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圆滚滚

十三个大汉还未发出惨叫，就已经被利剑洞穿胸脯。
  东风恶砸吧砸吧嘴，嫌弃的将嘴里的肉吐在地上，“不好吃。”
  “继续走吧。”
  尸体被剧毒侵蚀，化作一摊血水，在烈阳的烘烤下，很快就干了。
  客栈足有三层楼高，算是城中最高的建筑了。雕梁画栋，萱花门窗，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穷人能来的地方。
  来到客栈，烟雨担心东风恶自己住房不老实，于是仅开了一间上房。
  烟雨为东风恶取下帷帽，然后说道：“店家，来三斤熟肉，三碗面。”
  店家停下手中记账的笔，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已经三个月没有肉了。”
  烟雨随后道：“那就来三份打卤面就好。”
  “客官稍坐，马上就好。”这个客栈理应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了，竟然连肉都没有。
  烟雨这才想起，方才进入客栈的时候，客栈周围有好多衣衫褴褛的乞丐。
  不一会儿，三碗面就端上来了，端菜的人是个伙计。
  伙计瞧见东风恶的美丽样貌心中欢喜，便不觉多说了几句话。
  “客官，您三位的打卤面。三位客官面生，应不是本地人吧？”
  小年笑道：“不是不是，我们刚来。”
  烟雨看了一眼碗中的面，这哪里是打卤面，分明就是一碗清汤面烫两片野菜再加打半个鸡蛋收汁。
  许是伙计看到了烟雨微微皱起的眉头，“客官，不瞒您说，不淹城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自打清明一过，你就看不到半点雨滴，粮食就变得金贵起来，你可知这碗面要多少钱？”
  寻常打卤面不过十三四个铜板，如今正逢饥荒，就算溢价十分严重，一吊钱足够了吧。
  伙计伸出三根手指，“三两碎银！”
  虽然烟雨凭借手中的兽骨和血囊赚了不少钱，但听到价格还是为之一惊。
  “老板说了，三位客官想吃肉，我就打了个鸡蛋，鸡蛋还需另算，一枚鸡蛋五两碎银而已。客官赶快尝尝，虽然配料少了一些，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许是怕这三人听完价格就准备跑路，店里的三个伙计都隐约向门口移动，随手就能够得到长凳。
  烟雨从怀中掏出两个白花花的大银锭子，抛给店家。
  “哎呦，客官，使不完使不完，我这就找零与你。”
  围在门口的三个伙计各自忙活去了。
  就在这时，两个带着草帽，黑带束腿，面色生冷的中年男子走入店中。
  他们二人进店后匆匆看了一眼烟雨三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了。小二赶忙端来凉茶，擦出两个杯盏，“客官，您二位吃些什么？”
  二人饮了口凉茶，“再来一壶凉茶就好。”
  店家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不是寻常人，老板应和道：“是啊，这大热天的，喝些凉茶解解暑。”
  小年好奇扭头看去，烟雨把小年的头抹正，“快点吃，吃完早些休息。”
  这二人都是通天二阶的修为，很有可能就是寻烟雨的。他们身上褶皱之处隐藏着长途奔袭所残留的细沙。
  刚才东风恶出手，想必是惊动了他们。
  突然，烟雨心头一颤，对方其中一人似乎正在监视自己。烟雨本能的催动真气，正欲将真气分裂开来时，突然停止住，随后将真气按照道纹在经脉中轻轻运转。
  二人喝完茶，来到烟雨三人桌前。
  其中一人摘下遮阳丝巾，露出了嘴角那道恐怖的伤疤，她看着烟雨的眼睛，提嘴笑着道：“小友，方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随后另一人掏出一个卷轴，语气生硬道：“你们可曾见过此人？”
  三人定睛一看，这上边画的就是烟雨！
  前些天在天甲城时，真龙老者传授了自己易容之术，除非半圣强者，一般修士是断难看出烟雨的真实面貌的。
  烟雨摇摇头，“不知道。”
  小年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情绪，被二人察觉，一把抓住小年的衣襟，“你知道？”
  烟雨忘记提醒小年。
  东风恶舔了舔嘴唇，二人的脖子就在她的眼前，只要烟雨一个眼神，哪怕修为差距巨大，凭借东风恶的剧毒，她有信心将二人斩杀。
  烟雨恍然大悟道：“哦！这人我好像见过，他跟我年纪差不多，头上带着一个玉簪是么？”
  那卷轴的那人吼道：“在哪见到的！”
  “在天甲城，他说他刚从八荒山脉中出来，我还与他比试了比试，他很强。”
  那人收起卷轴，对旁边的人低声道：“错不了了！”
  左边的刀疤男子重新戴上面罩：“叨扰小友了，既如此，我们有缘再见。”
  付完茶水钱，二人匆匆离去。
  烟雨松了一口气，冷声道：“小年，日后不要露馅了。”
  小年撇着嘴道：“怕他干什么？他打我们，我们杀了他们便是。”
  烟雨沉声道：“他们很有可能是生肖府的人！背后的势力极大！”
  东风恶在小年腿上狠狠拧了一下，小年吃痛跳起。

  “好了好了，日后我记住便是。”
  三人的对话并未被店家听到。
  入夜。
  烟雨坐在蒲团上打坐修炼，东风恶滚在软软的床上，这凉席和棉花远比潮湿坚硬的地穴舒服多了。
  窗外是一条巷子，许多穷人在这里过夜，为了能讨一口残羹剩饭，烟雨三人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
  一个包含沧桑的声音传来，声音并不大，这条巷子落针可闻，众人听得清楚“诶，睡熟了，我去了，你看好席子跟碗。”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答应道：“嗯”，像是老妇人的声音。
  那人像是搬起了什么东西，脚步沉重又无力的朝外走去。
  没多久，他回来了。
  老妇人竭力压低声音，颤抖着声音问道：“多少？”
  那人伸出手指，月光照在几个泛着银白色光芒的碎石上边，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碗面的钱。
  ......
  肉香味从县令府传满了整个不淹城。
  县令府内，歌舞升腾，红烛亮天，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围在又胖又肥的县令身边，一边喂着肉汤，一边做着精细活。
  门卫急匆匆的来到院中。
  “大人门外又两个自称......自称是金明手下的人前来。”
  县令一听“金明”二字，瞬间软了下去，一把将女子推开，众人识趣地退下了。他急忙穿好衣服前去迎接。
  二人已经闪身出现在县令面前。
  县令被吓的猛地一震，连忙换上笑脸：“二位大人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其中一人直接掏出一个卷轴，“近些天可见到过此人？”
  县令靠近些看，眼神骤然放光。
  “这不是，这不是魏国天骄，烟雨么？”
  那人不耐烦道：“老子问你见过没！”
  县令慌忙道：“没有没有，小人从未见到过此人，只是听闻过他的名号，见过画像而已。”
  当年烟雨参加东域山脉的选拔试炼，力战诸多强者，威震四国，魏王将其传遍天下，想要以此拉拢烟雨，天下人只要稍微有心了解，都能见到烟雨画像。
  那人收起卷轴，有些不耐烦了。“宝了个贝的，我就说了，他怎会来此？”
  县令连忙道：“小人明日就将此人的画像贴到城中每个角落，一有消息就通知二位大人，您看可行否？”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人自知自己方才态度不怎么好，便收敛了脸上的不悦。
  另一人摘下面罩，露出了嘴角的刀疤，面容融和道：“白大人，今日前来不单单为这一件事。我家大人所托之事，不知白大人办的怎么样了？”
  县令冷汗岑岑，一下子跪在地上：“不瞒二位大人，这这一批粮草军械小人前前后后打点的非常完美，本来今日就能到达城内暗仓，大人可以碎石来取。只是.......”
  刀疤男子收起笑容，换上了阴冷的面孔，他腰间灵玉一闪，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县令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跪着向前，拉着刀疤男子的衣角道：“大人，大人！再给小的三天时间，三天后，小的保证将军械粮草全部搞到手！”
  暴躁大汉冷静道：“若是你这厮又行食言，该当如何！”
  “小的，小的若三天后办不成......那便死无全尸！”
  刀疤男子静静看着县令，旋即换上笑容，赶忙扶起县令：“白大人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县令抿了一把冷汗，心脏还在狂跳，带着讨好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二位大人可吃过饭了？府上刚刚炖煮的嫰猪，味道十分鲜美”，县令向后喊了一声，一个下人用雕花木案端着两碗肉汤匆匆跑来。
  暴躁大汉饶有兴趣道：“如今大汉，百姓尚且食不果腹，怎么还能养猪？”
  县令亲手将两碗汤分别呈给二人，随后脸上堆笑说道：“不瞒大人，人能活，猪也能活。大人可知多大的猪炖汤味道最为鲜美？”
  盗版案子看了一眼碗里的肉，那是半个心脏，嘴角微微抽搐，放了回去。
  暴躁男子饮了连汤带肉三五口下肚，打了个嗝道：“不知道。”
  “须是二岁半的猪仔，五脉同时割断，这样放血完毕后猪仔不会死绝，此时送入热水汆一遍，肉已经二分熟，将毛发除尽，内脏洗濯，再行第二遍汆汤，此时肉已经六分熟，最后煎煮蒸炸便可。”
  大汉笑道：“没想到你这县令还会许多出厨艺。味道确实与寻常肉汤有些不一样。”
  ......
  “县府开食啦！”
  一道声音在寂静的城中响起，这个客栈距离县府并不远，巷子里的人醒来赶忙朝着县府奔去。
  众人不要命地追我赶。
  那个老人道：“老婆子，这你藏好了，就在此地等着！”
  那人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县府后院。
  地上一堆刚出锅，县府不要了的骨头。
  周围没有灯笼，偏偏这时天公不作美，将明月遮掩在了乌云下。

  这些人只好拥挤着胡乱摸索，只要摸到了什么烫手的就一把抓住不松手，然后撤出人群。
  有些人抢到的骨头上还残留一些肉，便马上啃食起来，牙齿硌掉了还继续吃，吃的满嘴是血。
  有些人抢到的棒骨被别人抢去，眼前漆黑一片找不回来，他心中悲愤胡乱捶打，结果被人一棒子敲晕了过去。
  老人身材瘦弱，挤不进去，只好在一旁胡乱摸索。
  他突然摸索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他赶忙抱到怀里，一把扯下身上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包住，然后急忙往回走。
  月亮探出头来，老人借着月光重回那条阴暗的巷子里。
  “老婆子老婆子！”老人喊道。
  “啊！”
  听到老妇人回答，老人才安心，他从怀里掏出自己抢来的东西。
  不是很硬。
  老人笑着道：“他们说是骨头，我抢的这个软乎，说不定肉还多呢。”
  老妇人抑制着内心的喜悦道：“得了吧，咱没那福气，能剩下一两肉就行。我听他们说，三两银子能换二斤面呢，明天换点面，咱这辈子也算是吃上肉馅包子了。”
  老人想到什么道：“你快抹抹那东西还在不？”
  “哎呀，事儿多”，老婆子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小球。
  老妇人正想要打开，却被老人一把握住，银子会发光，叫人看到了不好，他用手仔细的摸了摸，是三块没错，这才安心。
  “好了吧，快点吃吧，一会儿又该叫别人抢走了。”
  老人一点一点揭开烂布。
  老妇人笑着道：“嘿嘿，哎呀，你说把兰花送到县令府，她是不是顿顿都吃肉啊。”
  “那肯定，县令多有钱，咱们饿死，他都能吃肉。”
  “这是什么肉啊？”
  “谁知道呢。”
  “你说这肉会不会咱们妞妞也吃过。”
  “得亏她命好，县令看上了她。”
  老头突然有些疑惑道：“说来也奇怪，县令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问了年龄就收了。”
  “要不说妞妞命好呢”！老妇人道，“我说你包这么严实干什么！”
  “马上就好了！”
  撤下烂布。
  黑灯瞎火，四只手在圆滚滚的上边乱摸一通。
  “这是个啥呀。”
  “这......这个咋这么像耳朵？”
  “这个像鼻子。”
  “县令吃猴子么？”
  “猴子？还没吃过呢。”
  ......
  暴躁大汉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两岁半的猪仔？两岁半的猪都得一百来斤吧，哪有两岁半的猪仔。”
  刀疤男子冷冷道：“这不是两岁半的猪仔，这是两岁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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