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家老宅。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佳肴与美酒。坐在主位的男人举起酒杯，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辛苦了，今日是家宴，大家在一起庆祝，也不用讲究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人不用客气。”

        桌边的众人也都纷纷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嘴里说着祝福或是感谢的话，空中虚碰，然后抿酒。

        距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穿着整齐的男子满面春风，举着酒杯和众人言笑晏晏。

        “这次多亏了秦穆，我们才能解决那边的事……”

        “哈哈哈，要不是小穆，我恐怕现在都还束手无策呢！”

        “大哥就是我们的榜样，父亲对这次处理结果可满意了！”

        “客气了都客气了，没有诸位叔伯兄弟的支持，单凭我秦穆，也很难做的那样成功。”秦穆从容的举着酒杯，“我该敬大家一杯。”

        他和众人笑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发白。

        他等待了很久，等那些人都慢慢散去，才缓缓起身走到秦穆身边，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朝着秦穆举杯：“大哥这次这么成功，做弟弟的我当然也得来敬上一杯。”

        “小樾。”秦穆起身看着他，眼神温和，“我听说你前几天在j区解决了……做的不错。”他拍拍秦樾的肩膀，“还有你的长子，是叫泽商对吧，很有天赋。我自己没有孩子，到时候你可以把他放到我身边来，我带一带他。”

        秦樾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好的，泽商能跟着大哥学学，也是他的福气。”

        喝了口酒，秦穆忽然叹了口气：“小樾，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的。大哥我没有子嗣，泽商又这么聪慧，秦家……以后一定是你的。我真的不在意这家主之位，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看你这几年真的太累了，一点都没有放松过。”

        秦樾死死地握住酒杯。他盯着秦穆真诚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吼出声：“那又怎么样，秦穆？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付出，我的付出！他们只会夸你处理的好！秦穆，我做的对比起你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秦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周身嘈杂，除了他俩，别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疯了，在这种时候，在父亲在的时候说这些？”秦穆低声呵斥道，“小樾，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能忍则忍，就当是为了姗珊为了你们的孩子，好不好？”

        “不要给我提她！”秦樾一把甩开他的手，死死盯着他，“姗珊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挂心。”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秦穆低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

        整场家宴，秦樾都闷闷不乐地坐着喝酒。反正也没什么人关注他，他一个人倒也清静。

        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是儿子学校老师发来的信息。

        “秦樾先生您好，秦珏和秦钰今天同时完成了分化……分化结果都是omega。请您日后做好相关方面的准备。附赠《omega保护守则》《omega成长培养手册》《未成年omega保护法》……”

        秦樾的目光在触及“omega”那一瞬间就顿住了。他似乎忘记了呼吸，心跳在一瞬间停止。

        真没用啊，他想。一对双胞胎，都分化成了omega……呵呵，omega以后能有

        什么用呢？学不了那些理论，拿不了各种武器，难道要他秦樾的儿子以后去成为联姻工具，为人家生儿育女吗？！

        废物，就是废物！和乔姗珊一样的废物！

        还是说，自己才是废物？秦珏秦钰肯定是自己的孩子，都是omega……秦泽商呢，怎么会是beta？难道他不是我的儿子，是大哥的——？！

        他眼眸深沉，立刻计算起来。秦泽商十一月的生日，怀胎需要十或者九个月，一月份的时候乔姗珊还和大哥在一起，二月初才被自己——

        难道说真的……

        要做个亲子鉴定确认一下吗？不不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去做亲子鉴定。难道要结果出来了大家都看他的笑话吗？！秦泽商只能是他的儿子，这样优秀的继承人，只能是，必须是他秦樾的儿子！

        至于秦珏和秦钰……

        他冷冷笑了一声。

        ……

        地下室里回荡着女人的哭喊和哀叫。秦樾看着乔姗珊哆嗦的模样，却并没有满足，而是拿出了强化版的omega催情剂，摇了摇瓶子。

        “不要，阿樾不要……”乔姗珊摇头，哭泣着，“不要这样……”

        “不，就是要。”

        秦樾邪恶地笑着，掐住她的下巴，把整瓶催情剂都灌了进去。

        “咳咳咳！”乔姗珊痛苦地咳嗽着，但无法阻止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落入胃里，然后慢慢变得炽热。

        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她依旧能感觉到四肢开始疲软，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般无助茫然。身体变的滚烫起来，属于她的栀子花味信息素顿时溢满了整个地下室。心脏在狂跳，意识在游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樾朝她俯身压来，而自己心里，竟然还渴望地迎合……

        …………

        窗外的向日葵似乎凋谢了，即使太阳升的再高，它们也再没有抬起头来。

        秦泽商奇怪的看着床边低头不语的双胞胎。

        “分化成omega了又怎么样？以我们秦家的实力，你们也不会像别的omega一样被送到战区去。”

        “可是，可是，哥哥，他们都说omega……”

        “omega怎么了？每个属性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们没必要妄自菲薄。”

        “哥哥，我们以后会像妈妈一样嫁人嘛？”

        秦泽商一愣：“如果遇到了你们喜欢的，想嫁就嫁。实在没有，那不嫁也没事，哥哥养你们。”

        “可是哥哥，嫁人了就会消失吗？”

        “什么？”秦泽商皱起眉，“什么消失？”

        “我们今天偷偷溜到了妈妈的房间里，爸爸骗人，妈妈根本就不在。”

        秦钰很委屈，秦珏也嘟着嘴。

        秦泽商眼底阴沉：“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提起。和谁都不许，尤其不许和父亲说。你们给我记住，你们没去过妈妈的房间！记住没有？”

        “为什么啊？”秦钰抬头看他，眨巴着眼睛。

        秦珏却别过头，没有说话。

        “没有为什么。就这样。给我记牢了！”秦泽商再三强调，“谁也不许告诉！”

        ……

        过道。

        尽头的窗户透着冷风。秦泽商拉了拉领子，继续往前走。

        他隐约猜到了乔姗珊在哪里。

        当初这栋房子的设计图，他是亲眼

        看过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下面应该有一个地下室……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秦泽商屏住呼吸，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走来。

        他微微侧头，看清那人面貌之后心里一惊。

        是秦樾。

        似乎喝醉了。秦樾手里攥着酒瓶，酒水抵达了一路。他摇摇晃晃、东碰西撞地走着，另一只手里攥着两支小药瓶，贴着黄色标签的一面在秦泽商眼前一闪而过。

        “乔姗珊，姗珊，我当初这么喜欢你，你却偏偏喜欢大哥。”

        “秦穆这人有什么好？不就仗着是个长子罢了。哪一点比得上我？”

        “姗珊，姗珊，我真的很爱你……我多么想回到小的时候啊……你和我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啊，秦穆他只是个第三者……姗珊，你怕我，恨我，却为什么不爱我呢？我知道你怪我当初……可我也我没办法，如果我不那样做，你就是大哥的了……”

        秦樾一路说着鬼话走远。

        等他声音消失好一会儿，秦泽商才小心的从柱子后面钻出来，向地下室跑去。

        秦樾这人瞧不起古老的钥匙，平日里用的都是电子门锁，也正好给了秦泽商展现本领的机会。

        他小心的解锁，摸索着开灯，但房间里的情景还是令他瞳孔地震。

        赤果的女子仰身倒在床上，手、脚上都铐着镣铐。她浑身血污，遍体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床边的地上乱摊着酒瓶，有些还没喝完，湿答答地洒在地上，一大片。

        而角落里，一支小药瓶吸引了他的视线。这次黄色的标签纸终于对准了他，上面清清楚楚，赫然写着：omega催情剂-加强版。

        秦泽商攥紧拳头。

        无数可能在他脑海里飞过。他突然想到什么，咬住嘴唇，关灯上锁，飞快的向秦珏秦钰的房间跑去。

        他想起秦珏秦钰酷似母亲的脸，想起每天晚上秦樾都会给双胞胎一个晚安吻。哪怕他现在喝醉了没有要给晚安吻这样的想法，但是，但是，乔姗珊的房间和他们的也是连在一起的，若是……

        他拼命的往回跑，顾不得屏气凝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等他跑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狼藉。

        酒瓶碎在地上，被子散乱，上面歪歪斜斜横躺着两个少年，身上红红紫紫，说不出是什么伤痕。他们身下的被子浸着深红色的血，而秦樾半个人趴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地上，裤子被脚踩着，手里还握着一支药瓶。

        他似乎睡着了，握着瓶子的手一松，药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咕噜噜滚到了秦泽商的脚边。

        刚好是贴有黄色标签的一面朝上。

        秦泽商忘记自己究竟是尽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了扬在半空中的拳头没有砸下去。他死死咬住牙，不忍心看床上的狼藉，闭着眼把秦樾拖走。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两个少年还是那样躺着。他以为他俩昏过去了，走近一看，两人的脸上都淌着眼泪。

        自那以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秦珏秦钰再也不会脆生生的叫着“哥哥”“爸爸”，少年欢乐的笑声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家里开始来了很多客人，叔叔伯伯都有。而双胞胎的房间总是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属于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至于窗外的向日葵，不知道在哪一天就已经死了，永远枯萎腐烂在了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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