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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第一百零七章


艾森死了,毫无征兆、彻彻底底地从唐岑的世界里消失了。

        陆晟压在唐岑的身上,唐岑抱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大张着嘴,呼出温热的气体,没有焦距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他想要抽泣,想要嘶吼,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从灰暗无神的眼睛里流出,打湿了大半张脸。

        被囚禁在房间里的唐岑一直把重病的苏瑜清当做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为了见他不停忍受着陆晟的羞辱,但艾森的死却彻底击垮了唐岑。

        抛弃欧培拉,和艾森分手,唐岑做的这一切只是不希望自己拖累他们。他知道艾森会放不下他,但没想到在他提了分手之后还会一路追到国内,甚至因此出意外。

        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唐岑无声地哭着,一直哭到陆晟离开,哭到体力不支昏死为止,而他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泪水和体液浸湿。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从唐岑的身边夺走了艾森,并没有让他从陆晟无休止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只是让他本就没有希望的人生变得更加糟糕。

        艾森出事后的第三天,刚好是陆晟许诺的探病日,但这一次唐岑没能去看苏瑜清。之前他一直害怕陆晟毁约,但最先失约的,是他自己。

        精神受了刺激,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唐岑又一次病倒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唐岑连着三天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他的身体本就孱弱,接连不断的高烧更是把他折腾得奄奄一息,别说去医院看苏瑜请,他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那几天唐岑意识很模糊,昏睡脑海里总是不停闪现着断裂的画面,他看不清哪是什么,但每当画面闪过时,大脑和心脏总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痛一直蔓延至全身,疼得他喘不过气。

        一连三天,唐岑不是躺在床上痛苦呻吟,就是攥着床单说着支离破碎的话语,然而陆晟只给了唐岑大把的药片和一杯冰冷的水,偶尔会往他的额头浇上冰凉的液体。

        冰凉的液体倒在额头上,唐岑狠狠打了个冷战,被浇得湿透的头发黏在一起,撒发着刺鼻的味道,闻着像是酒精。

        烧得神智不清的唐岑最初以为陆晟要将他烧死,心里还暗自庆幸能够解脱了,后来体温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他才意识到陆晟在给他降温。

        意识稍微恢复一些,唐岑又开始做梦。他梦见自己被一只白森森的枯手拖拽着,向深渊更深处下坠,周围没有一丝亮光,却满目猩红。

        坠落到深渊最底处,唐岑重重地摔在地上,又被拖拽着站起来。他总觉得有人在推着他的后背,他不停地朝前走,踩上流淌着猩红液体的小路上,脚底裹着粘稠的液体,就连眼前都是大片大片的猩红色,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没有边界的红色映在唐岑的视网膜上,他痛苦地捂住眼睛,想要隔绝视线,猩红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

        唐岑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惨叫,他从噩梦中醒来,再度卷入另一场无尽的噩梦。

        漫长的折磨没有因为那场意外而停止,唐岑还是被关在那个小小的杂物室里,躺在那张沾满粘稠体液的大床上,每天裹着潮湿的被子入睡。

        原来唐岑还会摆出讨好顺从的姿态,但自从艾森出事之后,他就像一具没有灵魂和知觉的躯壳一般,每天木讷地迎接陆晟。

        陆晟当然不满意唐岑这样的态度,所以每次来都会玩点新鲜的花样,有时候是各种道具,有时候又是五颜六色的药丸或者针剂。

        在这之前唐岑就见过陆晟吃药,吃得很克制,一次只倒几片,不像现在这么大把大把往自己嘴里塞,但偶尔还会喂一两颗给他。

        唐岑不知道是什么药,吃下去的感觉很奇妙,说不上舒服也算不上难受,浑身轻飘飘的,但是药效过后,身体又变得空虚难耐。

        空虚慢慢被放大,唐岑时常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新的药塞进嘴里,填上了身体空缺的部分,唐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然后彻底沦为供陆晟赏玩的提线娃娃。

        提线娃娃精致的脸庞曾经吸引了无数追求者,如今上头却嵌着两颗晦暗无光的黑珍珠,不时流出咸湿的液体。娃娃被肆意玩弄撕扯的破烂身体上满是青红发紫的伤痕和流着脓液的烟疤,翘挺的殷红上穿着铃铛圆环,会随着身体的摇晃“丁零丁零”地响着。

        提线娃娃被主人宠幸赏玩的时候,不论是什么样的姿势,他总会侧过头看着窗外。

        窗外有时阳光璀璨,有时阴云密布,但从艾森出事之后,从日升到日落,从阴雨到放晴,窗外那片天空在唐岑的眼里全都是一片刺眼的红。

        那一天,刚从空虚中解脱出来的唐岑看着窗外那一小片天空,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艾森,去找舅舅。

        这个想法不知从何而起,但十分强烈,唐岑的心也跟着开始动摇。他没有亲眼看到艾森的尸体,开始怀疑陆晟说的话,怀疑艾森是否真的就这么死去。

        只要他没有看到艾森的尸体,那他一定还活着。唐岑忽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每当他望着窗外的时候,心里总会响起一个声音,催促他快点逃离这里。

        快一点逃出去!逃出去!必须逃出去!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唐岑不是第一次动过逃跑的念头,但是陆晟很谨慎,每一次离开都会把房间的门锁上,不给唐岑任何一点逃跑的可能。

        唐岑知道如果逃跑失败,他将面临更惨无人道的折磨。一回想起陆晟往自己身上烫烟疤时那烧灼的疼痛,唐岑腰背上的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可他心里却执着地想要逃跑,哪怕成功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

        唐岑逃跑的强烈欲望盖过了一切,混沌的神智也跟着清明了些。他开始借着窗外天色的变化,偷偷计算陆晟来的次数,观察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动作习惯。

        陆晟在房间里的时候,唐岑还是和原来一样,乖顺得没有脾气,等到陆晟离开之后,他又用力地掐着自己大腿和手臂上的肉,直到把伤口里的脓液全都挤出来,破裂的皮肉鲜血直流才松开手。

        疼痛让唐岑保持应有的理智,伤口里的脓液被挤出来了,撒上陆晟之前留下的止血粉,那些顽固的裂痕开始慢慢愈合,持续不断的发炎症状也跟着减弱了。他的身体状况开始好转,从一开始只能躺着,到后来已经能扶着墙壁站起来了。

        陆晟只是把唐岑关在房间里,没有完全限制他的行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抱他去清洗和进食,虽然大部分时候唐岑都处在虚脱昏睡之中。

        唐岑的身体恢复得很慢,等到气温开始下降了,他勉强能够维持自由行动。但唐岑不敢再拖延,再往后天气越来越冷,身体的反应也会变得迟钝,他每天趁着陆晟外出就趴在门口和窗户边四处观察,计划逃跑的时间和路线。

        然而高级公寓不同于之前住的别墅,过高的楼层无法从窗户逃跑,而复杂的门锁也无法用薄薄的铝制药板撬开。唐岑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逃脱的路线和方,陆晟就是因为知道唐岑无法逃脱,才这样放心的把他关在杂物室里。

        残酷的现实摆在唐岑面前,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除了自己撬锁和跳窗之外,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但那一条路比其他两条都更加凶险。

        这是一场生死赌局里,唐岑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他没有任何筹码,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待陆晟放松警惕,忘记锁门的那一刻。

        唐岑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窗户外血红的景象还未褪去,他分辨不太清什么时候是白昼,什么时候是黑夜,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终于,在气温再度骤降的某一天,唐岑等到了那一刻。

        气温骤降,杂物室里的温度也跟着低了好几度,陆晟完事之后给唐岑打了一针葡萄糖补营养,还顺手扔了一套很薄的睡衣。

        睡衣砸在脑袋上,唐岑懵了几秒,等他回过神,陆晟已经开门走出去了。

        “咔嗒”一声,门合上了,却没有锁舌转动的声音。

        陆晟竟然没有锁门就离开了!唐岑不敢相信自己等待多日的机会这样轻易地送到自己面前,他囫囵套上睡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按下门把手,缓缓拉开一条缝。

        唐岑趴在门框上紧张地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陆晟的身影,却听到对面虚掩着的门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翻动纸张的声音。

        门没有锁,陆晟还在书房里,惊喜和紧张瞬间笼罩在唐岑身上,他屏着呼吸站在门后,胸腔里的心脏怦怦怦地跳着,剧烈地震动落在充血的鼓膜上。

        唐岑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欣喜慢慢推开门,探出左脚尖轻轻点在地上,然后再抬起右脚,绷着脚尖缓缓落在左脚前面。他的动作很轻,从杂物室的门口一直走到拐角的楼梯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站在楼梯口,唐岑朝楼下的大门望了望。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敢放松警惕,依旧踮着脚尖踩在楼梯的台阶上,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向下走。

        在即将踩到第三个台阶时,唐岑忽然发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

        唐岑咽了咽口水,正想回头看看,忽然一股夹着寒意的劲风从身后扫过,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了他左膝盖弯上。

        “砰”的一声巨响,唐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下落的过程中,他对上了站在楼梯上那人阴冷的视线。

        被发现了。唐岑脑海里闪过了这一句话,但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了。他的肩膀和后背重重地敲在楼梯的栏杆上,后脑勺也在翻滚的过程中磕在坚硬的木板上。

        唐岑趴在楼梯下,两眼发黑,撞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钝痛,脑袋疼痛地流窜着热液,而承受了陆晟那一踹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恐怕已经骨折了。

        看着试图逃跑又狼狈匍匐在地上的唐岑,陆晟嘴角牵起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他笑着,不屑地说道:“之前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你真的想——”

        “啊!”一个惊恐的女声打断了陆晟的话,陆晟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微抬起下巴朝唐岑身后望去。

        趴在地上的唐岑忍着剧痛扭过头,原本还。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忽然多了位身穿黑色西装短裙的年轻女性,她站在大门边,双手死死地捂着嘴,脚边还散落着一地纸页。

        唐岑见过她,是陆晟的秘书,也是那个把陆晟出轨证据放到舅舅桌上的人。

        “既然被发现了,那只能先把你处理了。”

        陆晟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在走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径直抬脚跨过了唐岑,朝着惊魂失色的秘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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