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学

劳埃德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医院。

        虽然他一开始并不适应精神科医生这个职业，但为了间谍工作，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位患者离开，手机铃声也掐着点儿响起。

        是伊甸的亨利校长打来的。

        亨利校长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只说达米安少爷突然晕倒了，因为刚送进学校内的医院，所以病因暂时未知。阿尼亚当时也在场，并于同学指出是因为阿尼亚，达米安少爷才晕倒的，所以需要阿尼亚的家长现在去医院了解情况。

        劳埃德匆匆挂断电话，约尔也得到了消息，夫妻两人一路压着最低限度飙车到的医院。

        阿尼亚和几个小伙伴正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几人都没说话，应该是被吓着了。

        “阿尼亚”

        约尔还穿着职业装，没来得及换。

        她走过去，蹲下身，难得露出温柔的神情，摸了摸阿尼亚的脑袋。

        “妈妈”

        阿尼亚抬起低垂的脑袋，眼眶含着打转的泪水，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轻松了下来，鼻尖一酸，一下就绷不住了。

        她脑袋埋进约尔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

        约尔有一瞬间的无措和慌乱，只得又心疼又僵硬地用手拍拍阿尼亚的背。

        她尽量克制自己的力道，就怕一个不小心，拍断阿尼亚几块脊椎骨的骨头。

        毕竟这种事也是发生过的，约尔想起她的弟弟尤里，小时候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控制好抚背的力度，直接导致尤里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

        阿尼亚猛地止住了哭声，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拽紧了约尔的制服外套。

        骨头？

        断掉？

        在医院住了几个月？

        阿尼亚石化了，不敢再哭了。

        一家三口收拾好情绪。

        约尔和劳埃德牵着阿尼亚地小手往病房内走，阿尼亚不自觉同手同脚地走着，眼神还是呆呆的。

        爸爸刚敲响病房的门，里面除了传来一声“请进”外，还传出一句“吓死了……”

        死了？

        至于后面还说什么阿尼亚已经无心再听了，她脑子里现在充满了“死了”两个字。

        死了？

        次子死了？

        老师说不是说只是晕到了吗？

        想起次子在食堂晕倒时，蘑菇头和卷刘海一个劲儿责怪她，是她给次子吃了水果捞以后次子才突然晕倒的。

        是她害次子晕倒的。

        那现在也是阿尼亚害次子死掉的？

        如果次子死了，爸爸的心愿就无法实现了。

        如果爸爸的心愿无法实现了，那爸爸的间谍任务就无法完成了。

        如果爸爸的间谍任务无法完成，世界不能和平，那爸爸就不会要阿尼亚了。

        如果爸爸不要阿尼亚了，那阿尼亚……阿尼亚又要被送回孤儿院了。

        如果阿尼亚被送回孤儿院……

        阿尼亚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才歇息的泪水一下子像瀑布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涌了出来。

        阿尼亚死死抱住爸爸的腿，眼眶和小小的鼻尖都是通红的，脸颊因为泪水的不停冲洗反而变得亮蹭蹭。

        “爸爸，阿尼亚……阿尼亚不……不要……次子死掉”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根本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爸爸……阿尼亚……阿尼亚”

        阿尼亚放开了声音，整个病房都能听到，她根本控制不住。

        “都……是阿尼亚……阿尼亚不好……阿尼亚……阿尼亚……不应该……呜呜……不应该把……把水果捞……分给……分给次子吃……呜呜”。

        阿尼亚哭得特别伤心，特别委屈，甚至还一连打了好几个嗝。

        病房里刚醒过来的次子和次子妈妈已经呆住了。

        次子妈妈穿着一身温柔的藕色法式长裙，梳着低马尾，她刚还沉浸在儿子醒来的欢乐之中，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孩奶声奶气的哭声，还是嚎啕大哭。

        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怜极了，声音也着实可爱极了！

        次子芒果过敏，打了滴，刚消了肿，脸还是有些红，但舌头已经不肿了，可以正常说话了。

        次子直愣愣地盯着刚跨进房门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小小身影。

        她还穿着校服，粉色的头发扫过了肩，抱住她父亲的双腿哭得发抖。

        她，在，担心我？

        担心得，都哭了？

        即使没有看到她的脸，次子也能脑内填补出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次子的心里像是被谁搬来了九十九束盛开的玫瑰花，在阿尼亚一声声惹人怜爱到不行的哭泣中一朵朵绽放。

        最后，花瓣把心房填满。

        心里全是玫瑰的香甜，再没有其他。

        “达米安，你的脸怎么又红了，刚刚不是已经消肿了吗？”

        次子妈妈担心又着急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阿尼亚这才止住哭声，看向声音的来源。

        先是看到站在床边的次子妈妈。

        好漂亮的姐姐。

        紧接着是，是睁着眼睛，红着脸，穿着蓝白病服条纹的，活的次子。

        次子没有死掉。

        “次子没有死掉”

        阿尼亚含着泪光的葡萄大眼紧紧盯着次子，看他还活着，高兴地立马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太好了爸爸，次子没有死掉”

        阿尼亚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唇角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

        她因为我而笑

        因为我没事而开心

        心跳不止，跳动得凶猛，次子几乎控制不住。

        他捂住病服下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节拍。

        “达米安、达米安怎么突然又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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