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赵思亦从梁柏苏掏钥匙那刻起就跟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巨型人偶一般任由梁柏苏摆布。

        可是尽管□□岿然不动，大脑却依旧保持着高速运转，无数个问题随着梁柏苏的动作闪现在他脑海中：他什么时候把钥匙塞在睡衣口袋里的？是我的错觉吗？指尖好像湿湿的；他哪里学来这招的？真是意想不到的……色/情；不是卫生小标兵吗？他都不嫌脏的吗？等下，他从哪里变出来的湿纸巾？果然还是嫌脏的，梁柏苏买这套睡衣不会是看中它口袋多又深吧？哦，搞半天湿纸巾不是用来擦嘴而是用来给我擦手的；梁柏苏的睫毛原来这么长的吗？现在的钥匙都这么大的吗？幸好我的手也不小……

        此刻的赵思亦化身为一个弹幕输出器，疯狂跟自己对话，各种念头在短时间内集中飘过，最后统统汇成一句：梁柏苏把钥匙给我了。

        到此时赵思亦才恍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恋爱白痴，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做什么反应，最后木木地问出一句：“你不觉得我们的进展有些太快了吗？”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疑惑，哪怕自他确认对梁柏苏怀有不一般的情感开始，之后的发展都顺风顺水，几乎是照着他设想的节奏走的，可以称得上是心想事成了。可正是因为太顺利了，赵思亦难免产生一丝怀疑，这样是正常的吗？丝滑过头是不是有妖？真的不会乐极生悲吗？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矫情，好像自打认识梁柏苏以后，非本意的一直行走在开发自我的道路上。

        “你不愿意？”他的问题似是令梁柏苏有些意外，眼神肉眼可见地一黯，但还是在几秒的沉默后用他一惯温和的语调心平气和道：“没关系，是我操之过急了，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你放心，我并没有强迫你做出任何决定的意思，只是提供一个选择而已，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你是自由的。”

        一番话结束，梁柏苏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他的目光再次流连于两人仍旧交叠的双手上，最终不甘心地松开手，欲言又止，临了还是小声加了句：“虽然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习惯并享受眼下的相处状态，才会试着延续这种模式甚至尝试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

        梁柏苏平时给人的感觉是随和的，非常好说话的，鲜少直接表达负面情绪，不是说他可以保持开心，而是很少见到他不开心，像是在出生时便自带净化功能，自我过滤之后始终让自己的情绪定格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

        而现在赵思亦却能很清晰地察觉到他不开心了，除此之外好像还夹杂着一点委屈，像是新婚不久的丈夫弱弱控诉不想住婚房的妻子你怎么忍心让我独守空闺？赵思亦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迎上梁柏苏征询的眼神，轻咳一声说：“我愿意。”

        更贴近脑内角色了怎么办？赵思亦绝望地发现自己真是没救了，想重新去握梁柏苏的手，却发现左右手都有东西，只能就着左手握拳的姿势轻轻往他的手背上撞了下，“你别误会，我问那个问题没有任何对现状不满的意思，就是，就单纯有点不敢相信和自我怀疑，虽然你听上去话尾跟了个问号，可是我说这话的动机它就不是指望要得到答案的你懂吗？”

        赵思亦越说越有些语无伦次，不怪他，当他说出有如婚礼宣誓的那三个字时，梁柏苏脸上的沮丧便一点一点消散，一双带着些许哀怨的眼睛也随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越来越亮，逼得赵思亦有些不敢和他对视，最后心一横，自暴自弃重新正视他的眼睛，恶狠狠道：“管你懂不懂，反正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你现在想反悔也不行！”

        尽管赵思亦尽力在装凶，意图将自己伪装成说一不二的一方恶霸，奈何落在梁柏苏眼里，只觉得新奇又可爱，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往前两步，双手缓缓搭在赵思亦的腰侧，轻声却坚定地说：“不敢不懂，更不会反悔。”

        说完手臂往后伸，顺势把赵思亦往自己这边一带，彻底将他圈在怀中，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即将吻上赵思亦的唇，只见赵思亦露出一个使坏的笑容，嘴巴瞬间被他用右手堵了个结实，触感却不是柔软的手心，反倒因为细密的颗粒感觉得有点扎嘴，恶作剧的人声音染上得逞的笑意：“吃核桃吧你。”

        被专属爱意糊了一嘴的梁柏苏在赵思亦的手刚贴上来时便条件反射用舌头卷住了大部分核桃肉，口腔里很快蔓延着一股属于山核桃的特有香味，面对一脸得意的赵思亦，因为大半张脸被手盖住看不清梁柏苏的表情，只是微微隆起的卧蚕，反映了当事人眼下最真实的心情。

        然而赵思亦也没能得意多久，与之前那一下不同，这回库存充足，梁柏苏耐心地一次次用舌头勾住每一粒核桃肉，严格贯彻不浪费粮食的宗旨，舌尖在他的掌心不断变换位置，所到之处都被不甚明显的湿润感所包围，兼有足以引起遐想的音效环绕，纵是一度于声色犬马中驰骋的赵思亦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也不知究竟是谁作弄了谁，终是在梁柏苏犹如慢动作的舔/舐中败下阵来，提前松手，气鼓鼓地吻了上去，从这个反客为主的男人嘴里抢夺自己拱手相让的零食。

        看来继盐焗腰果之后，回购清单上又该多一个名额了，终于亲到心上人的梁柏苏如是想。

        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周末，好像跟只是邻居朋友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活动范围增加了梁柏苏的床以外。

        从周五开始，赵思亦除了拿必需品，几乎没在自己家待上超过五分钟，可算把近水楼台的精髓给琢磨透了。

        这种秤不离砣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日下午，赵思亦实在受不了了，硬是把梁柏苏拖出家门，本来想购置几套冬装作为预祝他骨折即将痊愈的贺礼，结果挑半天都没碰到合心意的，最后只入手了一件潮牌的棒球服，倒是给梁柏苏挑中了一件羊绒大衣外加一条翻领毛衣，看到梁柏苏试穿时店里两个导购姑娘双眼放光可劲夸人时，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以后可以考虑向梁柏苏同志学习，线下消费确实有网购无法取代的乐趣。

        买完衣服赵思亦提出想看电影，其实电影院同楼层的泰拳馆对他更具吸引力，但是手指才拆了支架要等骨头完全长好起码还得一个多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拉着梁柏苏来体验一把。虽然梁柏苏看着就像学生时代最讨厌体育课的偏科型人才，但是没关系，他会让着他的，胜负不重要，重点在对练的过程，肆意流淌的汗水、若隐若现的肌肉、无处可藏的荷尔蒙……想想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即刻见到梁柏苏训练服的样子。

        估计是看他太过兴奋，接下来看的爱情电影节奏异常缓慢，全片都是尿点，赵思亦几次差点昏睡过去，但每回就着影院昏暗的视线望一眼认真盯着银幕的梁柏苏的侧脸，那点瞌睡的念头便统统蒸发不见了，电影难看点也无所谓，一起看电影的人足够赏心悦目就行。

        从影院出来已接近饭点，赵思亦提议索性在外面解决晚饭，梁柏苏对此无异议，他不是固执己见的人，以前周末偶尔也会下个馆子调剂一下，尤其今天下午这套典型的普通情侣约会流程，令他有种回归平凡享受宁静的惬意，他一点也不介意将能带给自己快乐的时间线拉长。

        赵思亦与他抱有类似的想法，只是当发现梁柏苏挑了商场里唯一一家泰国料理时，他严重怀疑这人有夹带私活的嫌疑，梁柏苏看着试图在他身上寻找破绽的赵思亦，一脸无辜道：“有什么问题吗？不喜欢泰国菜？”

        良久，赵思亦才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喜——欢。”

        梁柏苏勾了勾嘴角，这下他更是确信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佯怒道：“看什么看，点菜！”

        梁柏苏应了声“好”，笑容却愈发灿烂。

        面试那回第一次见到梁柏苏，赵思亦对他的印象是这人看上去挺有霸道总裁的潜质的，直到和梁柏苏成为邻居逐渐熟络起来，他才发现这是个多么失真的判断。梁柏苏和霸总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他坚信阻碍梁柏苏成为霸总的首要难关一定是他太容易笑了，堂堂一个总监也不知道端着点……

        但现在这样，可远比霸道总裁要来得有魅力，思及此，赵思亦没忍住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对上梁柏苏略带征询的眼神，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喝了一大杯水的同时，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耳廓。

        吃完饭顺便在商场底楼的进口超市买了些零食、水果和酸奶，一天下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但赵思亦却感觉这是自己近年来度过的最棒的周末，对即将到来的正式的同居生活前所未有的期待起来。

        他想，大概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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