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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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您仔细瞧瞧,这些珠子个个圆润饱满,成色均是上乘。你若是低于五十两,我可就到别家去了。”
当铺的掌柜垂眼看着手心里的一捧珍珠,少说也有二十几颗。珠子确如面前女子所言,一个个色泽均匀,是好货色。掌柜清了清嗓子,略带嫌弃道:“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丁宁笑笑:“既然掌柜觉得东西不值这个价,我们只好去对门那家去问问了。”
掌柜大手一收,道:“咳、四十两!这可是当铺,客人您总得让我们赚些,不然还如何做生意?”
丁宁眯起眼:“出门左转就是集市,我若带着这些珠子去那坐上一坐,想必赚个百十两银子也就是一晌午的功夫。姑奶奶现在不过是没那个闲工夫罢了,所以才来这让您占这个便宜。您若是想不开,珠子还我,我去别家。”丁宁说罢,作势要将那一捧珍珠拿回来。
“好好好!五十两就五十两!不过必须是死当,不能赎了。”
丁宁勾了勾嘴角,道:“劳烦掌柜帮我拆成银票还有碎银。”
从当铺一瘸一拐的出来,蒙着头的朝旭就赶紧跑上来扶住了丁宁。他的金发太过惹眼,丁宁只得偷了渔民的衣服,拿着布条把他的头脸包了起来。看着朝旭红肿的眼睛,丁宁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饿坏了吧?我们先填饱肚子,再看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朝旭摇头,带着鼻音道:“公主的腿、还疼吗?”这话一问出来,眼泪又开始往外涌了。
丁宁连忙安抚道:“不疼不疼,不过是破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刚刚跟你说疼得厉害,其实是骗你的,只为了多得点珠子换钱。”丁宁说罢笑着拍了拍袖子,道:“现在我们钱够了,朝旭乖,我们不哭了。”
托了朝旭与青的福,丁宁他们总算偷偷潜回了风暖城。与青在海边分别后,丁宁才发现自己与朝旭根本身无分文。身上余下的钗环耳饰都有皇家印记,贸然拿去换钱怕是会被有心人发现行踪。想起朝旭看到自己小腿上伤口时的模样,丁宁捂着小腿便满海滩上打滚,急的朝旭眼泪叮叮咚咚的往海里掉,这才有了怀中这五十两。
两人带着钱先是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为了掩盖朝旭的容貌,丁宁替他换了一身带着头纱与面巾的女装,一眼看去,除了身高略高,就是个不愿抛头露面的娇小姐。而自己则是一身丫鬟打扮,跟朝旭站在一起就是一主一仆,走在街上再寻常不过。
饥肠辘辘的两人找到一个混沌摊,各点了两大碗混沌。丁宁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给卓燃与惊月他们报个平安。他们亲眼见到自己在箭雨中落水,现在一定担心坏了。丁宁抬头看向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朝旭,心道这点不难。只希望楚柯依旧与惊月在一起,这样才能将消息带到。接下来就是之后的去向,上岸前她向渔夫打听才得知,水家的船并没有回港。水影与惊月都不在府上,水家现在一没有主事之人,二没有足够兵力,贸然回去水家只会将自己暴露在明面上。她不知周围可有人盯着她,也不知是不是皇兄也如丁璐那样想要她性命,此时水家是回不得的,躲起来才最稳妥。
水家的船到底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被穆家堵在了海上,现在还不得而知。而穆家的兵力根本不是水家能够抗衡的,将他们困在海上,这并不难。穆家,穆廷之。。。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双全之法?丁宁握紧手中的羹匙,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一切。丁宁苦笑,这才是她认识的穆廷之。穆廷之的父亲穆老家主一生效忠朝廷,忠于父皇,如若丁璐口中的话都是真的,那自己与母后才是千岛国的罪人,她丁宁又有什么颜面去怪穆廷之?
“公主,你那碗怎么不吃?”吃完两碗混沌的朝旭出声问道。
丁宁将手边的那碗没动的混沌推给朝旭,低声道:“这碗也给你吃。”
朝旭眨了眨眼:“是不是、钱不够了?我还能再哭!”
“钱怎么会不够,是我吃不下了。”丁宁随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从现在起不能叫公主了,我现在是你得贴身丫鬟,叫我。。。小宁姐姐。”
朝旭乖巧的点头:“小宁姐姐,我们等会要做什么?”
丁宁想了想,道:“我们什么也不做,我们等着水家的船回来。”
深夜,客栈里,丁宁静静守在床边等朝旭醒来。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再不久天就要亮了,她却完全不觉得困。小腿上的伤终于上了药,这伤比她想象的严重,毕竟伤口在水里泡的有些久,而后又绑着布条走了好多路。丁宁看看自己的手臂还有小腿,六七日的光景,自己竟然成了个逃亡的公主,还真要感叹一句是世事无常啊。
水家的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看来她猜的没错,船被拦截了。现在想来这也是必然,既然楚柯手里拿着遗诏,穆廷之定不会放他们离开。而其中最坏的情况,就是穆廷之下令,强行攻下了水家船队。战事发生在水上,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回来,所以即使现在没有消息,却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而卓燃应该已经到了穆廷之手上,穆廷之知道卓燃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丁宁相信他不会为难卓燃。
现在只能等朝旭醒来才能知道真实情况如何了。
丁宁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朝旭睁眼。她连忙问道:“如何?消息带到了吗?他们现在都在何处?”
朝旭坐起身:“只见到了卓大哥。。。”
丁宁追问道:“卓燃还好吗?”
朝旭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然而丁宁还是看出朝旭的勉强,那意味着,卓燃恐怕现在并不好。他身上有伤,自己又在他眼前落水而后消失不见,卓燃怎么会好?丁宁想了想,继续问道:“卓燃都与你说了什么?你慢慢讲,不要遗漏的讲给我听。”
朝旭点头:“卓大哥说,公主落水后,肖家,水家,还有穆家都派了人去找。可下去了几波人都没能找到。他猜想也许是我带走了公主,所以才试着睡着等我。我没能找到世子,卓大哥说世子离得太远,他许是不清楚情况,还在不眠不休的找公主。卓大哥还说,楚家派出了更多的船,同穆家一同将水家船队堵在了海上。”
丁宁松了口气:“这么说,穆廷之并没有下令攻打水家的船队,还好,还好。”
朝旭点头:“但卓大哥说,穆廷之只给了他们两日的时间,若是两日后不交出遗诏,穆家就要强攻了。”
丁宁不禁蹙眉,强攻。。。绝对不行!她不怕遗诏落入穆廷之之手,只是无论是水家还是穆家,甚至是肖家,他们都是千岛国重要的水师,自家军队打自家,百姓一旦得知消息,民心必将大乱!自古以来,千岛国自诩固若金汤,就是依靠这十二支精良水师的守护。若是炮火声真的响起,西方大陆上的强国,乃至围绕在千岛国周围的岛国将如何看待我千岛?又可会趁乱犯我国土?
丁宁攥紧拳,这一战,不能打!
朝旭见丁宁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有些担心的开口:“公主。。。”
丁宁摆了摆手:“朝旭,让我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她下一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北边的楚家与东边的聂家太远,水家的主要兵力如今也被困在海上。都城路远,即使想要通知文湑调兵,自己两日内也无法赶回去,更别说能让援兵在两日内赶到。丁宁发觉,自己面前仿佛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让楚柯交出遗诏。然而一旦遗诏交出来,文湑的皇位便真真的没了。母后与文湑的下场会如何?皇兄可会留他们性命?想到自己落水时随之而来的箭雨,丁宁心中一阵难过。血缘亲人,如今却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皇兄与皇妹是该恨自己,恨湑儿,恨母后。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怨恨母后。
父皇,您若是听到这些话,会不会觉得这么多年白疼了我?
想到这里,丁宁眼前突然一阵湿润。炽芸这个封号,是自己降生时父皇亲封的,而丁璐作为二公主,她的号是出嫁前才得的。丁宁自知在父皇的偏爱与母后的疼爱中长大,即使父皇在崩逝的前几年与母后并不恩爱,但她心中的两人始终是一对眷侣,她和离时甚至想,自己与楚柯怕是永远也比不上父皇与母后间的感情。然而现在,这如画的景象被打碎,就连自己这些年的尊荣也是抢了别人的。
丁宁突然觉得头好痛,连日颠簸,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朝旭默默将坐在床边的丁宁拉到身边,道:“公主,躺在这里想吧。”
丁宁随朝旭躺下,继续心绪不宁的思考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究竟自己能拿什么保住母后与文湑,乃至楚柯与水家?两日的时间太过紧迫,然而她心中又隐隐觉得,穆廷之不会真的攻打水家。丁宁只觉得头越来越痛,眼皮也跟着越来越重。又过了没一会,她突然觉得困意难耐,下一刻,一双眼皮不再挣扎乖乖合上,丁宁陷入了沉睡中。
朝旭侧身躺下,将头靠在丁宁肩头,也一同闭上了眼:“睡吧,公主,你累坏了,我们明天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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