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Imme

我月经原本就是失调的。来到这里更是停了半年多。当然，我没怀孕。我的肠胃原本就不好，在这里更是没法摄入什么恰当的营养。倒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反而在给这位小少爷工作的时间里，我的身体情况好了起来。

        起初要做饭的时候，我其实完全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出合他胃口的饭菜，毕竟他之前的每一顿饭都应有专门的厨师去做。但…小少爷不仅放任我自由发挥，还能做出「蛮不错」之类的评价。我就渐渐地试着做几顿我自己能吃下的，乔尼的评价反而更好了。

        如果是『现代』的话，长胖对大多数人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我来说，无论是那种『年代』，我一直都为如何增加体脂率而苦恼着……而我的确长胖了一些。

        所以当我腹部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时，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头疼。

        ……庆幸的是，痛的不剧烈，就是弓着背，腰疼。然后我也没力气做重力活了。

        结果乔尼看我的眼神像我得了绝症一样。

        「我只是摔到了腰……」我无力地辩解。

        他说要请医生，被我回绝了。我提醒了他之前在医院的事，他说请医生就不会一样。我只好改说法，说我休息几天就好。并且借这个机会，我成功请来了一位叫阿德利的白人女性。但是她没来做几天，乔尼就严肃地告诉我让她离开这里。要问原因他也不肯具体说，就说他并不喜欢那个人。

        难不成阿德利说了些什么让他生气的话……？可她的确对乔尼的事知情，并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才对……

        后来我在街道上遇见她，看到她对我的眼神，才明白了是怎回事。

        ……原来她是对我表现出了『不妥』。

        ……

        在那之后乔尼更加坚定地要更多地自己完成一些事情，包括上楼。他居然就那么打算用手撑着楼梯上去，而且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我已经完全确定了，『按原本的进程』，他绝对是『独自一人』度过了那两年。是，我早该明白这点。即便再怎么难以想象。——他是独自推着轮椅去那个海岸的。驯服那匹烈马『slowdancer』时，根本没人去阻止他。……更别说他在后面没有骑马的时候也表现出了『高度的灵活性』，和『强壮的手臂力量』。

        ……我想，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受伤，我也只有这点事可以做到。

        只是，我没有去想他会背着我再尝试。

        「宇——我成功上来了——」

        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我不能确定，我立即就将衣服穿上了……也许他看到了，也许没有。不对，应该看到了吧。因为我听到了门合上的响声。

        我揉了揉太阳穴。他究竟想了些什么要大早上来到我这边啊……？

        其实我知道早晚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来回忆一下流程……仔细解释，郑重道歉，余下的就看情况行事吧。

        我听见他在门外的声音，「抱歉，我该敲个门的。」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仪表。走过去打开了门，他正撑在墙沿上，艰难地『站立』着。

        我和他对上视线，他就立即将视线移开了。

        「……我拿轮椅上来。」我只是这样说，并朝楼梯走去。

        但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等等——」

        「……」我立即停下了脚步。不然照这样他只会摔下去。

        「我并非有意去看……但是……你背上的『伤』是怎回事？」

        ……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而且不是『伤』，是『疤』。」

        就是很可惜，没有像大总统的背部那样变成国旗的形状。

        修铺铁路的薪水一般，辛苦却没什么人愿意干。华工效率高、工薪低、『没怨言』，自然更受资本的青睐，也会因此会产生大批被顶替的工人。……

        失业的他们没法认识问题真正所在，而将矛头指向同阶级的苦命人。所以……只因为有一张东方面孔，走在路上被围殴不算什么怪事…

        但其实,情况应该还算不至于那么糟糕。这个世界的美国似乎也没有产生太大的经济危机。或许是因为遗体的存在？

        哈，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具有替身的世界,历史进程早就与我的认知就有所差异了。过两年这个国家还要举办横跨整个北美洲的『steellballrun』大赛呢…

        「是，我有听说过你护着那个男孩的事……」

        他将手松开。倚着墙，这回那碧蓝的眼睛并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他就这样很久没有说话，我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

        「……」

        或许我该主动地说。

        只是……我并不确定这是否会让他觉得屈辱，……大概率会。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不被发现地过下去。但，这又得持续多久…？难道我的余生，也只能以『男性』的身份才能过得『比较体面』吗？

        ——

        「……那晚……我没睡着。」

        那一个夜晚，那个他们在同一个房间的夜晚。他完全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所以当他推开那门的时候，看到她——「我不确定我所看见的……难道我是想出问题来了……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他其实一直在想是否该提出这『问题』。他其实不止一次在心里想了，但他似乎是总能找到一个理由来否认这点。他总是觉得是自己因为『期望』，才不禁地去疑问。

        但是他真的不能再将这句话咽下去了。

        「……你是『女性』，对吗，宇？」

        周宇看着他，微微皱眉，但是她并没有说出任何否认的话。或许她只是在犹豫，可……这种犹豫就已经能给他充足的『答案』了啊。

        他将手伸向对墙的扶手，似乎是想要借此与周宇靠近一点。但是他并没有站稳，宇就立即从扶住了他的腰侧。他这回并不会以『奇怪』而避开，他很清楚那些反应是怎么回事了。那一点也不奇怪——

        他将前臂放在扶手上，以此作为支撑，并努力与宇做到平视。

        「……你一个女孩子究竟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究竟为什么会愿意在背后留下疤痕……为什么会做那些连男人都不愿意做的苦工……究竟为什么要作为『男性』生活下去……

        「乔尼，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从未说过自己是男性。」

        ？……

        「我从未说过，但人们自然地就那么认为——这的确有我长相的原因，我无法更改这一点。。。但其实更多的是，没人会愿意相信『我是个女性』。——『你一个女孩子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你已经足够给出了答案。」。

        「女人不该那样……女人应该这样……男人不该这样……男人应该这样……人们总说这样的话，这个时代容不得『例外』的存在。」

        「我做什么，不是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是因为，i''mme。」

        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那么『一个人』。

        「——不……你……那样你也可以作为女性，做你自己。这没道理…」

        「不。」

        「如果按『应该』的道理走下去……我该干什么？盛装打扮，成为徒有外表任人挑选的商品？等待某个人『取走』我，然后为他繁衍后代？——那还算『最好的情况』。我也许得贩卖我的身体，其实『本质』没有任何区别。更别说我的外表，早就注定我是无人需求的『残次品』———这就是我所看到其余女人，历史上…以及『现在』…其余和我一样肤色的女人们『命运』。。」

        「我无法改变那种『安排』，我也无法接受。这很可悲…『在这里』，只有被认作『男性』的我，才有可能活得『相对自由』。。。」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白人的女性们已经实现了一定的解放…但……反正，我原本不是针对你进行的隐瞒。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有可能找到经济手段的社会身份而已，一个『被视作人』的身份……」

        「……」

        乔尼倚着墙，缓缓滑落下来。

        「宇·周，是你的名字吗……」他问。

        「是的，我没有隐瞒。」

        「你力气为什么会那么大？『身体差异』，那可是『绝对』的吧。」

        「啊嗯……」

        他捂住脸，「我已经在想，以前被你轻易举起的自己有多逊了……『应该』『不应该』的想法，不可能那么快摆脱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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