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帅吗

宴会结束了。

        楚雯站在一楼的一个储物间里，看着堪比一个门店的各种礼品，最终将视线又定在手边的那束黄玫瑰上。

        像是命中注定，寒晟年年送她一捧艳红热烈的红玫瑰，却最终留不下一片花瓣，他的玫瑰，永远都是凋零得最快，最早，直至最后，被扔掉，永远消失。

        楚雯招呼宾客，面面俱到，落落大方。强颜欢笑了一整天，但在无人的角落里，终归是一个，受了伤，需要安慰的女人。

        从小不幸地成为孤儿，却又那么幸运地被常玉龙养大，她并有丢失过爱和温暖。

        善良的本性，让她不愿意去怨恨任何人，包括寒晟。

        她漂亮的眼窝里，噙着泪水，纤细的指尖轻抚着黄玫瑰的花瓣。“晟哥，这最后一束花，花瓣落尽，你便永远，只是我的晟哥……”她喃喃道。

        储物间门外，时影透过门缝看见楚雯黯然伤神的背影，手指不由地又攥出青筋。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列表，那里存了前几日在木蛋那儿打探来的手机号。

        很快他拨通第一个电话，“成南吗？”他礼貌问道，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显得有些急迫。

        成南脑袋上被理发师绑了密密麻麻的发卷，他坐在椅子上百般聊赖，要不是突然响起电话铃声，都要睡着了。

        他按开免提，不耐烦喊了声“谁啊！”

        “我是时影。”

        成南瞬间直起身，困意瞬跟着消散不见，“干什么？”他蹙起眉，声音里多了一点警惕。

        时影推了下镜框，离门稍远点，才道：“听五爷说，你好像很会逗小雯开心，那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小雯又在偷偷哭了。”

        “……”

        成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大反派亲自致电，他会听到什么“寒晟在我手里”之类的。

        “你……”成南竟然语塞了，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虽然他不希望楚雯难过，但他知道这种感情上的事，不是靠他一个外人来哄的。

        “你不是雯姐发小吗？你逗一逗她不行吗？”成南甚感无语，又万般无奈道，“我……我现在走不开啊时先生，时少爷！”

        时影叹了口气，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时影，”寒晟直接叫他，“有事？”

        时影刚刚还温润的面庞，已经布满阴云，“我不想废话！”他狠声道，“小雯被你所伤，一个人偷偷难过，要是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寒晟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相信小雯，她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她是不会让皇冠掉落的女王。寒晟挂断电话，想起那张漂亮而坚定的面庞，笑了笑，“小雯，是寒晟，他配不上你，你值得被爱，被更好的人所爱。”

        寒晟放下电话，抬头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整，长廊里还没有某人回来的动静，不由地黑了脸。

        时影这边被挂电话，同样脸上阴云更重。

        “影哥？”他背后突然响起楚雯惊讶的声音，“你没走吗？”她走上前，妆容已经整理干净，整个人依然优雅大方。

        时影一时有些无措，“我……我看看你，”他小心翼翼，满眼心疼，“你还好吗？小雯？”

        楚雯不懂，那一刻为什么自己会鼻尖一酸，她应该是坚强的，是不会被任何事打倒的常玉龙的女儿才是。

        可偏偏，她顷刻间哽咽。

        可是她有自己的骄傲，她已然告诉自己，再不能哭。

        “谢谢你，影哥。”她吸了吸鼻子，微笑着看着他，“晟哥有他的苦衷，我不怪他。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

        时影指尖动了动，手臂要抬起，想拥抱她一下，却又将将放下，“好，”他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我回了。”他慢慢转过身。

        楚雯莫名心揪了一下。那道背影，似乎写满落寞。

        “影哥，等一下！”她想起一件事，急忙喊住时影。

        时影一怔，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问，楚雯竟拽起他手腕拉着她进了储物间，“我记得这里有个医药箱来着，”楚雯一边翻，一边自语，片刻，莞尔一笑，“影哥，找到了，来，你坐下。”她拎着小药箱，把呆呆的时影按坐在椅子上。

        听着她边给他的嘴角上药，边敛着好看的细眉小声道：“成南年龄比我们都小，脾气冲，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影哥，不过成南也是，怎么下手这么重……”

        时影一动不动，不敢呼吸，整个人化为一座石雕，直到手臂被晃了晃，才听见耳边两声充满疑惑的呼唤：“影哥？影哥？是不是疼了？”

        “不！”他猛地站起身，竟有些支吾，“不……不疼，一点都不疼。我……我走了，小雯你，早点休息。”

        在楚雯疑惑的目光里，他僵尸般出了储物间，等到出了别墅上了车，才猛然大口呼吸。

        他指尖有些轻颤，摸了摸嘴角。

        楚雯摇摇头笑笑，回想了一下，好像时影并不是第一次突然这样傻乎乎的。

        她记得小时候，时影会把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她，有调皮的同学说她没爹没娘，时影永远都是二话不说上去一顿揍。他会挺着小小的身板，对那些小孩儿小大人一样声色俱厉：“我就是小雯的哥哥！他就是我的妹妹，看你们谁还敢欺负她！”

        就是因为这样，连常玉龙也一直比较喜欢时影。

        只是几个发小一点点长大，楚雯对寒晟渐渐情窦初开，好像自那时起，时影就不再天天围着她转，却每每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找不到寒晟，而时影又会第一时间出现。

        就好像，她以为他在很远的地方，可只要回一下头，就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

        楚雯轻轻笑出声，以前的一些记忆片段，让她分了一点心，她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一点。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在那一堆礼物里一通翻找，直到翻出一个绒面小盒子。

        她蹬蹬蹬跑回三楼自己的房间，打开一个长长的抽屉，把那里一共十一个，连同手里的一个，所有小盒子全部打了开。

        霎时间，灯光下的十二枚碧玺尾戒，各种颜色，一起反射着绚烂的光。

        楚雯心头又一酸，还好，她还有父亲，有一个不是亲的，胜似亲的哥哥。

        她是有多幸运，楚雯想。

        一阵电话铃声猛然响起，楚雯擦干湿润的眼角接起电话，“成南？这么晚了，有事吗？”她问。

        成南在□□大厅里，一脚迈进电梯，随着电梯缓缓向四楼上升，他甜腻地笑笑：“雯姐，我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你呀！”楚雯无奈，却也知道，成南担心她而已，她笑笑，“雯姐今天要累死了，替父亲招呼客人，还要生一会儿晟哥的气，还要担心你俩是不是惹了父亲，心也累死了。所以，雯姐要休息了。”

        成南站在房门前，为楚雯的洒脱，即便是装出来的洒脱，也不由感到一阵酸涩。“雯姐，”他亦轻快地逗她笑道：“你以后要找，就找貌美小青年，像我这样的！寒晟都快三十了，老男人一个，咱不要他哈！”

        楚雯果然“扑哧”一下笑出声，同时有些欲哭无泪，她觉得成南的话，可别让寒晟听到，以晟哥现在的性格，大概会苦闷到睡不着觉。

        成南放心地挂了电话，因为雯姐竟有心情能和他开起玩笑来，楚雯说她可不敢找成南弟弟，她怕有人吃醋黑脸。

        他美滋滋挑挑眉，雯姐的意思，有小姑娘暗恋他？他就知道，魅力这么大，□□这么多女员工，估计每个都惦记他呢！

        主要是也不敢惦记那个貌美的寒大老板……

        寒大老板在自己房间门后，脸上阴云笼罩。

        从常玉龙那儿出来，隔壁邻居，成南同志突然丢下他一人，拦个出租车就要跑，还冲他一挤眉，神神秘秘说道：“回家等着，给你个惊喜！”

        他本为那句“回家等着”，路上开着车一直压不住嘴角，偷偷地开心，偷偷地满足。可是一直心不在焉等了成南好几个小时，不知打开房门看了多少次，却最后等来一句，“快三十岁的老男人”……

        心里有说不出的躁郁，寒晟把放在房门上的手，将将得收了回来。

        他慢慢转过身，想去倒杯酒。却不料，房门一把被推开，成南看见寒晟的背影一愣，便又二哈附体，猛地窜上他后背，压了他一下，两腿落地后，他忽然从背后捂住寒晟的双眼。

        “别闪瞎眼，寒老大！”成南在寒晟耳边，笑盈盈道，慢慢松开手。

        寒晟把又没忍住扬起的嘴角生生压下去，不知道成南又弄了什么新花样。

        待回过身，他怔在原地。

        成南得意地把腿往旁边椅子上一搭，手支在那条屈起来的长腿上，冲他挑挑眉，抛来一个飞眼，“怎么样，好看吗？”他问。

        原来是为了明天去赵岚那边，置办了一身行头，还换了一个发型。

        他剃掉了鬓角两边的发茬，漏出青色的头皮，烫了一个蓬松的碎盖头。

        比之前显得脸更小，脸部更立体，一副嬉皮的笑模样，让人看了，更心动。

        他知道在赵岚那边用不着西装革履，便换了身休闲皮夹克，黑色牛仔配一双军靴。

        整个人显得又酷又飒，本来也才二十二岁，不过几个小时，好像更年輕了些。

        成南不知道被归为“老男人”的寒晟，心里的苦闷，他见寒晟只是看他，也不说话，有些失望，“还以为你会夸我几句，”他收起腿，撇了撇嘴小声道：“还以为你会喜欢。”

        “你说什么？”寒晟陡然心头一热。

        成南却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后，显得有些局促：“没……没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那样一句。“哥们儿之间，那么在意形象干什么？”他偷着问自己。

        “那个，我去洗澡，睡觉！”成南有些不自然，马上要冲进洗浴间。

        寒晟却拉住他，似乎有些情难自控，他拍了拍他烫出纹理蓬松柔软的碎发，眉眼间异常温柔，“好看，我很喜欢。”他轻轻说。

        成南觉得耳根一热，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心脏跳得厉害，“你……你也好看，是我……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哥们儿怎么能给你掉价呢，嘿……嘿嘿！”

        他抽出手，跑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红红的两只耳朵，成南捧着跟着一起热烫的脸，努力稳住心神，“怎么了这是，夸你两句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他一万个不明白，甚至有些鄙视自己。

        等他终于正常一点，穿着浴袍往寒晟床上一钻，寒晟像触电般坐起身，“你在我这儿睡？”他问。

        成南没发现他的异样，也为自己越来越离谱的异样感到奇怪，潜意识里似乎要掩饰什么，他索性，又往寒晟跟前儿凑了点儿。

        “明天咱俩要分开行动，我在你这儿睡一晚不行？”他似乎有些不满，把被子整理好，闷闷地躺下来。

        寒晟突然脸色苍白，异常痛苦般抓紧手里的被角，可依然不想被成南发现似的，他还是强忍住慢慢躺下，说了一声：“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他尾音里的颤抖，成南本是非常容易听出来的，可是此时的成南，脑中赫然一声尖叫，让他猛得一惊，便忽略了背后的寒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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