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时隔数月，康战终于又回到南阜。

        平乱之功没溅起一点水花，他回京面圣之后，皇帝笑呵呵地赏了他一堆金银，紧接着又撸掉他因为平乱而挂上的官职。

        江晚照听说这件事后，只觉得皇帝能当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魏国公没反也是个人才。

        连萼这些天情绪看着好些了，江晚照把她拖出来散散心，目标还是鸿寿楼。

        推开雅间门，花痕几人已然到了，桌上放着几杯清茶，几人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正玩得兴起。

        见两人来了，拉着她们便要一起。江晚照和连萼坐下，花痕叫来小二上几盘点心凉菜。

        几月不见，康战晒黑了些，但眼神仍旧坚毅清亮。

        江晚照叫了壶酒，就放在她手边。

        一局结束，辛恬边洗牌边对江晚照道：“这几日迷思庄生意极好，我打算在布置两个密室，你说定什么主题好？”

        江晚照浅酌一口酒，美滋滋地道：“打住，从今天起我要休息七天，这些事情别找我。”

        她振振有词：“今天可是十月一号，十月一号怎么能工作呢？”

        虽然是农历日子，但异世界她上哪儿换算去。

        其他人不知道十月一号怎么个特殊法，只当江晚照想躲懒，辛恬白她一眼，开始发牌。

        康战离开数月，并不知道迷思庄的事情，便问道：“迷思庄是什么？”

        陶鉴搭上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一个好地方，一会儿我带你去，保证你玩得尽兴！”

        江晚照将牌理好，这牌好臭，就一张二。

        她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巧的水晶糕，听见陶鉴说起攸州的事情。

        “……我走时攸州民生已经渐渐恢复，云皆教几乎消失。种花居士当真厉害，不过一部戏，便叫攸州百姓恢复过来。听说攸州有些地方，还给种花居士修了祠，日日香火不断……”

        “咳咳！”江晚照被糕点呛住了。

        花痕连忙递过来一杯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康战瞪大眼，只觉自己不过走了数月，却好像错过许多事情。

        江晚照喝了几口茶，呛得太厉害，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桃眼泛着水波，一滴泪缀在眼尾，将落未落。

        花痕手比脑子快，拇指轻轻擦过眼尾，泪珠融在他指上，温度烫到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动作有多么孟浪，将手背在身后不敢动了。

        江晚照顾不得这些，她坐起身问康战：“种花居士还活得好好的呢，怎么就给人家建祠了？”

        况且就一部戏，百姓的恢复力本就惊人，怎么就变成种花居士的功劳了？

        康战挠挠头，他也对这事的发展摸不着头脑：“好像是因为戏里那个‘宇宙喵喵教’？说是猫都有祠，种花居士自己都说了想信什么就信什么，那他们就信种花居士好了。”

        江晚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这样一听攸州百姓不过玩笑，但种花居士本人还是深觉亚历山大。

        搞得刚刚还想摆烂咸鱼的江晚照不由得焦虑起来，已经在想下一部戏写什么了。

        不对！今天是十月一日！谁都不能在这一天叫咸鱼翻身！

        于是刚刚坐起的江晚照又原地平躺。

        江晚照拿了那么一手臭牌，这一把当然赢不了。

        还好他们不赌钱，不然江晚照说什么都不参加。

        小二端着菜进来，江晚照将牌放到一边，那壶酒已经被她喝了个七七八八。

        江晚照酒量好，但是容易上脸，此时整个脸红扑扑的，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醉鬼。

        她面前的清茶放凉了，花痕又给她倒了一杯。江晚照盯着那茶，不由得叹了口气。

        “到你了。”辛恬一颗花生米打过来，江晚照捡起牌理好，一个三，三个二，五六七的双链子。

        江晚照慢悠悠扔出一个九，脑子也不知神游到哪个星球上去了。

        他们几个玩得火热，连萼都没了消极情绪，江晚照打完牌，起身到窗前透透气。

        她刚走到窗前，一柄瓷勺当面就飞了过来，江晚照眼疾手快将窗户合上，勺子撞上窗户，发出一声脆响。

        暗……暗器？

        其他几人被声音吸引，都看过来，江晚照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大厅里果不其然又在上演全武行。

        她将窗户关严实，冲几人挥挥手：“没事，底下又打起来了。”

        于是几人回头，“一对二！”

        “我炸了。”

        江晚照摇摇头，换到另一个临湖的窗子。

        这武德充沛的大宁朝啊。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身边站了个人，江晚照不用想都知道是花痕：“江姑娘似乎心情不好？”

        江晚照手肘撑在窗框下，支着下巴，左手抬起，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很小的一段距离：“就这么一点点。”

        “江姑娘愿意与我说说吗？”花痕语气温柔，带一点小心翼翼，“或许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江晚照酒量很好。但再好的酒量也不能保证她喝了那么多酒还不受影响。

        她盯着湖边柳叶不说话，花痕以为江晚照不会说时，她突然道：“今天是十月一日。”

        “是的。”花痕察觉到江晚照对这个日子的执着，“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江晚照要怎么说？说这一天是一个国家建国的日子？

        她又说：“其实种花居士写戏本最初的用意只是为了挣钱。”

        她歪过头看花痕：“很世俗的理由是不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并不世俗。”

        江晚照轻笑一声，又扭过头看底下粼粼河水：“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死后想要谥号文正。可是看皇帝这个样子，你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落空便落空好了，”花痕难得洒脱一笑，“心之所至便是终途。”

        “心之所至吗？”江晚照拍拍红得发热的脸，酒气熏得她似乎有些醉了。

        她突然直起身：“不想这些了，今天是十月一日，大好假期怎么能浪费在这些事上！”

        江晚照折返回去：“哎哎，你们打完一局没有？加我一个！我再来教你们一个新玩法！”

        被留在原地的花痕怔愣一瞬，只能无奈一笑。他看着眉飞色舞的江晚照，悄悄下楼。

        晚饭吃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吃完下楼时，底下残局也已经收拾好了。

        “也不知道这群读书人又是为什么打起来。”

        “这个我知道啊！”边上坐着的食客忽然搭话，眼睛不住往连萼身上瞄。

        江晚照挡在连萼身前，笑眯眯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展开说说？”

        看不见连萼的食客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说是因为种花居士。”

        种花居士本人：……啊？

        “听说前几日明意书院山长怀宣先生带着弟子们去看了种花居士的戏，还让弟子们都写一篇感悟。下午那些人就觉得怀宣先生未免太看得起种花居士了，让一群正经读书人去看戏曲这种旁门之道有辱斯文，言谈间对怀宣先生多有不敬之词，结果正好被明意书院学子听见，两拨人就打起来了。”

        种花居士本人：……啊？？

        陶鉴听此便道：“怀宣先生不愧为当世大儒，此份胸怀便不是那些酸儒可比。”

        辛恬冲江晚照眨眨眼：“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我觉得怀宣先生这种行为不对。”

        江晚照对着一群问号脸义正言辞道：“看戏就看戏，怎么还要写作业呢？这极度违反寓教于乐原则，差评！”

        “……”

        辛恬翻个白眼，就知道她嘴里没个靠谱的话。

        说说笑笑，几人便也走到小院门口，天色已晚，就不邀请几人进去坐坐。

        江晚照挥挥手，正要进去时，又被花痕叫住。

        “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晚照顿一下，顶着一群人看好戏的眼神跟花痕走到一边。

        花痕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布打开，露出一对温润剔透的碧玉手镯。

        他有些局促道：“虽然不知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但看江姑娘所言，想必今日于江姑娘而言定十分特殊。时间仓促，来不及仔细准备，还望江姑娘莫怪。”

        江晚照一时沉默，让花痕都有些紧张起来，她突然粲然一笑，拿起玉镯戴在手上，在花痕面前晃一晃：“好看吗？”

        碧绿的玉色衬着那一截皓白的腕，好看得让花痕怦然心动。

        “好看。”花痕的声音有些发涩，江晚照听到了也像没听到。

        她又将手腕晃了晃，这才收回去，道：“其实这一天并没有送礼的习俗。”

        “不过，”她抬起头，在刚刚升起的弯月下盯着花痕的眼睛，慢慢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国庆七天，江晚照玩疯了。这七天她果真什么正事都没干，就连寄给种花居士的信都没看，南阜里里外外玩了个遍。

        而七天一过，堆积的事情立马把江晚照淹没。

        虽然戏班子现在不用江晚照关心，但迷思庄那边因为新开两间密室，还需要江晚照监工，辛恬逮着江晚照连轴转，累得江晚照好几次差点撂挑子走人。

        拆了几封信还都在催新戏，《神仙教》开场还不到两月，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拼命的。

        就这么忙了几天，突然有一天花痕找到她，说是诈来了一封方缪给种花居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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