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雨没日没夜地下着。

        老天像是不要命似的往地上丢着雨，有些滚入了人间，有些消失不见。

        雨还在下，异物还没来，班还得上。不过是路面上多了些湿漉漉的脚印，车站里到处是甩着水的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挤成衣服与衣服上水滴的距离。

        在异物没有入侵之前，人类的版图还是像一百年一千年前那么大的时候，i区还不叫i区。它那时的名字很好听，叫“雨闻”，很有诗意。出于和某门学科读音一样的缘故，它经常被调笑在学生们的口中。

        雨闻是坐落于群山之间的城市。大片大片的高地上丛林茂密，没有人迹。古树直插云霄，遮天蔽日，极其适合藏匿一些大型的东西。

        这是整个人类世界的中心，同时也是五大家族之一的秦家的核心势力范围。

        百年前的天球还没有“五大家族”之说。直到这五个从事着不同行业的家族悄悄却又不约而同的崛起，联手推翻了先前独裁的统治，才有了现在看到的五大家族。他们以五族共同统治为根本建立了新的世界规则，天球有了它的新主人，人类社会也迎来了新一轮运转。这一个时代，就被命名为新世纪。而如今，随着异物入侵、awutf的建立和区域的重新划分，天球其实已经进入了新世纪的末期。

        但五大家族依然在各自的领域内保持着领先甚至垄断的优势……例如以军工起家的秦氏。整个天球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军火，仍然来自于他们。

        而要保证家族的发展，他们只需要能使用武器的alpha，负责研发与制造的beta，以及少量的、用于繁衍后代、延续血缘的omega。

        ……

        各种高科技的新型武器在各自的阵地上严阵以待。雷达轮换着区域侦查，天网覆盖了i区的角角落落。

        “家主，目前只发现了七个点，还有五个在暗处侦查不到。我们怀疑他们借助了异物的力量掩盖自身痕迹。”

        “嗯，继续侦查，盯紧那七个点，一旦爆发就集中火力率先把他们灭了。”

        秦泽商连头都没抬，依旧背着那人，专心致志的好像在擦拭着什么。

        “是。如果他们联合了异物一同——”

        “先打他们。异物尽量引到无人区那边，等解决完他们后在集中打异物。不是来了一队楚家的人吗？他们对付异物可算是老手了。”

        “是！”

        属下告退之后，秦泽商才慢慢挺直了背。他仰头看向窗，视线透过玻璃直抵天边厚厚的云层。

        雨点砸在窗上，像是无数人一起哀嚎而汇成的合声。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那是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残破的相片，边缘处呈现黑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微微卷曲着。

        相框被擦的很干净，可惜里面的照片很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

        突然玻璃折射出一道锃亮的闪光。原来是不远的天边，一道闪电穿破乌云，撕裂天幕，直冲地面而来。它顺着山脊划下，又消失在了最高楼的顶端。

        一下子万物都寂静了。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雷声。

        然而雷声迟迟没有来，只有雨，还一如始终的打着节拍。

        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破土而出，在漫天雨幕里悄然穿梭着。

        “轰隆隆隆隆隆——！”

        迟来的雷声震耳欲聋。

        “家主！侦查队发现——”

        秦泽商举起一只手。

        “带所有人去每个爆发点，不可漏下一个。分出一半人继续侦查，小心隐藏的暗桩。”

        “那家主你——”

        “秦家这里有我在就足够了。谅他们也不敢直闯。”秦泽商说着，低低地笑了笑，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全部都安排好了，家主放心，所有人都已经转移了，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家主，那些留下来的……里面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

        “他们中有谁为难你了吗？如果有，就丢出去。我们不养白眼狼。”

        “是，是。”

        秦泽商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黑色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他缓步走向藏品室。

        一路上没有人影。秦家的人都被他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只留下了几个应该留下的人。

        曾经那些事情的参与者……以及它们的始作俑者。

        ………………

        狂风在咆哮。

        炸弹的轰鸣在雨声里若隐若现，火光夹杂着雨水，弹片崩裂。在这些声响中，人类的哭叫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路边的尸体被雨水冲向街头，血肉卡在窨井盖上挣扎。对讲机里重复着注定无人应答的呼喊。

        这就是恐怖分子的暴动，恐怖组织的袭击，向来是不分什么男女老少、胖瘦穷富、alphabetaomega的。

        一批穿着奇异武装的恐怖分子直接冲向区政府大楼。跑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一伙普通民众。那些不敢向普通民众开枪的警察就只能被这些武装分子扫掉脑袋，敢开枪的却因为子弹飞入那些普通民众而感到不忍和崩溃。

        但其实谁又能分清楚哪些是恐怖分子，哪些是真正的民众呢？就如超市门口这些似乎是自发而涌起的群众，他们朝向警察扔着各种杂乱物品，嘴里骂着污言秽语，他们是真正的普通民众吗？

        又或者，那些趁机举起写着奇怪话语的大旗、耀武扬威似的游行在被雨水冲刷掉血腥的街上的那些人，他们看似没有武装，但他们的旗子、他们扬旗的手和他们的唇舌，难道不就是他们的武器吗？

        在这个本就不平等的世界，乙级损失暴动，损失的不止是财产，还有民心。

        “把那些游行的全部拷走！卡在大路上挤挤攘攘的尽会添麻烦老/子拦人都会被人拦他/妈/的！”

        “狙击手就位，直接秒掉领头人的脑袋。”

        “是！”

        “这样做是不是太激烈了……会引起更大的不满——”

        “总得引起的，就让我们来点这把火好了。”秦泽商摸了摸无线耳机，“敢于领头的人就要做好最先没头的准备。更何况这些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领头人……”

        在我这里。

        他唇角微微上扬，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猛兽，轻轻舔着牙尖。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按下开关。“轰”的一声，眼前的墙壁骤然碎裂，露出环形的巨大屏幕。与此同时，有机械攀上他的身体。随着“咔”“咔”的声响，他犹如想象作品中的勇士一般，戴上了机械的盔甲。

        他走到屏幕前，仔细搜索着。环形屏幕被分割成无数块小屏幕，每块小屏幕上显示的都是秦家的一角。这样无数块的屏幕，时刻监视着没有死角的秦家。

        “原来在这里啊……

        ”

        目光汇集在某处，他看着上面一个清晰一个模糊的人影，低声呢喃。

        “可不能这么快就让你们看到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啊……暂且委屈一下，掉个头吧。”

        他说着举起手，按下一键。

        ……

        乔珏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大门。

        他制止住乔钰，自己上前一步。手指摩挲过门面，感受着金属光滑的触感，他突然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身上迸发起肌肉，狠狠一拳砸向大门。

        “滴滴滴滴，警告，立刻停止破坏。警告，立刻停止破坏！滴滴滴滴……”

        金属大门被硬生生锤出一个拳形，向四周延伸出无数的裂纹。他大笑着又是一拳砸去。一拳又一拳，暗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下，他却毫无感觉似的，直到大门“轰”的一声裂开，他才收手，身上的肌肉缓缓扁了下去。

        他毫无异样地揽过乔钰的肩膀：“阿钰，我们进去吧。”

        “哥哥，痛不痛？”

        乔钰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的手间。荧荧的绿光闪烁，乔珏受伤的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乔珏摸摸他的头，没有说什么。

        两人跨过“门槛”，踩着一地的金属碎片，重新走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与想象之中截然相反，整座大宅空空荡荡，除了他俩的影子拉长了拖在地上，就见不到其他的人影。

        “很不对劲。”乔珏停下脚步。

        乔钰跟着他停下。

        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光顺着玻璃吊坠射向不同的方向。

        “哥哥你看。”

        乔钰突然指了指前面的那面金属墙。

        墙面影没在黑暗里，没有光照射的角落。

        “怎么了？”

        乔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之间那阴暗的墙面上，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像是枪口，正对准着他们。

        枪口上方，一个小红点无声的闪烁着。

        ………………

        f区。

        “楚司令！i区传来消息，那边已经开始了！”

        楚梁点点头。

        下一秒，命令下达到每一支部队。所有士兵，动作整齐而快速的提上装备，迅速列队。

        浩渺清晨中，顶着晨雾，军队毫无声息的启动了。

        ………………

        “公主，遥远的战火已经燃起——”

        “不要着急。”琉垂眉扫了侍女一眼，“我的那些仆从们……准备好了没？”

        “已经准备妥当。”

        “那就先投放一半出去，看看效果。”琉捋了捋长发，美丽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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