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妖道主义

　　五人到了仁和镇已经是半夜。

　　马蹄村离仁和镇不过一两个时辰脚程，他们又有马车，即便是再慢，走上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为啥会这么晚？

　　等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狗子娘吃了村长家的喜酒从门前过，被舅公舅婆带来的一个熊孩子撞到肚子，就堵住门不肯走。舅公舅婆们也不是好相与的，就跟狗子娘打了起来，总之鸡飞狗跳的。

　　后来还是瘸脚半仙给劝开的。

　　狗子娘讹了一顿席面才走。舅公舅婆等人气得要死，饭菜都没有打包就回了刘家村。

　　于是江晴等人一看天也不早，就吃了个晚饭。

　　吃晚饭的时间，杨麻子又跟瘸脚半仙拼酒，这一拼就又晚了。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合该他们晚走。

　　偏巧他们投宿的客栈就是冯知富家的。

　　前面说过了，冯知富是马羡的姑表弟。

　　冯知富在仁和镇算是为富不仁的代表，既好色又贪财，但是因为家里有母老虎，至今也没有成功纳到小妾。

　　江晴他们到的时候，冯知富正被他媳妇指着鼻子骂：“冯老五，当初你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什么今生只爱我一人，都是鬼话！”

　　冯知富又胖又高，比程原都要高一头，见江晴她们到来，先是拿眼扫过五人，后将江晴打量了个遍，又把程原瞧了三四回，胖脸一说话肥肉抖着好像要掉下来。

　　“五位客官打哪来儿？”先宰上一大笔钱再说。

　　杨麻子一梗脖子：“冯老五，你少装蒜，我们这几个你谁不认识？”

　　冯知富小时候长在马蹄村，他现在也总去，自然知道江晴和马甲，大约也是见过的。何况姐弟俩长得好看，只要见过一眼总会有印象。

　　程原和初一之前住在仁和镇，还曾围观过他媳妇和他打架。后来他还赚过程原的钱，何况他们还抱着一只橘猫，冯知富一眼便认了出来。

　　至于杨麻子，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滚刀肉，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冯知富笑得很假：“呵呵，杨大哥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看样子，要给你们弄三间房吧！江姑娘和圆圆一间，程公子和他的小书童还有初二一间，你一间。”又给他媳妇冯氏使眼色，“媳妇，三间上房，精品马草料一槽，外加一桌上品席面、一碟小鲜鱼儿，一共是五两银子。”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江晴轻笑一声，“一两银子把这些事都办齐了。”

　　冯氏刚要开口，冯知富对她说：“好了，媳妇就听江姑娘的吧！看在他们和表哥一个村的份上，给他们打个折。”

　　程原冲江晴竖起大拇指：“晴晴，你好厉害！”

　　杨麻子提醒道：“他家是个黑店，咱们可要小心。如果不是别家客栈都满了，打死也不住这里。”

　　马甲已经睡着了，歪歪扭扭地挂在程原身上。

　　江晴点头：“咱们先住了店，圆圆都累坏了呢！”

　　冯氏便带着五人上楼入住。

　　等江晴他们吃了饭、洗漱完毕已经是半夜丑时末了，大家都很累便都睡着了。

　　只说江晴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有女人的哭声和低骂声。她睡眠质量一向可以，很少能被人吵醒，再加上累过劲了，反而睡不着了，便起身出去，只把门开了个小缝听。

　　“冯老爷你就放过我吧，我爹还等着我回去拿了药救命呢！求求你，发发慈悲！我给你磕头了。”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嗓子已经哭哑了。

　　只听冯知富说：“老子花了钱买的，从今天起你就我冯知富的人，你哪有什么爹？不如你叫我一声爹呀！”随即是一些带着颜色的话，江晴听了直皱眉，继续听下去。

　　少女的声音又起：“冯老爷，那人不是我哥，他是我家邻居，求求你帮我报官吧！来生做牛做马，我报答你！”

　　冯知富那管她：“作死的货，老子人都买了，你给我说来生？老子打死你！”

　　江晴听到了少女被打耳光，一下子出了门，正好看见程原也出了门。

　　二人对视一眼，寻着声音去找，在厨房的一角看到了被反剪双手绑住、缩成一团的小豆芽儿和一脸坏笑、穿着中衣的冯知富。

　　厨房里油灯被拨得很暗，一看冯知富就心虚。

　　“哟，江姑娘，程公子，你们是饿了么？”冯知富拿了围裙把小豆芽儿随手盖上，擦起菜刀来。

　　他的意思是：你们别乱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菜刀可不长眼。

　　小豆芽儿在围裙下瑟瑟发抖，也没有向二人求救。可见冯知富在仁和镇是横惯了的。

　　江晴问他：“你买这个姑娘花了多少钱？”

　　冯知富一笑：“十两银子。”其实他花了一两。

　　程原刚要说“给你十两银子，你放了这位姑娘”，见江晴冲自己使眼色，假装看向别处。

　　当初冯知富就是这么骗了程原十两银子。虽然后来他没有得到那个姑娘，但是他媳妇又给卖了三两银子，除去买的一两银子，他们净赚十二两。

　　这次冯知富打错了算盘，但是他并不气馁：“程公子莫非是想买个小丫头侍候江姑娘？”

　　小豆芽儿听到这个，顶着围裙冲程原磕头：“程公子，你就买下我吧，求求你了！程公子，我爹还等着我的药回去救命呢！”

　　程原脸色一动，他见不得别人受苦，也禁不住别人苦苦哀求，对江晴说：“晴晴，要不我们买下她吧！”又把江晴拉到远处，小声说，“到时候我们再送她回去，我不是真的要买她！”

　　江晴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特意跟我解释的。”说着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冯知富，他眼里都已经开始冒银子了，又见那个小豆芽儿含泪看着自己，心知是冯知富拿走她头上的围裙，心里也是一软，对程原说，“好吧，不过咱们可不能当冤大头。”

　　二人商量好了又过去。

　　江晴扶起小豆芽儿来，给她解了绳子，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冯知富急了：“你们想抢人么？这可是我花真金白银买的。”突然又冲厨房后面大喊，“媳妇，救命呀，有人抢钱了……”

　　冯氏“嗖”一下现身，从另一门里冲进厨房，手里拿了一根门闩。

　　冯知富嘴角一抽，他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原来他媳妇一直在听着。

　　“想抢人，先问过我手里这根门闩！”冯氏态度强硬，她身形胖大，从后面看像个男人。

　　小豆芽儿紧紧地攥着江晴的袖子。江晴安慰她：“别怕，有我们在。”

　　程原挡在江晴身前：“你既买了她，卖身契拿来看一看。”结界里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最起码冯知富替马羡买人这事儿肯定是真的。

　　程原想了一回，这家客栈饭菜一般、卫生很差，而且没有一个伙计，明显有问题。

　　这家客栈极有可能就是人伢子买卖人的地方。

　　冯知富从怀里掏出卖身契来，给二人看着：“看到没，我们可是正经买来的。你要想救人，拿十两银子来。”

　　江晴一笑：“这上面倒是写着你花了一两银子买的，转手卖十两，掌柜的挺会做生意呀！”

　　冯知富挺不要脸的：“少废话，十两银子拿来，人你带走。否则……”他其实看上了江晴，早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这会子药效应该到了，他就不信他们不倒。

　　这些年来，冯知富买卖人都是打听好了人家，专拣那好欺负的下手。今天这个也是，如果不是人伢子提前说与他的，他才不会买。

　　可是，今天他一见江晴就想着要得到她，就没跟他媳妇商量。而且这事还不能让他媳妇知道，他就在饭菜里下了双倍的量。

　　可是，他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

　　江晴和程原安安稳稳地立在那里。

　　冯氏却翻着白眼儿，以后仰的姿势、轰一下砸在地上。

　　“你们……”冯知富挪着脚想往后溜，哪想身后传来杨麻子的声音：“哟，冯老五，你这是往哪儿跑呢？你知道插翅难逃这四个字怎么写么？”一下子瘫在地上，“我错了，求各位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江晴觉得这些年冯知富肯定没少干缺德事儿，便让杨麻子捆了冯知富和冯氏，和程原二人去翻找证据。只要他们找到证据，不仅可以惩罚冯知富，那么村长马羡也难逃法网。

　　二人分头去找。

　　江晴来到冯知富的屋子。这里装饰豪华，都是红木家具。江晴先来到书架子上翻找，书架子上有一个红木小匣子，上面还镶了几块彩色宝石。

　　江晴收了小匣子接着找，见没有什么发现又去了书桌上找。书桌很干净，笔纸也放得很整齐，上面是一个摊开的账本，最近的一笔收入就是江晴他们付的一两银子。

　　江晴翻看了几页，心想这本应该就是明帐，但是兴许也用得上呢，就收起来。

　　她要找的是暗帐，或者大量的卖身契之类的。

　　突然有人高喊“着火了”，江晴急忙出去，火是从他们对面的屋里着起来的，一阵阵浓烟往外冒。

　　“晴晴，我去救，你接着找证据。”程原也从旁边的房间出来，他轻功极好，下一秒他已经冲进江晴的屋子里。

　　江晴这才放下心来，转回屋里继续翻。

　　她来到床榻之上，掀开被子等，发现有一个暗格。暗格里除了一下银票外，什么都没有。江晴眉开眼笑地收了银票，又去衣柜里找。

　　这时候程原已经抱着马甲冲了进来：“晴晴，快走，火已经烧到这边了。”

　　江晴点头，跟着程原一起出门下楼。

　　初一和小豆芽儿已经驾好马车在外面等着他们。杨麻子在马车上。初二在一个软垫子上趴着。

　　这时候街坊们已经起来，都拿都会水盆过来救火，吵吵嚷嚷的也没人在意他们。

　　于是江晴等人便悄悄地离开了。

　　等众人救了火天将大亮，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都在庆幸没有烧到别处。

　　这时从对面的一家破败的房子里钻出来一个人，那人看了客栈一眼。

　　正好有夜里赌钱的从外面回来，撞见那人：“哟，这不是行脚医么？这大早起的，谁又病了？”

　　行脚医没理他，抬脚走了。

　　赌钱的人骂骂咧咧地回家去了。

　　之后，行脚医从暗处出来，左右看了一下，转进客栈里，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他衣服的下摆处似乎还有点点血迹。

　　行脚医走了没一会儿，只见一只白毛小狐狸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等他来到客栈的时候，发现这里着了火。

　　“要死！”

　　水澈低骂一声，他嫌冯知富家厨房太脏，就去了另一个土财主家的厨房偷偷做水煮鱼吃。

　　虽然昨天它被辣椒辣到了眼睛，可是那东西吃到嘴里味道倒不错。鱼没做成功，他觉得江晴的菜谱有问题，便回来睡觉。

　　哪想一回来就发现江晴他们走了，他们居然也没发现丢了自己？

　　一定是他在江晴心里的地位太低了。

　　一定是那个什么该死的系统在江晴心里的地位太低了，连累他也受牵连。

　　他决定了，在拿回银种子之前，要找江晴要地位，只能比程原高，不能比他低。

　　咦？门口这只猫爪子印是那只猫妖留的？

　　水澈闻了闻，是她没错。

　　没想到这只猫还挺有妖道主义精神。

　　**

　　小豆芽儿住在仁和镇往东十里的疙瘩村。

　　江晴等人决定先去送小豆芽儿回家。

　　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线，他们应该是往南走官道先去冯家岭镇，再从冯家岭镇往东进入三江县城，从县城西门进去。至于从疙瘩村怎么去三江县，小豆芽儿不知道。

　　初一和小豆芽儿在马车外面说话，杨麻子窝在一角睡觉。马甲则倚在江晴怀里吃点心。

　　初二则睡在程原身边的一个软垫子上，呼噜呼噜的，很是惬意。

　　程原和江晴对坐着，二人有些困，但是都没心思睡觉，正在讨论冯知富。

　　“你说冯知富他们会不会有事？”

　　江晴想了一回：“咱们出来的时候，火其实烧得也不大，厨房在院子后面，应该烧不到他们。何况，咱们走的时候，邻居们到赶到了，总会救了他们的。”

　　走了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进了山。

　　可巧出山口这里有一条小溪，江晴等人就下来做了简单的洗漱。

　　小豆芽儿洗漱完，露出本来的样子，虽然她面黄肌瘦的，可是长了一双桃花眼，皮肤也还算白，有一米五八的样子，面貌竟有三分像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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