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捉虫）

鸡鸣时分，思柳似梦非梦地睁开了眼睛，熟悉的粉色床帏映入眼帘，她猛地一个激灵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好，是那熟悉的短胳膊短腿，看来是真的重生了，不是一场梦。

        翻身下床，思柳伸了伸懒腰便开始蹬胳膊蹬腿，她昨日说的勤学苦练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消一刻钟，思柳气喘如牛，一口气喝掉了昨夜剩的半壶凉水，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她扶额叹道，“看来得先加强体能，我这身子骨有这么弱吗？”

        她尴尬地回想起，貌似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体能也没有多好。

        前世自己某次下山玩儿的时候听了些英雄救美，穷酸公子富家小姐暗定终身，大师兄和小师妹一起浪漫的闯荡江湖的民间爱情戏码。回来后就着了魔似的，嚷着要做那种戏本子里写的柔弱美人，天天不怎么吃饭，也不好好练功。

        因为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子认为，戏文里讲的那种翩翩郎君喜欢的是温柔美丽的姑娘，肯定不是门派里这些耍刀舞剑的女弟子。

        是的，齐思柳前世的梦想就是寻得如意郎，洗手作羹汤，儿女满堂跑。

        思柳用力地连呸三下，天真！

        就是因为天天老是想着依靠别人，入门十二年都不曾刻苦练功，最后可悲地死于一个屁股蹲，说出去谁不笑掉大牙。

        思柳握紧了小拳头，她决定以后每天都去后山跑圈练功。

        既然自己侥幸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和经验，为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

        笨鸟先飞，这次她算是比别人多飞了十二年，怎么也能变成一只老鹰吧。

        前世在她八九岁时，曾发现后山有一块清净之地，平时没什么人去，不怕被发现，适合偷懒，不，练功的好地方。

        “没准儿我也能混一个英雄女侠当当，到那时，满江湖的柔美郎君还不任我挑选。”

        想到这儿思柳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忽然她的肚子轰隆作响，仿佛昨夜吃掉一大碗鸡汤面的人不是她一般，思柳感到非常迷惑，自己小时候这么能吃的吗？

        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一个问题。思柳捏着自己的肉肉肚子苦恼。

        虽然自己现在有那么一点点超重，可是师父说过，想要身体强健是不能饿着肚子练功的。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顿也饿不成个瘦子，思柳倒腾着小短腿坚定地跑向了饭堂。

        一进饭堂香味便扑鼻而来，今日早饭是陈大娘拿手的白菜猪肉包，一口下去猪肉香嫩白菜解腻，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条桌上，还冒着热气呢。

        桌子边还有一大桶黄橙橙的南瓜小米粥，旁边还配了一些翠绿的青瓜咸菜，思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记得小时候陈大娘私下投喂过不少吃食给她，就连桂花糕她也是跟陈大娘学会的呢。

        后来为了保持弱风扶柳的身材，多少日子她的早饭只不过一碗清粥，和陈大娘的关系也就慢慢疏远了。

        现在终于又有机会吃到陈大娘亲手做的各种美食，思柳再也不想不好好吃饭，只靠一口仙气维持生命了，不然她都对不起眼前这可爱的大胖包子。

        她不由得雀跃起来，“陈大娘，早上好。我要两个包子，一碗粥并一碟小菜！”

        “哎，小柳儿。”陈大娘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眼角的纹路都平整了几分。“今日怎么吃的这么少，平时不都是吃四个包子吗？”

        “今天不咋饿，两个就够啦。”思柳尴尬地挠了挠头，她又一次被自己小时候的饭量震惊到了。

        “吃这么少哟，那你上午练功要是饿了，就来找大娘，我给你做红糖饼子吃。”陈大娘手脚麻利地把思柳要的早饭盛出来，又亲手送到靠窗的小桌上，临走的时候还塞给思柳一颗水煮蛋。

        思柳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一点酸酸的，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心里想着就是为了这些始终关心自己的人，一定好好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齐衡一进来就看到思柳一手一个猪肉包吃得正香，含笑落座道“今日起得可早，吃完饭先去上早课，今天是掌门亲自授课，切记不可打瞌睡哟。”

        思柳嘴里说着知道啦，屁颠颠地去帮师父打了饭，又问道“掌门前几个月不是出远门了吗？听师兄们说是去了极星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你这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掌门此次出山是为了求一味难得的良药，等了三年也不过得了一株。”齐衡忍俊不禁道，“你来了长云派这么久，还未见过掌门，心里可是有点紧张？”

        思柳确实有点紧张，老掌门最喜欢勤勉的弟子，自己上辈子可没少挨罚，嘴上却不承认，“哼，徒儿我这么乖巧懂事，掌门一定会喜欢我的。”

        “是是是，小柳儿最是乖巧。不过你要记着，今日的课很是重要，掌门会传授所有新入门的弟子基础心法，课上要认真听讲，接下来这段时间门派事务繁忙，师父没什么时间指点你，你要是有不懂的就去找你大师兄。”齐衡苦口婆心道，“还有守云堂的地砖阴凉，别忘了带着软垫去。”

        齐衡又突然想起来昨日的事，忙道“如果有什么人欺负了你，记得马上过来找师父。”

        不得不说，师父唠叨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思柳喝完最后一口粥，跳起来说道，“我记着了师父，徒儿先行告退。”收拾好碗筷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留下齐衡无奈笑道“这孩子，刚吃完饭就跑，肠胃哪儿受得住。哎，养徒不易呀。”

        等思柳赶到守云堂时，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他们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现在多是七八岁，只有思柳一个还没过六岁的生辰，她理所应当是所有人的小师妹。

        “到这里来，小柳儿”一个男孩招手叫道。

        思柳循声望去，是大师兄林远渠，只不过现在他也只是个八岁的男孩。

        林远渠跑过来，亲昵地拍了拍思柳的头“今日怎么呆呆的，师兄叫你也没听见吗？”

        思柳一时心跳如擂，猛然后退了一步。心里不停默念前世的一切都已随风消散，苦苦单恋大师兄的那个小师妹，已经香消玉殒在长云山下。

        重获新生的齐思柳只想好好练武，远离情情爱爱。

        林远渠奇道“怎么了小柳儿，这么反常，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师兄，师兄去给你报仇。”说着他拍了拍还没有变得强壮的胸脯。

        思柳勉强笑道，“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额，赶快找地方坐下吧，早课的时辰快到了。”

        说完话她便匆忙找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了，这下换成林远渠呆呆地留在原地了。

        心里纳闷着今天小师妹是怎么了？

        ……

        在其他师兄师姐中间盘坐的思柳，小小的人儿一个，有模有样地坐在软垫上。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已经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看来齐衡师叔这个关门弟子根骨不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境。”

        同为齐衡座下的师兄弟们也目光灼灼，这小师妹今天是鬼上身了吗？

        思柳无奈，自己哪有什么境界，不过是想做缩头乌龟罢了。

        虽然昨晚就预想到会和大师兄碰面，但她心里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把那些年的暗恋放下，自如地应对。

        直到自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大师兄之前，自己还是先躲着点他吧。

        “肃静。”

        一道平和又不失严厉的老者声音传来，堂内瞬时鸦雀无声。

        思柳悄悄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鹤发长须的老者坐在高台之上，正是长云派掌门齐川。

        他头戴玉冠，身着白袍，微微含笑，如果忽略他圆胖的身材，那么和话本里的仙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皆是良才，更要刻苦练功才是。既加入我长云派，便要遵守门规，更要记住可千刀万剐恶人，不可伤良人一分。可记住了吗？”

        掌门齐川的笑容敛去，严肃道，“待你们功成下山在外行走之日，切不可打着长云派的名号做那小人之事。不过我们长云派也不是吃素，倘若有什么人无故欺负了你们，长云派必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谨遵掌门教诲。”一众新弟子齐声应答，心中都是澎湃万分，他们都是正义十足的年纪，除恶扬善正是他们来学武的初心。

        江湖传闻长云派护短，拜师长云真是来对了。背靠这么强悍的师门，将来一个人行走江湖也底气十足。

        思柳也跟着激动起来，这前世要是早发现掌门这么对路子，自己不早就走上女侠的道路了！

        只能怪自己老是睡到日上三竿，都没赶上过他老人家的早课。

        她后悔莫及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打足十二万分的精神，听老掌门讲授内门心法清心经的要点。

        白知安静静地盘坐在老掌门身后的角落里，少年单薄的身形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他体内的陈毒，在吃过师父带回来的珍稀药材后终于被压制住了，只是还得休息一些时日。

        无奈师父总是怕他忍不住偷偷练功，再次伤到筋脉，便强行拖着他一起到了这守云堂。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不知轻重。

        入门六年，他早已熟练掌握内门心法，今儿这课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小儿科。

        正在他百无聊赖时，余光突然瞥到前排居中的那个小女童，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一回来就听闻大师兄齐衡前几年收了个小孤女做关门弟子，看年龄应该就是她了。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眼神倒像个小大人似的思绪万千，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狂喜，变幻莫测实在精彩。

        她好像又在懊恼些什么似的，突然伸出白白胖胖的小肉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接着腰背一挺，表情认真严肃地听起课来。她的小嘴紧绷着，鼓鼓的脸蛋倒像是今早饭堂的白胖包子。

        白知安头一次任由思绪乱飞，嘴角也带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掌门齐川不动声色地扫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长泽虽说外貌看起来清俊秀美，很是招人喜爱，可事实上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冷淡如冰，喜怒不形于色，一点活泼劲儿都没有。

        哼，这臭小子平日里就连见到为师也从无半点笑意，今儿个是中什么邪了，竟在自个那儿傻乐起来，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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