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烟花，告白

羽听抓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路狂奔出会场。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奖杯都没拿，一只手牵着许知礼。

        黑暗中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包括许知礼。

        他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他听到了耳边的风声和羽听轻微的呼吸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黑暗中一鼓一动，和着他们奔跑在风中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身后的人回神，打开手电照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被他们甩在身后，所有言语和疑惑都消失于风中。

        许知礼回头一瞥，只见黑暗中的点点灯光，像是天空中熠熠生辉的星星，一颗一颗闪烁着、跳动着，又如夏夜里的萤火虫，在凉夜里静谧美好。

        羽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开始散乱起来，在星光的照耀下鲜活生动，许知礼忍不住抬头望向他。

        羽听没有停下脚步，一路飞奔，穿过欲拦下他们的人群，穿过停着一辆辆豪车的街道，向夜色更深处狂奔。

        许知礼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张了张嘴想叫住羽听。

        可海风灌进他的嘴巴，来自夏夜潮湿的水汽夹杂着自由的气息。

        他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

        羽听感受到他的动作，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知礼。

        由于身体惯性，许知礼不受控制的一把撞进他怀里。

        他听到羽听笑了一声，抬起头看他。

        羽听正低头看向他眼底，过长的睫毛和凌乱的发丝把他的眼睛修饰得温柔如水，多情缱绻。

        许知礼心咚咚直跳。

        羽听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许知礼感觉到眼皮的凉意，是他手指的温度，和他炽热的情感相反，许知礼轻颤睫毛，感受到羽听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许知礼。”羽听声音里都是宠溺，止不住的笑意，“很久之前我就做了个决定，在颁奖的今天，不管我有没有拿到奖，我都想和你说。”

        “我想和你走过没有扶手的桥，在最顶端俯视湍急的河流，去淌清澈见底的小溪，跟着蝌蚪顺着流水的方向追溯，和你去贫瘠又干瘪的稻田，拔起肆意生长的狗尾巴草，给你编那个不愿意教我的草戒指。”羽听说，“你在我生命中留在太多浓墨重彩的痕迹，是我平淡无波的日子里唯一的变数，唯一让我抓耳挠腮想破脑袋也猜不透的风景。”

        “在我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你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让我魂牵梦萦，心动不已。”羽听缓缓放下遮住他眼睛的手，许知礼欲睁眼。

        “先听我说完，你等下再睁眼。”羽听笑道，他有些紧张地把住许知礼的肩膀，“我是说，我想带你看荷兰成片的郁金香花海，想和你去千里的高空感受云的气息，想和你去吃你小时候吃的所有市面上买不到的零食。”

        “我想带你去看弥漫整个夜空的烟花，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许知礼听到烟花上升割破空气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轰鸣后，一朵朵硕大无比的烟花盛大而绚烂地绽放在夜空中。

        无数火花点点二次膨胀在夜色中，带着渐变金粉地光照亮了许知礼的侧脸，他愣愣地看着几乎布满了整个黑天的烟花，

        他们此时站在海边，烟花还没停，荧光绿，渐变紫，玫瑰粉，柠檬黄的烟花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冲上天空，用生命释放出生命最后的美，是烟花生命的顶点，也是它们的终点。

        许知礼内心震撼，久久不能言语。

        一场盛大到极致的烟花，照亮不只是夜空，还有波光粼粼的海，粉尘飘洒在海里，激起不大的波澜，大海平静又汹涌，如同一个聆听故事的老者，静静地看着空中明明灭灭的烟花。

        整个海边只有他们。

        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羽听和许知礼两人，渺沧海之一粟。

        羽听在最吵闹又喧嚣的夜空，把极致的爱恋寄托在烟花里，一双桃花眼把告白和爱意说到尽兴。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想说这一句。”羽听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摘下，牵起许知礼的手，戴进他的左手中指上。

        羽听看起来没那么从容，他下意识捏了许知礼的手指一下，目光灼灼，“我喜欢你。”

        “许知礼，许助理，乖乖。”羽听笑着问，“请问，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羽听的眼神认真又专注，他凝神屏息，紧张又期待，“可以吗？”

        面对这样郑重而壮丽的告白，许知礼内心无法不触动，他觉得被羽听碰到的部位都变得灼热起来，连环住自己无名指的指环都变得滚烫起来。

        就像羽听此刻飙升的体温。

        许知礼手指紧了紧，回握住他的手，哑声道，“可以。”

        【任务对象羽听好感度百分百，检测到关键词“我喜欢你”，判定攻略任务成功，恭喜宿主许知礼完成攻略任务！】系统的声音在许知礼脑海里响起来，播报着来之不易的成功。

        【三线任务均已完成，任务总进度达到百分百。脱离任务世界倒计时已开启，脱离倒计时:两年零三百六十四天二十三时五十九分。】

        “羽听！”身后小希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她追这俩人是尽了力的，一手提着红色细跟高跟鞋，一手捞起拖地酒红色丝绸长裙，“你们跑什么啊？里面都急……”

        她声音一静，视线落到许知礼带戒指的手，那是羽听的戒指。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发出一个字，“啊？”

        “羽听……快回去快回去，颁奖仪式还没结束。”赵导喘着粗气，身后还跟着一群举着照相机的记者。

        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他连忙转身挡住他们的镜头，“别拍了别拍了！”

        羽听眉眼弯弯，他的眼里此时只有许知礼。

        他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微微侧身，眼神却不离开许知礼半分。

        “不用拦着。”他朗声开口，对着众人宣布，“许知礼，这是我的男朋友，是我要相伴一生的、最重要的人。”

        空气中的声音停滞一刻，随即发出巨大的声响，相机拍照声，叫喊尖叫声，波涛海浪声……这些声音交织相融，谱成一曲格外特别的月夜告白曲。

        许知礼几乎能想到第二天的微博热搜词条。

        羽听没有松开手，他牵着许知礼一直走到小希和赵导面前。

        “之前我不理解为什么暗恋与等待可以持续这么久，我现在可以体会了。”羽听笑道，“如果对象是许知礼，无论是八年还是十年，我都愿意等。”

        “爱不会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消磨，它只会让我更加思念，更加爱。”

        许知礼内心触动，手心微微出汗。

        “许知礼，我爱你。”

        烟花已经停了好久，许知礼还能听到空中绽放的花火声，羽听的笑鲜活生动，目光流转。

        似乎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就是永远。

        ……

        “人气偶像羽听获得第56届百花奖最佳男主角，截止今日，《山月》累计票房超过52亿，一举跻身总票房前五。”娱乐频道记者手持话筒，对着镜头略带激动地报道，“更让人不思其解的是，羽听拿到影帝的第二天就官宣了自己的同性恋人，并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

        镜头抖动了一瞬，记者语速快了起来，“从羽听这几次参加的综艺来看，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许知礼关掉了电视。

        他已经三天没有开机了，从事情报道出去后电话就蜂拥而至，逃了这么久还是得面对，许知礼终是开了机。

        五分钟后，电话就打过来了，是许知诺。

        她吱哇乱叫，我的哥哥泡走了我的偶像！

        许知礼脑仁疼，“不是你听我说……”

        许知诺停下来，一家人盯着她的手机话筒。

        这一静，许知礼反而不知如何解释，‘我’了半天没有后话，干脆自暴自弃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谈恋爱了，和男的。”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许知礼心里不安，他最害怕面对这样的场景，若是每个世界都要这样出柜一次，死了算了。

        “哥，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行！”半晌，许知诺冒出这么一句话，“爸妈这边暂时接受不了，没事的有我呢，你放心谈，对我哥哥好点！”

        “……到底谁才是你哥哥……”

        他放下手机看向羽听。

        羽听抱着棉花坐在许知礼对面，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悄悄抬眼看他。

        他们已经三天不敢出门了，上次有人认出来，追着他们跑了两公里。

        许知礼无奈又觉着好笑，“你现在知道了？冲动是魔鬼。”

        羽听咽了口唾沫，“乖乖，对不起。”

        “你真是……年轻。”许知礼叹气，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羽听家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可许知礼听着羽听带着笑一遍遍说着自己的名字，什么气都撒不出来。

        羽听觉得，他爱的人就是要全世界知道。

        像小狗的喜欢，炽烈而直白。

        许知礼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他只是觉得和家人解释这种事很难为情，也怕自己离开的时候会伤害到羽听。

        他还能陪羽听三年，三年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许知礼是个没有心的人，到时候受伤的只有羽听一人。

        羽听不是他的债主，是他的贵人，他已经欠羽听够多了。

        “乖乖，不要生气了，我的腹肌给你摸。”羽听大方地拉过他的手，无时无刻不在表现自己，“随便摸。”

        许知礼：……

        谈恋爱后的羽听彻底放飞自我，像只小羊，脑子里整天只有草。

        他抽出手，“不了谢谢。”

        羽听不乐意了，硬要他摸自己，许知礼被闹得烦了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打得羽听一愣，嘴巴一抿就要流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修的哭戏。

        许知礼陷入了哄人又打人的循环里，他对此感到疲惫，羽听反倒是乐在其中。

        这么比较下来，还是方修然好得多，至少会照顾人，没这么幼稚。

        可羽听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成年人，心上人在眼前哪能不撒娇，他想方设法贴近许知礼，东摸摸西碰碰，眼巴巴地看着许知礼。

        许知礼顿感不妙，羽听不是素食动物，他难以守住防线，只能偶尔给一点甜头，一个巴掌一颗红枣，把羽听哄得七荤八素，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许知礼更好的人了。

        若是谈恋爱都这么黏黏糊糊，许知礼宁愿单身一辈子。

        他看着手上的黏黏糊糊，已经学会处变不惊地面对生活。

        生活靠勤劳的双手，许知礼恨不得砍断双手，又恨不得永远只用双手。

        罢了罢了，走一步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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