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纪云锡？纪云锡！你收到消息没有？”

        他第一时间发了语音过去，顺便拉了拉铃。

        “怎么了？没有啊。”纪云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奇怪的翻着手机，“我找找……啊，来了来——什么？？！”

        “怎么突然又要我去了？我不是在特批疗养吗？”谢白夭一脸疑惑，“还有这个，异物新情况是什么？难道是在下f区那边发现了什么？”

        “事关重大，你身为执行部的一员，awutf的王牌，必须得去。”纪云锡犹豫了一会儿，“我给你立马配一管a-16，等下和你一起去开会。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久病成医，谢白夭知道a-16是副作用较小的短时恢复药。这么说，他有很大的可能，亲身参与到这次行动之中？

        他忍不住兴奋起来，却突然想到，“异物新情况”应该是楚梁那边发现的吧……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

        但，有什么样的麻烦，会引起沈浮诸如此高度的重视——

        “你知道楚梁在那边发现了什么吗？”

        他思索之间，纪云锡已经回来了，把药给他示意他喝下，一边鬼鬼祟祟地凑到他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老楚在那里发现了异人？”

        “咳咳咳！”谢白夭差点没把a-16给喷出来。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流下，他好不容易等到辣劲过去，迫不及待地重复了一遍：异人？”

        “嘘嘘嘘！小声一点。”纪云锡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这事儿现在还不能张扬。暂且就我们几个知道。一会儿开会也是要讲这个事情，重新调整战略。”

        “这么说，你是答应让我去f区了咯！”谢白夭感觉身体的酸痛正在如退潮一般慢慢消退，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双臂，“异物原来也有高等智慧的生物啊，我还以为都是一群野兽……”

        “恐怕已经不是另一个高等智慧物种的问题了。对方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文明，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文明。”纪云锡看着他穿好衣服，道，“打仗不再是唯一的手段，我们甚至会和他们谈判。不，不是甚至，这是一定的、必然的结果。到那时候，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不挺好的，能靠嘴皮子解决的问题，谁愿意用生命去替代。”谢白夭耸了耸肩。

        他明白纪云锡的意思。到了那个时候，他这样的特殊人才就将不被需要了。不用说什么特批疗养，恐怕连药物的供应也会终止。当然还有可能为了防止他日后发疯或是以示谈合的诚意，直接将他解决……不过或许还没到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被某只异兽拆吞入腹，或是被某个异人拧下头颅。

        未来的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世界还是需要他的。

        他轻松的笑笑，美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

        “亲爱的弟弟们，我可是给你们，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哟！”

        到处都是陷阱。子弹的破空声密密麻麻，墙面应声而碎。要不是乔钰速度快好几次率先毁掉了那些枪炮，乔珏的身体估计不能像现在那样完整。

        荧荧的绿光从未黯下。哪怕是乔钰，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

        “哥……哥。”他挣扎着爬到乔珏身边，双手按上正在喷血的洞口。绿光照耀着他模糊不清的脸，诡异而秀美。

        “这地下……咳咳，是空的。”乔珏喷出一口黑血，“秦泽商，你，你

        把人……藏在那儿了，咳咳咳对不对？”

        他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缓缓直起身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栋宅子……被我毁了！”

        “毁了多好，我对它又没什么感情。”秦泽商声音很平静，“这套宅子算我送你们的。怕你们一路太顺畅而没意思，就增添了点小花样。”

        “小花样，”乔珏挑了挑眉，“呵呵。你怎么不直接把我们弄死。我自觉和你还没有兄弟情深到放我们一马的地步。”

        “说什么呢，惊喜还没见着就想着死了？”秦泽商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说你们早已不姓了秦，但——”

        “乔姗珊，也是我的母亲。”他的声线陡然变低，像是恶魔对着深渊呢喃。

        “去地下吧，礼物就在那里。”

        不知是怎么踉踉跄跄地来到地下室的门口。乔珏伏趴在门上喘着气。

        乔钰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的眼底闪过一分犹豫。

        他们似乎都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却也都在握紧门把手的一瞬间害怕地松开、后退。

        异化后的感知都比原来敏锐了好几倍。哪怕再好的隔音吸音材料，都不能阻挡他们感知到里面活物的气息。

        还有，这些活物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恐惧。

        是啊，该害怕的他们才对。我们怕什么呢。

        乔珏自嘲的笑了笑，拉住乔钰的手。

        门被远程控制着解了锁。

        两人同时推门。

        灯光大亮。

        地上跪着一排被绳索束缚的人。他们的身后，是被铁链洞穿、被长钉钉在墙壁上的垂死男人。而这些都没有被他俩注意，仅仅是余光扫过。

        他们的视线都无法阻止的、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了墙上那幅巨大的全家福上。

        男人穿着西装，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庄重肃然。女人则笑得明媚大方。中间三个少年，一个略高，有些严肃，另外两个矮一些的长得一模一样，脸上都带着活泼的笑。

        而他们的背后，是一幅巨大的向日葵油画，画面上的向日葵正向着太阳绽放，生机勃勃。

        多么美好、却又多么讽刺的照片啊……

        “怎么样，不错吧，这个礼物？”秦泽商似乎很高兴，“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当初做过那件事的人。我好不容易搜罗来了，随你们处置。”

        “是吗。”乔珏怨毒的提了提唇角，“秦泽商，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我们原谅你，原谅秦家吗？”

        “哦抱歉。亲爱的弟弟，你似乎理会错了我的意思。”经过电子传输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我不过是借着你们的手，给我死去的母亲，和两个弟弟报仇而已。毕竟，他们一个死于这里其中一人的虐待；而另外两个，死在了这里所有人的手里。”

        “至于你们……你们是谁？”

        “不好意思，你们和秦家的恩怨，不干我事。”

        “呵呵呵……”乔珏拖拉着嗓子，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

        他朝被钉在墙上的那人走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伸手，撩起了遮盖在那人脸上的长发。他注视着那人苍老的眼睛，嘴唇轻轻蠕动。

        “爸，爸？”

        那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很久才勉强吐出几个字：“小，钰，是，你吗？”

        “还有，

        小，珏？”

        “是我们啊，哈哈哈，你没料到吧。”

        乔珏上前扯住他的头发，提着他的头靠近自己的脸，“秦樾啊，你还好意思应了阿钰这声爸爸！”

        他猛地一拳砸去。

        秦樾痛的发抖，干涸的喉咙却吐不出半口血。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嗬嗬”地叫着，像是在哭。

        “错了有什么用，当初妈妈比你叫的更加撕心裂肺，也没看出来你怎么个心软了。”乔珏又是一耳光扇去，为了防止直接将头打掉，他还特地留了力气。

        “对不起啊……放，放过我吧，看在我，是你们的父亲咳咳咳的份上，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

        “现在知道是我们的父亲了？”乔珏猛地凑近，“当初逼我们喝催情剂、把我们压在身下的时候，忘记了？”

        他恶狠狠地低吼：“叫这帮亲戚一起来的时候，你忘记了？！”

        话音未落，他大步走到一个跪着的人面前，端详了一下。“呵，三叔。”

        “啪”的一掌，三叔的头颅落到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

        再走到旁边那个人面前，低声冷笑：“六爷爷，您这张老脸我可永远不会忘。”

        他伸手握住那人的脖子。仿佛完全没用力似的，“咔擦”一声，六爷爷的头就歪倒在一边。

        乔珏用衣服擦了擦手，看了眼乔钰，声音温和：“阿钰，你要不要来？”

        “哥哥叫我吗？”乔钰有些怔怔地回头。

        “嗯，你怎么了？”乔珏觉得他有些奇怪。

        ”哦，啊，我没事。”乔钰摇摇头，“刚刚在想以前的事，想起了爸爸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秦樾：“爸爸，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秦樾哑着嗓子不敢说话。

        “本来应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但那样真的太恶心了，我实在不想对你那样子，就只好委屈你一下，用我的法子了。”

        他说着，身体慢慢贴近秦樾。

        乔珏皱起眉头。

        然而下一秒秦樾就爆发出了一声惨叫。乔珏杀过很多人，但这样凄厉的叫声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只见秦樾仰着头，双目欲裂，身体不断的抽搐。

        惨叫声没有停。

        似乎有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汩汩地流淌在地面。

        乔钰收回了手，任由鲜血浇灌在他的身上。他舔了舔嘴唇，朝乔珏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而在他长出了利爪的手里，赫然躺着一颗冒血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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