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识

第二天，姑姑早早起床。
  村子位于一座山的脚下，一边是山，一边是平原。
  村子名叫“小儿村”，相传是哪家贵族的侄子在这里居住，当地“侄子”又叫做“小儿”，读法是只读一个字，要儿化音。小儿村便由此而来。
  清晨的草药，叶片枝茎上都布满露水，被第一缕照射后，药草将天地精华吸入体内，趁着药草还未炼化这点精华，将药草采摘下来，让孩子服用，也可助其早日成为修士。
  当然，一些药性猛烈的药草还是不吃为好，像是双子草，便是烈性药材，一个不小心，便会血液沸腾，经脉尽断，七巧流血，气血尽绝而亡。当然，也并非没有解药。解药便是双子草本身。
  一些常见药材便是最佳选择，药性柔和，最易寻找。好比人参，鹿茸，白芷，鹤涎。
  除了姑姑上山采药，村中也有些许人上山，有的是木匠，有的是猎户，有的也跟姑姑一样，是个药师。
  太阳露头，东边一片绚丽。姑姑的绝妙身影，与之简直绝配。
  “采药啊，岳医师！”那个猎户遥遥招手说道，虽然离得很远，但看着姑姑修长而又饱满的身材，猎户还是忍不住吞咽口水，不过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毕竟岳医师的厉害，全村的人都知道。猎户跟岳医师打招呼，只是因为自家女儿在岳医师家读书认字。
  “陆大哥，起这么早啊，今日丰收啊！”岳医师也笑着招手说道，离得远，岳医师卖力喊道，生怕对方听不清。毕竟还是不要使用真气为好，若是透出点风声，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万方大陆上的飞禽走兽，有的如同家禽一般，可徒手宰杀，也有的如同通天强者一般，实力强大。
  山中野兽，不乏有些许强大的物种，陆猎户是因为身怀一套身法和通灵一阶的修为，这才能与一些猛兽搏斗，不说猎杀它们，但足以保命了。
  此山中稍微强大的凶兽，都被岳医师悄悄化为齑粉了，若非感知到陆猎户有着些许修为，岳医师早就将山中有修为的凶兽杀个净光了，留着些许凶兽，陆猎户也算有个对手，修为说不定还能再涨一些。
  不过，令岳医师好奇的是，通灵一阶的陆猎户为何甘心卧居在这个“小儿村”？这令岳医师摸不着头脑。
  猎户只有一个名叫小璐的女儿，不过八岁，猎户不愿女儿长大跟自己一样，整天与山上野兽凶禽搏杀，便将女儿送到了岳医师那里学医。
  陆猎户每天都会送去岳医师一些猎物。若是打的多了，便多送去一些，若是打的猎物少了，还不够自己一家人吃饱，也要切下一半，送给岳医师。
  村里人大多是四季种田的农民，未来的子女若是没有一些本事，怕是都要做自己爹娘的老本行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种地。
  哪个爹娘愿意？
  于是纷纷效仿陆猎户，将儿女儿女送去，若是儿女已经大了，有十八九岁，夫妻俩便会商量再生一个，男女都好，只是不要错过眼下这个“能让祖坟冒青烟”的好时机。“小儿村”也有了人丁兴旺的盼头。
  当个识文断字的后生也好，会抓药的医师也罢，日后若有成就，去到县里生活，条件也比村中好上不少，若是富裕，甚至还能接济兄弟爹娘呢。
  为此，村里的男子专门上山砍来好几棵粗大树，在岳医师家里筑起一间学堂屋子，岳医师不好推脱，热情难却，只好接受。
  岳医师从县里置办了书籍，每天都会给孩子们讲学，之后还会给他们传授一些其他知识。
  比如锻造打铁、医学抓药、养蚕织布、扎染工艺，一些孩子对什么好奇，便教什么。
  村民们也很是疑惑，岳医师为什么什么都会一些。
  岳医师加快了步伐，日头出来，需要赶快采完草药。
  “张家夫妇需要的双子草，几根三十年左右的人参，鹤涎，鹿茸，灵芝，止血草......”
  岳医师采药时候，不会一股脑把这片区域内的药材采完，都是留下一些，“取之不尽”，方能用之不竭。
  岳医师步履轻盈，不一会儿便将药框塞得满满当当。
  高兴地哼着小曲，蹦蹦跳跳下山去  ，仿佛很享受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到家中，张家夫妇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岳医师。”张家夫妇二人笑呵呵打招呼。
  “张大哥、张大嫂！您二位的......情况不难治，这一株双子草拿回家去用大铁锅煎熬三个时辰，一个时辰换一锅水，前两锅千万不要喝，倒了，只喝第三锅里边的，剩下的药渣有多远扔多远，切记不能多喝，只能喝上一碗啊，而后......”岳医师脸色微红，不便往下说了。
  张大哥、张大嫂不敢漏听一字。
  “岳医师，喝完之后呢？”张大哥挠着头，小声问道，毕竟这事还是不要被街坊邻居知晓的好。
  张大哥这么一问，张大嫂也不知如何开的窍，“哦哦哦，多谢岳医师，一点心意，还请岳医师收下。”

  张大嫂接住双子草，将手中足足有半条腿那么长的两尾大鲤鱼，递给岳医师。而后赶紧推搡着张大哥走了。
  “诶诶诶，岳医师还没说完呢，死老婆子别拽我啊！”张大哥暴跳如雷，毕竟这是方才自己亲自下河抓的大鲤鱼，冬天江水冰凉刺骨，而且两条大鱼身材之肥美，生平所见之最。
  “死老汉，你说喝完干什么！一根筋！瞎咋呼个什么！”张大嫂怒视，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虽然小声，但足有吃人的感觉。
  张大哥似乎意识到了，便不再吭声，扭头对着身后的岳医师，一脸歉意和感谢。
  岳医师洗净了药材，留下三四株，晚上御寒，其余全都扔进一尊小巧的陶瓷壶里，倒入些许山泉水，小火慢煎。
  另一个灶台上蒸了馒头。配着大蒜，炒了一些前些天小虎家送来的豆橛子。
  不一会儿便做好了饭，岳医师喊叫烟雨起床，可是寝房没有一点动静。
  姑姑大怒，不知从哪里抄起的棍子，气冲冲的来到卧房，“烟雨！干什么你想！”
  烟雨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姑姑棒子已经抡了过来，烟雨跳起身躲闪。
  “我错了我错了，这便起，这便起！”烟雨四处躲闪，满屋子乱窜，背后棍子紧追不舍，眼神惶恐害怕，时刻瞥向身后的棍子。
  姑姑一棍子打在屁股上，这才罢休。
  “好了，快点穿上衣服，出来吃饭！”姑姑转身离去。
  烟雨打个哆嗦，这才发现没穿衣服。
  吃过早饭，孩子们已经陆续赶来。
  十三个小孩中午并不回家，而是在岳药师家吃饭，一来：家中爹娘农忙；二来：家中饭菜着实没有岳医师的饭菜可口美味。因此村里人也为岳药师堆砌了一个灶台。
  若是比做饭功夫，整个村中，只数岳医师第一。
  孩子们听着烟雨哥哥整天“姑姑，姑姑”的叫，自己也学起来。
  陶瓷壶中的药材也煎的差不多了，姑姑把药汁分到十三个小孩的碗里，十三个碗大小不一，姑姑精准把控着药量，多一分浪费，少一分不足，而后加了几块冰糖，以此冲散药材本身苦味。
  姑姑把孩子们招呼过来，喝了药汁。
  八岁的小林喝完后站在门口，只是看着姑姑的脸颊。
  “看什么呢老三？”烟雨抿着嘴边残留的药汁说道，叫他老三，或许是因为它在孩子帮中排行第三吧，烟雨顺着老三的视线望过去，停在姑姑美丽的脸颊上。
  “呃——我哥说，让我好好看看姑姑，晚上回家给他说姑姑长什么样。”小林将姑姑的容貌记在了心里，端着自己的小碗，边喝边说。
  “有啥好看的，你哥为啥不自己来呀？”烟雨皱着眉头问道。
  “我昨晚也这么问他，他直接给我两个大“栗子”，现在疼着呢”，小林晃了晃自己的头，好让烟雨能看清上边的两个大包。
  “喝完便来学堂吧！”姑姑笑眯眯对孩子们说道。
  小林大口大口喝完药汁，一抿嘴跟着去学堂。
  “今天，我们讲修士！”
  姑姑安顿好众人，而后缓缓说道：
  “咱们住的村子，叫做‘小儿村’，小儿村呢，住在禹州城外边，禹州城是属于陈国，陈国住在万方大陆。陈国周围还有三个国家，现在暂且不告诉你们，留给你们自己去探索。
  “四个国家虽然庞大，但仍然仅仅占据万方大陆的一小部分，至于万方大陆有多大，姑姑只能说很大很大，比小儿村还要大上千倍万倍。
  “四个国家中，常年打仗。两国打仗，最为重要的，便是修士。若是一国有着数量领先于别的国家的修士，那这一国必定强盛，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啦。
  “修士，算是一种职业，每个国家都会为在册修士发放钱币银两，为了吸纳修士，各国给出的俸禄都有所不同，当然，手里俸禄，便是正式加入这一国家了。反正能得到好多好多钱。
  “当然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修士，一般一千个人里才能走出来两三个修士，而且只是有修行能力，若没有良师指导，怕是一辈子也卖不出去一步，意思就是，成为修士很难，修士的修炼之路更难。
  “修士呢，分为两个大的级别，通灵与通天，两个级别各分十个阶级，最小的最弱的叫做通灵一阶，最大的最强的是通天十阶，也叫通天至尊。
  “而修士呢，第一步就是要开启灵识，若是开启成功，就能成为修士哦。好，我们出去，开启灵识！”
  下边的孩子们开心乱跳，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有机会成为修士。
  这些，姑姑先前并没有对烟雨讲过。小雨也是兴奋不已，说不定等到自己成为修士，便能把那本被姑姑丢弃的书找回来了。
  姑姑将孩子们领到院中，各自排开。姑姑盘坐在地，面向孩子，叫孩子们跟着模仿。
  等到孩子们准备好了，姑姑悄悄释放真气，环绕在十三个孩子的腰部，护住丹田。
  此刻，孩子们喝下的药汁也发挥了功效。

  “是不是觉得肚子热乎乎的？”姑姑笑吟吟问道。
  “是！”孩子们异口同声。
  “是不是感觉肚子中的热流在往自己的四肢扩散，往腿脚、胳膊上跑？”姑姑问道。
  “呃——差不多吧,就跟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跑了。”小林说道
  “有点感觉。”小璐说道。
  十三个孩子，只有小林和小璐小声回答道。
  “孩子们不急，好好感受感受。”姑姑关切说道。
  过了一二个时辰，小林和小璐的感觉越发清晰，其他孩子还是感觉不到。
  一条条热流，就像是一条条小溪一样，流入四肢百骸，热量均分到全身。
  “小林、小璐，你俩试着把热流从四肢压缩到小腹，形成一个小球，小球越光滑，越小越好。其他孩子别着，急继续摸索。”姑姑地下眉头，悄声叹息，没办法，老天爷赏脸给饭吃，那些话不过是安慰其他孩子的。
  “呃——是这样吗姑姑”，小林闭着眼已经出神，悠然说道，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姑姑心生惊喜，不外露于色，操控真气小心探查，只见热流被压缩成一颗鸟蛋般小巧的球，浮在丹田之中，“嗯，还行！”
  “姑姑，我也好了”，小璐说道。
  姑姑一番探查，小鹿体内的热流被聚集成鸡蛋大小。虽然与小林还有些差距，但放在同龄孩子当中，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苹果大小的球，便能成为修士。
  其他孩子的小腹之中皆是一盘散沙，如何也收拢不好。
  至于烟雨，姑姑甚至都没有给他查看。
  姑姑与孩子们蹲坐在一起，一直等到了中午，也再没有一个孩子能成功。
  其实，只要拉住，拢回一条热流，再分担一些内力压制住这刚刚拢回的热流，其他的便依照这样的方法一一拉回便好。
  但是姑姑不能说，只能让他们独自摸索。
  可是有的孩子，体内甚至没有内力，体内热流乱窜，根本拉不回来！
  时间一晃而逝。
  “孩子们，吃饭了！”姑姑炖了两条大鱼，肉质肥美，鱼肉之上，纹路繁多，再放上一些鹿茸、白芷增长内力，加入热油炒香的茴香、八角、香叶调味，激发香气，一看就是大补之物。
  孩子们都站了起来，除了小林和小璐两个高兴不已，其余都是垂头丧气。
  “别灰心，读书抓药也能赚大钱！修士也会饿，也会生病呀。”姑姑笑眯眯说道。
  孩子们也都不再灰心，纷纷前来吃饭。
  只有烟雨一个人坐在地上，继续摸索。
  姑姑悄悄释放真气前去探查。
  而后微微一笑。
  烟雨神情苦涩难堪，被丹田内的景象搞得一头雾水。
  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啊，顶又顶不动，掰又掰不开。这白色的东西又是什么，这么重。
  烟雨小腹之中就没有出现过热流。
  烟雨小腹之中，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枣核般大小，坚硬无比的热球啊！
  热球被一层乳白色的内力包裹，烟雨一直在操控这些乳白色内力，但不为所动。经过几个时辰，只是从上边拔下薄薄的一层。
  那一层内力便化为了烟雨自身的真气，烟雨发现，自己可以灵活控制它们。
  烟雨又尝试了几次，用这一点真气胡乱撞击热球，脱落下来的乳白色内力越来越多，全都归入丹田。
  “原来是这样么。”
  烟雨将脱落下来的真气聚集在一起，不断刮削热球，此消彼长，烟雨的内力越来越多。
  烟雨最终将真气在小腹中化成一把刀，劈向热球。
  热球轰然散开，速度之快，动如脱兔。
  烟雨控制内力一点一点将热流拉回，化成一个小球。
  小球成型之际，烟雨身躯爆发出了蓝色光芒。
  蓝色光芒冲天而起，直达天际！
  激起的风波吹散了小璐的头发。
  灵识便是丹田的内力，灵识太弱，便无法完成修炼循环，只有灵识足够强大的人才能进行修炼。
  方才烟雨爆发出来的动静，是顺利完成一个修炼周天，修为顺利达到通灵一阶的天地异象啊！
  山上的陆猎户看到这等天地异象，眼神火热，毕竟自己几十年前也曾经历过。
  “会不会是俺妮子？才九岁啊，逆天逆天，走，回家去！”陆猎户肩上扛着三只热乎的野兔，心里怦怦直跳，目光炽热，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看女儿去。
  笑声之大已经传遍了山野。
  姑姑欣慰一笑，递给烟雨一碗鱼肉。
  “姑姑，我这算是入门了么？”烟雨接过来，大口吃着，含糊不清，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算是了吧”，姑姑嘴角按耐不住，掩面开心笑起来。
  不一会儿，小孩们都已经吃完，有的不服气，原地打坐，今日还算暖和，再喝下这鲜美温热的鱼汤，小小寒风，根本奈何不了孩子们。
  不一会儿，小璐和小林便将体内热流汇聚丹田，形成一个小球，热球被压缩的越来越小。
  陆猎户已经下了山，在距离五百步外的枯木上边，远远看着。
  陆猎户隐隐察觉到庭院周围有一道屏障，寻常人根本听不到里边的声音，也看不到这道屏障。
  陆猎户眯着眼睛，抿了抿嘴角，找寻着自己女儿。
  两道光芒同时从小林和小璐身上爆射而出，直冲天际。
  小林的红色光芒，小璐是金色光芒。
  陆猎户看到如此场景，简直不敢相信，惊呆了。
  几十年前，三个县城的三千多孩子齐聚一堂，仅仅只有陆猎户和一个男孩顺利开启灵智。
  而今在一个仅有十三个小孩的庭院，便已经觉醒了三个灵智！
  放在万方大陆也是“石破天惊”的存在啊！
  陆猎户急促喘气，“逆天，逆天！小儿村，太神了吧！”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摔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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