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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穆老爷子震怒的电话时，穆斐与黎漫正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云南菜馆吃饭，庆祝黎漫二十二岁生日。

        驱车赶回，发觉许老爷子也在，两位老人皆是一脸怒意，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而茶几上，一沓照片散乱地摆在上面，还有几张落在了地板上。尽欢眼尖，一眼认出那上面的两个人是穆斐与沈妍希。

        她走过去，俯身拾起，放在茶几上，而后看见那上面的照片，尽数全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她挽着他手臂依偎在他身边的，他横抱着她的……十足亲密。

        “砰”的一声，一只烟灰缸朝穆斐砸过去，他来不及躲避，额角鲜血直流，他却不吭一声。黎漫抓起茶几上的纸巾去擦拭血迹，一边冲穆老爷子大声喊：“爷爷！”

        “黎漫！”许老爷子怒喝，“他这样对你，你还帮着他！”

        黎漫不理会，转身喊在宅子里帮佣的李嫂：“李嫂，快拿医药箱来！”

        见穆斐额角的血流得愈加汹涌，餐巾纸被染红，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些照片带来的难过瞬间被恐惧与心疼所取代。

        穆斐伸手帮她擦眼泪，泪眼模糊中，她甚至看见他还对她笑，安慰她：“傻丫头，我没事，死不了，你哭什么。”

        处理完伤口，黎漫才转身站在许老爷子面前，望着他怒气冲冲威严的脸，坚定地说：“爷爷，这是我跟穆斐自己的事，我会处理。请您别插手好吗？”

        许老爷子一生霸道，家里的事大大小小都由他做主惯了，更何况是最疼爱的小孙女。他了解尽欢，她太善良太傻气，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跟家里哭诉。前些日子听到些关于狄彦的闲言碎语，他问过尽欢，她却总是笑嘻嘻地说没有的事，他也便作罢。可今天，收到这份匿名快递，里面的照片让他怒不可遏。

        他站起来，不看黎漫，而是面对着穆老爷子，冷静地说：“穆老，如果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那么这桩婚姻，我看没有必要继续了。”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爷爷！”黎漫拦住他，“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说离婚就离婚！”她吸一口气，望了眼始终沉默的穆斐，而后指着照片说，“我知道这个女人，她叫沈妍希。她跟穆斐相识在我之前。爷爷，谁没有一点过去。但也只是过去。”她俯身，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撕碎，扔到垃圾桶，“爷爷，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别再管这件事。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见许老爷子依旧脸色铁青，她心一横：“如果你非要逼我离婚，我就不活了！”

        许老爷子脸色一变：“你！”

        黎漫扭身，仰着头，倔强的模样。

        “随你！”许老爷子一甩手，气呼呼地离开了。

        黎漫冲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气，从小到大，这招真是百试不爽。

        她转身，望着穆老爷子：“爷爷，这事……”

        可狄老爷子并没有那么好说话，他起身走向书房，冷冷开口：“穆斐，你过来。”

        没过多久，有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也进了书房。

        半小时后，穆斐同那中年男人一起出来，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对迎上去满脸担忧的尽欢说：“回家吧。”

        一路上，黎漫没有问那些照片，她既然将它们撕掉了，以此来维系他们的婚姻，她便不会再问，除非穆斐主动对她说。

        可他没有。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直至两个月后的某天，穆斐重感冒，他再次提及那些照片。

        是临睡前，黎漫倒了温水去给狄彦吃药。他刚从小睡中醒来，神色略微恍惚，吞下药后，他忽然拉住打算离开的尽欢的手。

        “我跟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尽欢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与沈妍希。

        “我们不是情侣关系。”

        “你信我吗？”

        你信我吗？信我吗？信我吗？

        那是第一次，他同她谈及沈妍希。那是第一次，他用那样郑重的语气问她，你可以相信我吗？

        像是不由自主，黎漫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就如同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下一刻，尽欢身体一斜，她整个人被狄彦拉倒在床，他伸手揽过她的腰，他们离得那样近，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呼吸间，灼热而迷人。她的神色变得恍惚。怔怔地望着他的脸离她愈来愈近，直至唇齿相依。

        那是她渴慕过的气味，独属于他的气味，既熟悉又陌生。她等待了这么久。她的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惊扰了穆斐。

        他微微放开她：“怎么了？”

        黎漫摇摇头，又哭又笑：“我开心。”

        “傻丫头……”他呢喃般的声音，软绵绵地消失在彼此缠绵的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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