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郑玄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长。

        阎王是和一般阴使不同的存在。因为偶尔工作需要，她即使不与人结契也可以像个凡世人一样在人间行动。

        夏凉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郑玄笑着耸耸肩，说：“还是算了。我没有人间的货币。”

        但夏凉说：“没关系，你可以不付钱。”

        “嗯……”

        郑玄状似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灿然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我要一杯冰美式。”

        “冰美式？”夏凉有些意外。

        郑玄问：“怎么了？”

        夏凉边说“没什么”边着手去制作了。同时还说：“你看上去不像喜欢苦味的人。而且我姐姐也不喜欢苦味。”

        郑玄听了哈哈直笑，说：“人不可貌相啊哈哈哈哈！”

        趁着夏凉鼓捣机器，郑玄又问：“宋楚夕人呢？怎么不在。”

        夏凉面露尴尬，说：“他请假了。”

        “请假？？”郑玄说，“他有什么假可请的？他是躲懒去了吧！”

        夏凉讪笑说：“也不是。前阵子我们闹了点小分歧。搞得有些不愉快……说不定等他再出现就不会再让我当代理人了。”

        夏凉说的还挺有危机意识。然而郑玄听完又是一顿大笑。

        “不可能不可能！”她直说，“宋楚夕这小子，几千年从来不找代理人。可他一遇见你，突然就决定要找你做代理，而且死乞白赖，赖也要赖在你身上，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夏凉把做好的咖啡递给郑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郑玄单手惬意地接过咖啡，狡黠地说：“那当然是因为对你有意思。”

        “……”

        夏凉愣了足有一分钟。

        郑玄没事儿人似的，吸着咖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对夏凉说：“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了。如果你见到你姐姐，记得跟她说我最近挺无聊，让她有空来找我玩。走了~”

        “哎等等！”夏凉忙说。

        郑玄问：“还有事？”

        夏凉快步走出工作区，赶到郑玄身边，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

        郑玄爽朗道：“你说啊。”

        夏凉很小心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姐姐是怎么成的代理人。”

        “……？”郑玄没搞清他为什么问得这么小心。反问：“那你是怎么成的代理人？”

        夏凉刷一下脸就红了。

        “就，就是……q、q、q……”

        他“q”了半天也没“亲”出来。不过看他的样子，郑玄已经直觉猜到他要说啥，赶紧捂上他的嘴。

        “好可以了！姐懂了。真的。”

        她还下意识朝之前留意的那个角落瞥。现在那里是“真”空荡荡了。

        郑玄心想，这下宋楚夕要完蛋了。

        她给夏凉说：“这个，结契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嗯，就是不局限于一种。所以，你懂了吧？”

        “……”

        夏凉可不就懂了吗。

        说白了就是宋楚夕把他揩了一把啰！

        “但是！但是！”

        郑玄紧跟着又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另一些我和夏温的故事。就是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我还不是阎王……”

        在阴国的“游魂圈儿”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找到代理人的亡灵游魂，相互之间不允许打听各自代理人的确切身份，更不许暗自调查，否则将会被清出这个圈子。

        “当然啦，你是个例外。”郑玄笑嘻嘻的说。

        “陆小婉那件事把你和宋楚夕同时推到了风口浪尖，你俩的关系自然也就藏不住。再加上罗宁和他那些手下一‘宣传’，你是夏温的弟弟这件事也跟着一块藏不住了。于是你就在圈儿里出名了。”

        “等等等等！”

        夏凉听得一头雾水，“我有点没明白，怎么这事和我是夏温的弟弟也有关系？？”

        郑玄一愣，说：“哎哟，我没说过吗？你姐姐在圈儿里也是很出名的呀！有‘活阎王’之称。正好罗宁是她现在的代理人。”

        “……活，阎王……？？”

        夏凉不知道自己该脑补出个什么样的夏温形象。

        郑玄说：“因为她办事真的特狠！但凡经她手的活，没有不成的！”

        “那这次罗宁押送陆小婉……”

        “所以罗宁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顿啊！连着骂了他好几天！小罗现在看见夏温都绕道走，可惨了！”郑玄贼笑着摊手。

        夏凉又问：“但是，你说她以前是你的代理人。”

        郑玄忽然顿了一下，说：“啊，对。在我当上阎王以前，她是我的代理人。”

        “那是多久前的事？”

        “这个……”郑玄想了又想，似乎在思考什么年份以外的事情。

        然后她很模糊的说了个数：“大概就十来年前吧。”

        当时郑玄还不是阎王，她只是一个亡灵游魂。而她的代理人，那时候正好死了。死于一场意外，毫无预兆。她既感触活人的脆弱，又觉得再找一个很麻烦，所以干脆让自己“赋闲”。

        “那为什么你的代理人死了你没事？”

        夏凉这突然的问题问得十分煞风景，直接掐断了郑玄酝酿出的伤感气氛。

        “呃，那个……”她缓了一下说，“这个‘同生共死’其实也不是一概而论。毕竟我们属于很强的亡灵，所以有些伤可能导致我们的代理人死了，但对我们来说只是重伤。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噢，原来如此。那你继续说。”

        话虽如此，但郑玄已经回不到之前那种情绪里了。她再说就很简洁，道：“尽管亡灵有保护代理人的义务，可这也不是绝对的。这很大部分取决于亡灵是否愿意遵守这一义务。我当年就属于不愿意的。”

        她说：“当年，是你姐姐主动找到了‘休假中’的我。我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途径找上我的。但她一来就很坚决地表示要我和她结契。她说她有一些私人理由一定要加入代理人行列。她想在下面了解一些事，而且直到现在仍在调查。”

        夏凉问：“她在查什么？”

        郑玄眯眼笑道：“这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夏凉无语，说，“那然后呢？”

        “然后？”

        郑玄说：“然后我们阴差阳错的揪出了上一任阎王和野鬼勾结的事情，上任阎王就因此被罢免了，然后我因为‘有功’成了新一任阎王，但说实在的，我宁愿不当。就这些。故事结束。”

        故事结束。

        ……夏凉还在“神游”。

        郑玄继续感慨：“唉，其实我挺喜欢和你姐姐搭档，她有勇气，又有魄力！你也知道这种代理人现在可难找了！但是没办法，阎王又不能找代理人。她要在底下调查的事情也还没完，我只好给她找了个差不多的游魂先凑合着用。”

        “凑合用？？”

        夏凉心说，原来罗宁那种等级的小头目只能算是“凑合用”？？

        正是这时，说曹操曹操到。罗宁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一看见郑玄就呆了。僵在门口半天不知道挪窝。

        郑玄冲他“和善”的笑了一下，然后再次感谢夏凉的咖啡，转身就走了。她从罗宁身边经过的时候，罗宁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几乎蹦起来。

        夏凉问：“你怎么来了？”也许是刚刚听完罗宁在夏温手底下的“悲惨遭遇”，他现在对罗宁充满了同情。

        罗宁晃了一下神儿，立马就朝夏凉扑了过去，抱住他就不肯松。

        “夏凉大人啊，你得帮我！你真的得帮帮我啊！！不然我就完了！！！”

        “……”

        这台词怎的如此耳熟？

        夏凉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直把罗宁往远了推，嚷道：“帮不了帮不了！不管什么事我都帮不了！！你还是请回吧！！！”

        可罗宁抱着他的腿就是不撒手，还边嚎边哭说：“帮得了帮得了！是宋哥，宋哥啊！！”

        “……宋楚夕？”

        夏凉困惑道，“他在你那里？”

        罗宁惨兮兮的点了点头。

        “他在你那里做什么？”夏凉问。

        罗宁流着泪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正好现在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夏凉就跟罗宁去了。

        到了底下，正是三更半夜的时候。罗宁直接给他带到一个高档酒吧门口！里面灯火辉煌的正在营业。

        站在门口夏凉犹豫了一下，可在罗宁的催促下他还是跟着进去了。在里面七拐八绕的，很快就进到一间豪华包厢。罗宁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酒味，差点把夏凉熏昏。

        夏凉捂着鼻子扇风，罗宁站在边上朝里面指。夏凉仔细一看，发现幽暗的包间里宋楚夕就躺在沙发上睡大觉。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各种鸡尾酒空杯摆了一排又一排，整个儿一桌鸡尾酒大军！

        立时！夏凉下巴都恨不得掉到地上！

        “他在这呆了多久了？！”他问。

        罗宁哭说：“好多天了！”

        夏凉又问：“他每天都这么喝吗？！”

        罗宁含泪点头不说话。

        “求你快把他弄走吧。”他道，“不然我生意都没法做了会被他喝破产的！”

        “这个……”

        这下夏凉就很尴尬了。

        来都来了，不帮好像也不太合适。

        那要不就，帮一下？

        所以他就走进去了。

        路过桌子的时候，夏凉一眼瞟到了面上的价位牌。上面各种单品起步价就至少两个零！现在宋楚夕喝了整整一桌子，还喝了好几天！那得多少个零啊？！

        夏凉登时僵那儿了，一动不动。

        然后，调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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