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准婆婆吊丧

　　到中午的时候，江晴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看热闹的已经散了，帮衬的人也走了大半。

　　马蹄村原本有三个家族。村长这一族占了一大半儿人。马三儿家同马彩霞家是同一族的人，他们这一族占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江晴”他们这一族的人渐渐衰落，死的死、残的残、疯的疯，后来就合到村长这一族里。

　　自从他们续接了家谱到村长这一族之后，“江晴”家所在的这一族人越来越少，到“江晴”爷爷这一代，就剩他一支。“江晴”爷爷死时才四十岁。马克死在三十九岁。

　　村长拿了家谱在“马克”的名字底下注明死因死期，叹了口气心道：“希望圆圆可不要像他爷爷和爹一样短命。”

　　风水先生拿了四十文钱，就给堪定了个值“四十文”钱的风水宝地，那些负责挖穴的也就便匆匆挖了坑回来交差。

　　“村长，坟坑挖得差不多了，有俩小子在那边守着，我们就先回来了。村长，还有别的吩咐么？”

　　说话的是马三儿，这会子正扛了铁锹进院子，老远就看见胖寡妇和两三个女知客坐在桌子上嗑瓜子，而他媳妇刚从屋子里出来。

　　马三儿媳妇眼见她家男人的目光在胖寡妇身上，心里恨不能上去打死胖寡妇。可是又怕闹开了，被那些长舌妇瞧不起，只得忍下这口气，当先奔了马三儿而去。

　　马三儿媳妇又是端茶又是给擦汗的，好不周到：“当家的，累坏了吧！”一面秀恩爱一面用后脑勺鄙视着胖寡妇。

　　胖寡妇磕着瓜子，眼睛却在马勇身上。

　　马三儿“咣当”一声重重扔下铁锹，见村长盯着族谱发呆，便凑了过去：“哎哟，原来圆圆娘不在族谱上啊！”

　　村长这才回过神来：“你刚才扎的纸牛好像少了一只犄角，你去补上吧，否则将来马克去了阴曹地府，那牛不能替他好好喝脏水。”

　　马三儿应了一声去给纸牛补犄角。

　　马三儿媳妇瞟了胖寡妇一眼，得意地对那俩桌上的妇女说：“我家男人就是好。”

　　那俩妇人平素就是个嘴笨的，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一个劲儿地点头。忽然其中一个指着院子外面说：“那不是芳芳么？她来干什么？”

　　马芳芳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进来，白了胖寡妇一眼，之后去找村长：“程锦叔，我娘让我问问送葬出殡的时候可有牛车？”

　　村长说：“芳芳啊，你马克叔家一向日子不好，就是这些丧葬物什都是好心的邻居们送的，哪里有牛车送葬！”

　　马芳芳听了便说：“我娘说，圆圆娘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牛车就用我们家的，还让我拿了五十文给抬棺的叔伯们抽水烟喝酒用。”

　　马芳芳说着用左手拿出五十文钱递给村长。

　　村长道了谢，把钱给了马三儿，又派他去马芳芳家里取牛和车。

　　马三儿瞧了瞧眼睛长在马勇身上的胖寡妇，便随马芳芳去了她家里驾牛车。

　　马三儿媳妇凭着女人的第六感看出了门道儿，脸上如同得了春雨滋润的旱苗儿透着一股子希望，努力地、开心地展露生机。

　　马三儿媳妇故意坐到胖寡妇身边，哼着小曲儿一口一个“呸呸呸”地嗑瓜子。

　　这时在门口的知客高声叫：“有客到！”

　　众人一时纳闷都要出殡里了还有谁来，便抻着脖子看去。

　　只见两个着青衫的双保胎俊俏少年一左一右地搀了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进了院子。

　　“哎哟，这是怎么说，人说没就没了呀！”妇人嚎丧的功夫自是一流，在院子外还笑眯眯的，一进了院子立马换了一副悲戚戚的面容，简直比死了亲爹还要真。

　　“哎哟，这不是杨家村的客人？快去叫了圆圆娘来！”其中一个嗑瓜子的女知客把瓜子揣进袖子里，麻利地去叫柳眉出来见她的亲家。

　　胖寡妇本就是杨家村的娘家，赶着叫了声嫂子。

　　两个青衫少年便知趣儿地立在妇人身后。

　　“江晴”的准婆婆叫杨小花，她知道胖寡妇的名声早就臭了，仍然摆出一副亲热的面孔，拉起胖寡妇的手：“这不是蕊儿么？这阵子也没见你回去。”

　　胖寡妇还要说话，柳眉在马彩霞的搀扶下出来。杨小花不着痕迹地撇了胖寡妇的手，迎过去抱住柳眉就哭：“我那亲家公真是命苦啊……”

　　柳眉身子微僵，她不喜欢被别人这样抱着，本能地想推开杨小花，又怕此时得罪了她，江晴嫁过去会受苦。

　　马彩霞看了出来：“杨嫂子，晴儿娘这会子头晕，咱们先去屋里，一会儿再说话吧！”

　　杨小花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说完，一脸歉意，看着十分真诚。

　　杨小花回头对那俩少年说：“杨帆，小树儿，走，咱们去给你们的马克叔吊纸儿。”

　　反正她是掩护儿子来瞧江晴的，马克死不死的，又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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