可有冒犯？”

        萧鸿宇恭敬地连说不会。

        王道士接着说：“听宏儿说，先生那夜遭了西方神使，在你手上留了印记，他不放心，让我也来看看。”

        萧鸿宇一听，也明白几分，按照王道士吩咐，伸出左手让他探查。

        “呦，先生内观甚是奇特。”王道士也不禁惊叹起来。

        看着道观的师叔祖也被震撼，萧鸿宇忍不住得意起来，在心里暗暗臭美着。

        学到了吧？

        王道士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说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萧鸿宇倒被王道士说得脸红了，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听到了。

        王道士的真气在萧鸿宇的体内游走着，像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四处瞧看。

        那个……老王……印记……

        王道士回过神，赶紧把真气运到萧鸿宇的左手上。在皮层下，那块稀薄的圣光静静地潜伏着。

        王道士的真气没有急着上去，而是浮在上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旋转起来。

        真气线圈慢慢锁紧，直到完全缠绕住整块圣光。

        而那圣光一直没有其他的变化，就是这么一直静静地躺着。

        随后，从额头上传下来的真气绳子突然中断，撤回了王道士体内，而残留在萧鸿宇体内的真气就完全缠绕在圣光表面。

        看上去就像有绿翡翠缠边的白宝石。

        等从内观出定回来，王道士轻咳一声，开始问道。

        “萧先生，容贫道问你个问题，你修行所求为何？”

        萧鸿宇认真地思考着，估计这是空真道观对自己的收徒资格测试。

        他思考了许久，才说道：“我之所求，为世间之美景和宇宙之真理。”

        王道士眼睛微睁，而后又示意萧鸿宇继续。

        萧鸿宇接着说：“天上繁星，日升月落，看似亘古不变，其实变化无穷。”

        “或许千百年前，根本没有这座岳泰山，或许万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汪洋。”

        “千百年后，群山是否还会耸立？我想看看。万千年后，海水是否会倒灌？我想看看。”

        “亿万年后的天地，是否还是当初新开的景象？”

        “我，想看看。”

        一席话听得王道士挂满微笑，抚掌大笑：“说得好！”

        “至于宇宙真理，一时我也说不出个一二。”

        “宇宙……”

        萧鸿宇突然笑起来，说道：“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又在哪里停止？”

        “我想看看，我想去知道！”

        一番话说完，胖胖的王道士已是跳起来，连说了几声“好！”

        “我原以为，弟子们说的‘一日炼气’不过是胡话，现在看来，先生不但是大器晚成，更是心意天合”

        “贫道若是说没有私心，那便是假话。不坦诚于心，如何坦然与世？”

        “萧先生，贫道斗胆问你，不知先生可愿意拜入我空真道观呀？”

        然而萧鸿宇却犯了难，他对道士没有什么偏见，但是对自己当道士还是有些抗拒。

        在异世界中修行，学习法术什么的，就好像是出国留学，学到了好多以前学不到的新知识。

        但是入门做道士，就好像转换国籍，这是属于身份上的转变，他心理还是有些抗拒。

        见萧鸿宇面露难色，王道士便开始说道：“沧海桑田，万千变化，非以百年不可得；天地真理，万物之行，非以千年不可悟。”

        “凡间生灵，寿与天比，不过腐朽荧光，转瞬即逝。”

        “入我道门，习天地之法，锤炼筋骨，羽化登仙，与天地齐寿。得来长生之久，正可参悟真理。”

        “先生以为呢？”

        萧鸿宇摇摇头，说道：“非也。”

        “婴儿出生，浑身血污，赤身裸体，所谓口含玉衔金者，无稽之谈。凡人死去，肉身腐烂，根骨成灰，徒剩一件寿衣。”

        “可谓不带一物来，不携一物去。”

        “但是，却有一样东西留存下来。”

        萧鸿宇笑起来，表情阳光又开朗。

        “思想。”

        王道士眼前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伸。

        萧鸿宇往下说：“古代贤哲，肉身皆损。但是其深邃思想，其一言一行，皆被记录流传，千百年来，传颂不息。”

        “百战名将，勇武非凡，千古名相，智慧超绝，万年之后，所剩者有多少？”

        “但是今人所享之太平，岂不是死将所铸？今人所倚之理，岂不是贤哲所语耶？”

        “鄙人不敢自比文曲武星，单愿所思所想，能留后人一盏明灯。”

        王道士不住点头，与萧鸿宇辩起来：“先生所言甚是。但是贫道细思，这天地之道，古往今来，求证者如天上繁星，得证者却屈指可数。”

        “凡人之命，终归有数，若身死而道未证，岂不惜哉？”

        萧鸿宇摇摇头，说道：“即使如此，也可做路边一木牌，上书四个大字。”

        停了一会，萧鸿宇缓缓道来：“万不可学！”

        “哈哈哈哈！”王道士大笑起来，眼里是收不住的喜爱：“想不到贫道修习多年不得，今日由先生点化，幸甚幸甚！”

        “萧先生，贫道是要留你不放了。”

        萧鸿宇行礼道：“师叔祖是飞仙之人，鄙人方才不过凡夫俗语，抬爱了。”

        王道士摆摆手，说道：“大道微言，大道微言啊。先生，今日我便做一做那盏明灯。”说完，王道士郑重地站好，整理衣袖，向萧鸿宇弯腰行大礼，说道：“诚邀先生入我空真道观，传习道法，教化弟子。”

        萧鸿宇没有再推辞，毕竟这么多天，都是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总不能拍拍屁股就不认账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救命的恩情。

        萧鸿宇想了想，说道：“师叔祖，您看这样，这么多天我喊师兄师弟师姐师父的都喊习惯了，我拜师门不入道门行不？”

        王道士愣了一下，说道：“这……这要去问问你师父了。贫道我也做不得主。”

        萧鸿宇倒不在意，如果不行，也只能入道了呗。

        又说了几句，王道士才从住所出来，一拐弯去到道长的卧房。

        空真道观的道长也没有睡，点着油灯，把房门打开迎师叔进来。

        王道士一挤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师侄，都听到了吧？”

        道长点点头，说道：“听到了，想不到那年的救命之约，如今带来了那么一道机缘。”

        “那师侄你的意思是？”

        “可以，排行不变，道号随意，收他为徒。”

        第二天，道观内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正式收萧鸿宇为空真道观第十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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