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得益于文松这位好同桌，孟娜没下楼就吃上了营养丰富的午饭。

        晚饭也是一样。

        文松应该是去三食堂给她带的饭。

        那边都是特色窗口，菜价比较贵，学生平时去的少，也不用排队。

        孟娜吃完晚饭，将餐盒扔到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然后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干净。

        她估算了一下，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各有两荤一素，再加上饮料，少不了七八十块钱。

        从包里拿出手机，她在微信上给文松转了一百元。

        晚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人不多，孟娜拿着手机又去了卫生间，给妈妈打电话。

        因为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被老师看见就会没收，所以大家都使用得十分小心。

        即便这样，老徐办公桌抽屉里没收的手机都快要集齐各种系列、各种型号了。不知道的，还以他是搞手机维修的。

        下午五点半，芬兰那边大概是中午，妈妈应该有空。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听到妈妈的声音以后，孟娜说了要开家长会的事，忍不住期待：“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清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没好气道：“你爸是死了吗？让他去。”

        “我爸出差了，下周末才能回来。”孟娜垂下眼帘，唇角不自觉地抿起来。

        “出差出差，他一年到头都在出差。”宋清雅冷笑，“你打电话让他回来。”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孟娜有些茫然地握着手机，半晌都没动。

        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向下落。

        她没想到妈妈竟然不愿回来参加她的家长会。

        孟娜沉默了一会儿，拨通孟致和的号码。

        “娜娜，你跟老师请个假，爸爸在这边见客户，实在脱不开身。”

        孟致和在电话里满是歉意：“等回去以后，我再去学校和你老师面谈，行吧？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爸爸回去给你带。”

        “不用了，我没什么想要的。”孟娜语气平淡地挂了电话。

        是她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

        将手机关机，揣到衣兜里，孟娜慢慢走出卫生间。她没回教室，沿着走廊一直走，然后沿着楼梯向上。

        美术班的教室在四楼，再上一层就是屋顶。

        屋顶上是个平屋面，中间有一道长长的带护栏的消防通道将东西两端的楼梯间连起来。最边上的几道护栏已经折断了，经常有学生从这里钻到外面去，躲在楼梯拐角处搞一些校规不允许的小动作，比如抽烟、接吻之类的。

        孟娜微微俯身，从护栏缺口处钻到外面的平屋面上，没走几步就看到文松大咧咧地靠在墙上，一手拿着手机拨弄着，另一手中夹着一支烟，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将烟藏到身后，目光警惕地看过来。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西天的晚霞漫卷着层云，燃烧成大片大片瑰丽的玫紫色，将孟娜过分白皙的脸庞都镀上一层浮艳而夸张的色彩。

        文松看清是她，抬起手弹弹烟灰：“你上来干什么，不是腿上有伤？”

        孟娜没说话，慢慢走过去，抬眼看着他，问：“烟呢？”

        “什么烟？”

        文松一边抽着烟，一边睁眼说瞎话：“我可是规规矩矩的高中生，从来不抽烟。”

        孟娜没理他，直接上手，从他左侧校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喂，咱俩男女有别，你好歹也注意点。”剃着刺猬头的男生，眉梢眼角都是英气，下巴高昂着，十分不满。

        瞧见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连忙上手去抢：“这是红河，太冲了，你抽不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孟娜已经嚓地一声，熟练地按开打火机，点燃塞进唇间夹着的烟，慢慢吸了一口。

        果然很冲。

        她被呛得直咳嗽，差点咳出眼泪。

        躲开文松抢夺的手，她转身走到另一边，靠在那里望着渐渐陷落的夕阳，猛地吸了一口。

        文松将抽了半截的烟头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两手抄兜走过去，挡在孟娜前面，挡住了她面前的夕阳。

        “怎么了，谁惹你了？”

        他微微勾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英挺的眉宇间含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躁意。

        孟娜没搭理他，连烟灰都不弹，就那么快速地抽完了一支烟。

        丢掉烟屁股，她又抬眼看向文松，意思很明显。

        文松目光垂视着她，半晌，啧了一声，重新摸出烟盒，点上一支夹进嘴里。然后又抽出另一支，就着他的烟头点燃了。

        孟娜接过那支烟，含在唇边。

        此时的夕阳已经完全沉落下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只有近处的两个烟头，依稀亮着暗红的星火。

        文松不由得想起他和孟娜第一次一起抽烟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黄昏陷落的傍晚。

        那是去年秋天，高二刚开学不久，他们这个美术班刚组起来。班里同学都是从各个普通班里转过来，选择走美术艺考这条路，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

        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班里有个小美人，漂亮得紧。

        听说她是从重点班过来的，成绩非常好，和他们这种学渣不是一路人。

        文松想抽烟，很快便发现了教学楼顶这个好地方。

        有天下午，他正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时候，有人过来了，是那个小美人。

        “你可别去打小报告。”他故意凶起脸，恶狠狠地吓唬她，“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不料那小美人却并不害怕。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亮晶晶的紫葡萄一样，定定地看着他，问：“还有烟吗？”

        “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还有烟吗？”她又面色平淡地重复了一遍。

        像是见了什么奇景，文松看她半晌，忍不住笑了。

        他摸出剩下的半包烟，里面还有八支，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和小美人站在那里，你一支我一支，将那半包烟全都抽完了。

        看她那熟练的姿势，绝不是第一次。

        他没问她为什么要抽烟，但是能看出她不开心。

        就像今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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