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好戏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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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厂辞职的人不在少数,来之前骄阳已经在傅离砚这儿听见了消息,这会儿见工人过来递交辞职信,一点儿也不意外。
中年男人率先递交,接着身后的人也都接二连三的将辞职信都交了上来。
虽然没有开口,可显然已经将中年男人当成了代表人物。
厂里的工人身份都大同小异,不过是为了生存屈服罢了。
傅离砚并没有拒绝,而是将一封封辞职信都收了起来。
“厂长,对不起,我们知道在厂里目前这个情况下离开,是我们忘恩负义了,如果不是您的收留,给了我们一处容身之地,一分解决温饱的薪水,我们可能现在还拖家带口的在大街上乞讨呢。”
“可我们只是老百姓,商家那样的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了的,我们自己如何都无所谓,可有所谓的是家人,实在没办法割舍掉这份情,厂长,您就当养了我们这群白眼狼吧。”
中年男人说着眼眶都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路,他们见惯了人情冷暖,只有傅离砚这么个大善人接纳了他们所有人。
可现在
傅离砚将辞职信收好才开口道:“你们为什么会辞职,我很清楚,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
眼看着中年男人摇头,他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继续道:“今天你们来,我也早有预料,不过今天我想说的是,可以接受被威胁,但是却不能白被威胁。”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见状,傅离砚又似感慨一样冒出了一句话:“商家可是沪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啊。”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瞬间明白过来傅离砚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可也正因为明白了他的苦心,这心里属实过不去良心这道坎儿。
“厂长”
中年男人刚想反悔,将辞职信拿回来,即便是被商家的人整死,他也不能敢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就被傅离砚给制止了。
只听他说道:“泽叔,带着大家去财务领三个月的薪水走吧,算是我对大家的一点心意,以后大家若是没有落脚处,厂里还是欢迎大家回来。”
说完,见泽叔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傅离砚还催促了一句:“泽叔还有事儿?”
闻言,泽叔嘴唇动了动,可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跟大家伙儿出去了。
办公室外。
身后的员工都一脸莫名的朝泽叔问道:“泽叔,刚才我怎么觉得厂长话里有话啊?是我听岔了吗?”
有人提起就有人附和:“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可就是琢磨不出来深层意思啊。”
接着,就有人开始对泽叔请教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本就烦躁不已的泽叔情绪崩溃了。
他一拳就砸在了桌面上,怒吼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厂长让咱们走之前,敲那商金岩一把,给自己手里多挣点钱傍身。”
“敲商金岩?这怎么可能?”
“这要是开了口,还不得被送到局子里好一顿伺候?厂长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报复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厂里?”
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让泽叔眼底的失望更深了。
“够了,你们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泽叔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
见所有人安静下来,他才说起傅离砚的心思。
“你们以为厂长心眼这么小的话,能收留我们这么多的流浪汉?养活我们这么多人?”
“为了让我们一个个离开工厂,那商金岩给出的条件难道不丰厚?左右是要离开的,收了好处离开总比受了胁迫离开要好得多不是?”
“厂长事事为我们考虑,你们居然这样胡乱猜测,对得起厂长吗?”
泽叔的话,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满脸羞愧,纷纷开始给傅离砚道歉。
可这些话是不会有人主动传到傅离砚耳朵里去的,毕竟算不得多光彩。
“虽然我们背叛了厂,但是厂长却没有抛弃我们,只要愿意回来,厂长还是会接纳。”
“为了生活,厂长鼓励我们接下商金岩给的收买钱,大家自行选择。”
泽叔说完,便回了宿舍。
办公室内。
骄阳看着傅离砚意气风发的模样,恍然有些像是回到了最初两人见面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一副不拘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那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脸,却意外的诱惑勾人。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的痴了。
直到傅离砚低沉磁性的笑声传入耳朵里,骄阳才回过神来,难得脸上有些害羞,浮出了些微的红晕。
“你笑我?”骄阳故作生气的竖起了眉毛。
始作俑者知道自己错了,立马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大掌一捞,人便乖乖的落在了怀里。
熟悉的冷木香将她包裹住,心安的感觉瞬间替代了恼怒。
“我只是高兴,你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我了。”傅离砚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带着些微愉悦说道。
骄阳一怔,看着眼前漆黑带着些委屈的黑眸,回想这一路,她的确没有认真的看过眼前这个男人。
前世的位面,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到了末世的位面,他们一路逃亡,不修边幅,自然顾不得这么多。
到了这里,就更惨了,变成了逃荒的难民,还被抢了按头结婚。
“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件事情,老公,你真是我见过第二帅的男人。”骄阳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第二?
这两个字让傅离砚原本愉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眸色幽暗定定的看着骄阳,咬着牙问:“第一是谁?”
这话一出,骄阳就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酸味儿,显然某个男人吃醋了。
骄阳抬眼轻而易举就能看见他眼底的嫉妒和占有欲,心情愉悦,连带着唇角都跟着上扬了好几个度。
“第一当然是你的老丈人了。”
这俏皮的话,加上那长长的睫毛像是两片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也瞬间让傅离砚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捉弄了。
傅离砚无奈道:“老丈人自然是不能相比的,这地儿我甘愿屈居。”
骄阳笑笑,没再继续逗他。
两人将工厂里的所有单据都汇总了一下。
除去被商金岩给逼迫走的两大本地合作商,剩下的都是外地的,虽然距离远,可单量大,积少成多,倒也还比较可观。
重要的是,商金岩没办法威胁到外地的厂商,这也是能够保留下来的原因。
可现在。
商金岩将大部分的员工从厂里逼走,就是为了让他缺少人手,导致货品没办法按时按量的完成,这样一来,对于外地的厂商他只能失约。
一次两次可以判定是意外。
可若是三番五次的折腾一下,就算是合作商相信傅离砚的工厂是有人故意折腾,也不会再继续合作了。
毕竟,做生意的,哪儿有那么多的慈善家呢?
人手的问题不得不说还真是个问题,毕竟难民虽然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工厂吃苦的,甚至不少人依旧躺在大街上乞讨,手脚不动,就动一张嘴,开口要。
他们的目光更没办法放在沪城本地的人身上。
毕竟沪城大多的工厂就是为本地人准备的,他们怎么会舍近求远到他这个刚开,暂时没有信誉度的工厂里来干活儿呢?
万一被骗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有钱也不是万能的,至少目前来说商家是民心所向,我们的人手不够,继续打压下去,工厂的人怕是不会留下一个。”骄阳表情有些严峻起来。
“工人担心的不是工厂发不出薪水,而是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商金岩已经彻底没有人性了。”傅离砚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儿去。
骄阳抬手撑着下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
继续放任商金岩继续折腾下去的话,工厂只有倒闭一条路,这点他们自然是不会允许的。
思来想去,突然,骄阳想起了一个人来。
傅离砚见她突然坐直了身体,还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
“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骄阳眯了眯眼,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傅离砚顺着她的话问道:“谁?”
骄阳红唇上扬:“洛鸣盛。”
姓洛?
傅离砚想了想,总算给这个人对上了号。
“你说的是洛俊生和洛玉芬的亲哥哥,洛鸣盛?”
“没错,洛俊生不是提过一次,他的哥哥被商金岩带进了公司吗?”骄阳笑着反问。
傅离砚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们还真忘了。
想要对付商金岩的话,他身边自然需要有自己人,而洛鸣盛就是最好的自己人。
骄阳想着就去联系了洛俊生,将他们的想法传达了过去。
原本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洛鸣盛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当即就给出了商金岩当天的行程表。
除去几个商务宴,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对了,商金岩最近在公司提了不少钱出去,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董事会的成员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洛鸣盛将最新消息说了出来。
商金岩会提钱的事儿,骄阳跟傅离砚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想要引诱工人辞职,肯定需要给点甜头才会有人愿意这么做的。
可洛鸣盛却接着说道:“商金岩提的数目,是三十万银元。”
三十万银元?
用来引诱工厂内的员工是绰绰有余,可这钱却不一定会全部花在工人的身上。
看来,就算是在工人身上,商金岩也是打算继续打持久战了。
即便是散尽钱财也要让傅离砚的工厂倒闭。
“三十万银元可不是小数目,也该让商家的其他人知道知道信儿啊。”骄阳突然笑眯眯的冒了一句出来。
洛鸣盛瞬间猜到了骄阳的意思:“你想造成公司内斗,让商金岩没办法抽空来对付你们?”
骄阳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掩饰不住的赞赏:“还挺聪明。”
听见这话,洛鸣盛有些不太好意思,锤头咳嗽了两声作为掩饰。
“商金岩虽然能够在商家当家做主,可却不代表其他人都只是工具人,商家这么一块大蛋糕,搁谁谁不心动呢?何况还是一群坐上主桌的人,想要独占的心思,谁都不可能没有。”
骄阳的话得到了傅离砚的赞同:“商金岩身为商家当家做主的人,不好好盯着商家的生意,反而拿着商家的根基肆意挥霍,这已经是动了其他人的蛋糕了。”
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添加一把火罢了。
“好,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洛鸣盛一口答应下来
骄阳却有些担心他的处境:“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听见这话,洛鸣盛也能猜到骄阳心中所想:“我在商家这段时间,也不仅仅只是打打杂而已,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见他坚持,骄阳也没有继续劝。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不用逞强,被发现了就将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一定要保全自己。”
对上骄阳真挚的眼神,洛鸣盛有些震惊,分明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在骄阳这里,他却总能产生他们是朋友并肩作战的错觉来。
明明只是各取所取,他有些不明白,却也被骄阳这股魅力所折服。
安分了一段时间的商家,突然热闹了起来。
商家老宅。
商金岩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左右两边都是这些年陪着商老爷子打下商家江山的老人。
一众人看着他,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跟商老爷子相比,商金岩不过是运气好的一个晚辈罢了。
“诸位今天上门拜访,应该不是为了空坐着喝茶的吧?”商金岩到底是年纪尚轻,比不得老一辈的人沉得住气。
听他开口,一张张脸上更是浮出浓浓的不屑来。
坐在他左手边上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却精神抖擞,锐利的眸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不急不缓的喝了口热茶,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道:“最近听说了一道流言,不知道贤侄有没有听说?”
商金岩眉心一皱,顿感事情有点不简单。
“什么流言?”
老人放下茶杯,这才继续说道:“听说贤侄最近在财务支出了一笔三十万银元,不知道是打算做些什么投资?”
话一出,商金岩脸色巨变。
他在公司提取这笔钱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传到在座的人耳朵里?
除非,他被人给卖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出了财务的两人,就只有在他身边打杂的洛鸣盛。
想到这儿,商金岩回头看了洛鸣盛一眼,对上他怔愣不解的眸光,心里一阵不屑,并未将他放在出卖自己的名单内。
毕竟,他的妹妹还在自己妹妹手里捏着呢。
兄妹三人都要靠着商家过活,洛鸣盛不可能不顾弟弟妹妹的死活背叛他。
那么就只有财务部的两个人了。
短短的时间,商金岩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慌乱过一瞬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
“金叔,你也说了是听见的流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商金岩的这话,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想要敷衍过去,可人都到场了,哪儿会容许他这么糊弄过去?
坐在金叔对面的微胖男人当即就不乐意了,只听他冷哼一声:“贤侄这话说的可就不太对了,如果是没有得事儿,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呢?”
言外之意,事儿已经做了,大可不必张口糊弄,承认了就是了。
在座的都是一群老狐狸,话上说的爽快,可事儿却不会跟话一样爽快。
商金岩从商老爷子还在时,就跟着见识,自然不可能真信了他这副‘没什么大事儿’的表态。
“许叔您也是商会的老人了,这么多年,商家内部的传言一天没十个也有五个,您要是每一个多信的话,多累不是?”
见他还想继续打哈哈,金叔正色打断了:“既然贤侄不认这流言,咱们这些人的家底儿可全都在商会里头存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一个个家不得散了?”
“就当是为了安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心也好,贤侄不如公开账目,事情自然一目了然。”
商金岩眸色一沉,安心?呵,怕是不安好心。
商家内部的账本怎么可能公布出来?这不是明晃晃的将商家的把柄交到众人手上吗?
“金叔这是不信我了?”商金岩脸色有些难看。
身为老狐狸,金叔自然不会直接应承了这句话,而是直接拉扯了起来。
他摇头淡淡的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可这样的流言传出来,各位叔伯的心里都不太安心,毕竟这关系着在场所有人的身家,属实马虎不得,贤侄啊,并非大家不信任你,而是担心有心人会坏了账,你却不自知,叔伯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他好?
商金岩在心里呲之以鼻,真要是为了他好,难道不该在来之前,就给他来个电话问一声?
这突然带着商会所有重要任务直接杀到老宅,也是为他好?要说逼宫还有那么几分的可信度呢。
话里明面上,是将怀疑拉扯到财务的头上,可商会里谁不知道财务是他说了算?
没有他的命令,这钱谁敢动?
与其说是明着怀疑财务,倒不如说那是明着怀疑他呢。
说来说去,就是要看账本。
若那三十万的款是他划走的,把柄自然也就捏住了。
就算证实了没有三十万的款被划走,也能够趁机在账本上抓住他隐藏的把柄。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怎么会坐以待毙?
“这么说,各位叔伯,是一定要看见账本才安心了?”商金岩表情逐渐淡定下来,甚至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一时之间,倒是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了。
分明刚才还是一脸不乐意,甚至慌乱的模样,可转眼就变得非常乐意,迫不及待想要拿出来给众人看的样子。
反差,非常大。
金叔看着商金岩这副态度,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有了对策,不过还是想看看他所谓的对策到底是什么。
“你叔伯都一把年纪了,难免会不踏实。”
“好,那贤侄就安了诸位叔伯的心。”商金岩笑着点头拍了拍手。
接着,便有人从书房内捧着几本账本送了过来。
“账本都在这里了,包括到今天的每一笔进账出账。”商金岩指了指面前的账本,说完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着便有心急的人拿起账本看了起来,可越是往下看脸色就越沉。
为什么没有那笔三十万的出账?
分明不是空穴来风,可现在却成了空穴来风。
不对,这账本是假的。
可也不对,他支出的每一笔都有详细的记载,就连与他一起支出的,也都没有任何差错。
这账本是真的。
难道,三十万的支出,真的只是一个流言而已?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商金岩额度身上。
后者则是一脸坦然的接受了所有的视线洗礼,眸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金叔跟许叔看完,对于商金岩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原以为是十成十的板上钉钉,可现在被摆了一道的,更像是他们自己。
“不愧是贤侄,当年你父亲和爷爷都曾夸赞过你的严谨,这账本就跟你的人一样,的确严谨的没有一丝错处。”金叔脸上依旧挂着淡笑,眸中尽是对他的赞赏和肯定。
许叔也改了话头:“不错,当年我也在,贤侄这账本‘很干净’,没有一丝错处,的确是年轻一辈的楷模,我可要家里那小子好好跟贤侄学学才是啊,不求一模一样,至少有个万一也不错了。”
见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是其乐融融,半点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就好像是从未出现过的局面一样。
不得不说,这群老狐狸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强。
“金叔许叔谬赞了,晚辈还需要跟在座的诸位前辈好好学习。”商金岩笑着说着漂亮话。
也算是给这场闹剧,收了个尾。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商金岩脸色才彻底阴沉了下来。
“把吴天给我带过来。”
身后的属下一听,心一紧,赶紧点头应了一声:“是。”
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了。
门外,金叔跟许叔同座一辆车,车子不急不缓的往前开着,车内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闷。
直到过了两条街,许叔到底是绷不住了,开了口:“金叔,您说这账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见这话,金叔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周遭不断后退的景色,冷哼一声,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这账本说是假的也是假的,说是真的也是真的。”
这模棱两可的话,瞬间给许叔听得懵掉了。
他皱着眉头,焦急的问道:“我说金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就给个痛快话吧。”
听见这话,金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小子,倒是光涨年纪不长脑子,这么多年跟着看着也没半点长进。”
许叔被骂了,脸上也不觉得难看,反倒是能看出两人关系的亲近。
他笑呵呵半点不介意的说道:“这不是有金叔您在呢吗?”
“我还能活个几年?以后我不在了,商家的几个老家伙也被换掉,我看你还能待多久。”金叔属实看不得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
全然没有刚才在商家,商金岩面前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许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老就爱说这晦气话。”
金叔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这商金岩是个聪明的,商家老头的孙子,怎么可能是个废物怂包?”
说完,又是一声冷哼。
“咱们这些人,都是跟着商家老头奋斗了一辈子上来的人,他很清楚在我们几个面前是根本没办法做假账的。”
听见这话,许叔愣了:“这账本居然是真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金叔就摇了摇头,倒是让他更糊涂了。
“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最近他跟那逃婚了的妹夫可是杠上了,听说为了打压他们的生意花了不少人脉和钱。”
“这次为了逼迫厂工离职,出手可是大方的很,你以为商金岩手里有多少钱足够他这么折腾?”
许叔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那您的意思是?”
听见这话,金叔差点没把自己气晕过去,感情他说了这么多说了一堆的废话。
有时候他还真想用砍刀将他脑子劈开,看看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都是屎,居然一点脑筋都不动的。
这下他也不故作高深了,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用假的我们一看就穿帮,他自然不能用真的,可真的又没有,那就只能半真半假,才能糊弄过去。”
许叔这才明白过来金叔的意思,想想先前的话,有些尴尬的讪笑两声。
“金叔啊,咱以后就直白点说呗,您看您这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功夫,偏偏还整出这么多来。”
他话音刚落,金叔就瞪着眼睛朝他看了过去,冷哼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虽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嘴上不能这么说啊。
这一点,许叔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当即笑着说道:“那怎么会,都怪我太笨,您多担待。”
“哼。”金叔被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了。
可许叔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金叔,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提还好,一提金叔的火气瞬间又冲了上来:“你就不能动动你自己的脑子想想?”
嘶,这不是想不到吗?
为了不挨骂,这话许叔也就在心里嘀咕嘀咕。
金叔皱着眉头,整个人看起来再没了刚才的悠闲,因为当初那个随意可揉捏的小子,已经成长到今天这样的独挡一面。
假账,居然能做的这么滴水不漏,属实不简单。
只可惜,商家,终究不可能在他手上握一辈子。
“叫明玉去查。”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车子摇摇晃晃的让许叔瞌睡都起来的时候,金叔终于开了口。
关明玉?
那不是金叔的亲孙女儿?
五年前,关明玉随着父母一块儿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五年杳无音讯。
“明玉回来了?”许叔试探着问了一句。
金叔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
当年,他跟儿子媳妇闹了矛盾,之后一家三口就全部出了国,五年来都没有跟他这个老头子联系过。
直到不久前,他见到了回国游玩的孙女儿关明玉。
还有商金岩、
没错,当年他跟儿子媳妇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关明玉跟商金岩在一起了。
他是要夺走商家的,注定是跟商金岩是死仇,两人怎么能在一起?
也正因为他的插手让两人分道扬镳,孙女心死情伤下远走出了国,儿子媳妇也都埋怨他,一块儿走了。
这件事情,在商会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许叔有些惊讶道:“您同意他们的事情了?”
闻言,金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这怎么可能?
对于商家,他势在必得,筹谋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临门一脚停下?
现在同意了,等到他拿下商家的时候,面对商金岩,孙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见金叔脸色不愉,显然自己猜错了,可许叔属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明玉去查这件事情。
明玉去查,不可避免一定会接触到商金岩,到时候两人旧情复燃,可怎么好?
不过这话他没有再问,毕竟是金叔的家事,他不喜欢说的太多。
次日。
傅离砚工厂再次出现一部分人递交辞职信。
这一次足足有二十人,剩下来的不过七八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食堂的阿姨。
怕是撑不过一天,剩下的人也会陆陆续续的离开,最终整个工厂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好,每个人去财务领三个月的薪水,将宿舍收拾干净归还钥匙后离开吧。”傅离砚挨个收下,说完便坐回了办公椅。
一帮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先前曾有人说过辞职还能领三个月新书,以为是糊弄人的,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
想到这工厂极好的待遇,他们是真不愿意离开。
可几乎每个离开的背后都少不了商金岩的折腾,时间一久,苦不堪言,只能选择辞职离开。
早点离开,至少还能拿点钱。
那商金岩可发话了,最后离开工厂的人,是不会拿到一块儿银元的。
“抱歉了,厂长。”
一帮人说完,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办公室。
原本工人相继离开,眼看着工厂即将变成一个空厂,傅离砚应该越来越着急,甚至祈求者工人不要离开才对。
可傅离砚却一点都不着急上火的样子,每天该上班还是上班,该下班下班。
这样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猜测,傅离砚是不是已经预见了结果,所以等着宣布破产了。
毕竟,这也太无欲无求了。
中午食堂。
身材微胖的张大妈,忍不住担忧的看了傅离砚一眼。
见他带着餐盘就要走,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厂长,这厂里现在的情况,您打算怎么办?”
闻言,傅离砚顿住了脚,回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张大妈:“厂不会倒闭的。”
答非所问,虽然这话更像是一种倔强的不肯服输,可张大妈看着傅离砚深邃的眸子,冷硬的脸庞,总觉得这话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即便结果已经可以预见了,可莫名的,就是给人一种他好像能做到的错觉一样。
“如果剩下的人想离开,跟离开的所有人待遇都一样,也包括您。”傅离砚又添了一句。
不想,张大妈却严肃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厂长,我是不会离开的,就算厂子里所有的厂工都离开了,我也不会离开的。”
相较于其他的厂工,她是命最苦的。
从小她就是家里不受宠的老二,所有脏活累活全都是她,长大后也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家里人要靠着她的婚姻拿彩礼,给家里的弟弟娶媳妇。
生活里没有爱情也就算了,因为彩礼给的多,又一分都没带回来,婆家心里自然是不好想的,这气自然也就撒到她身上去了。
如果说生活就只有这点苦,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之后,公公死了,老公也死了,婆婆就到处宣扬是她给克死的。
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人不接纳她也就罢了,婆家更不可能要这多的一张嘴吃饭。
又背负着命硬克死人的坏名声,改嫁都没得改,最后直接被赶出了村子。
乞讨了一段时间,又遇上发荒,之后便跟着所有的难民到了沪城。
要说这老天唯一对她的怜悯的话,就是遇上了傅离砚开的长,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一口饭吃,一分薪水傍身。
所以,就算厂最后没办法一定要倒闭,她也要跟着这厂共存亡。
张大妈说完,就将兜里准备好的钱袋拿了出来,朝傅离砚递了过去。
“这里是我在工厂拿到的所有薪水,想要救厂子肯定是杯水车薪的,可是绵薄之力还是能尽的。”
钱袋不大,里面却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多少也有五十块银元了。
那是张大妈将近三个月的薪水。
傅离砚看着钱袋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没有伸手接过来。
“您收回去吧,厂子没有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惨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您放心。”
还是这句话。
张大妈顿时愣住了,如果说最开始她还以为是客气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肯定了。
或许傅离砚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告诉大家罢了,何况目前走的人这么多,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好,那我等着厂子重新恢复先前的热闹红火。”张大妈也豪爽,当即就将钱袋收了起来。
傅离砚只是笑了笑,便带着餐盘离开了。
不想,当天下午,剩下的七八个人也都过来递交辞职信了。
对此傅离砚依旧没有什么话和表情,爽快的让人去财务领了钱之后,交还了宿舍的钥匙后离开了。
最后走的,是财务。
“厂长,很抱歉,我想也不能够继续待下去了。”财务付林有些抱歉的说了一声。
手边上是已经收拾好的东西,说完这话,便递交了辞职信。
“您之前的吩咐,辞职人员都能够领取三个月的薪水,我已经自主领了,这是账本,如果有任何不对,您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像是担心傅离砚会拒绝一样,又赶紧补了一句:“现在查看也是一样的。”
闻言,傅离砚将账本拿起来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了,你走吧。”
听见这话,付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拿好了自己的东西无奈的说道:“厂长,您还是早些宣布破产,申请拍卖吧,目前厂里的人脉和价值都还能够将价格提高一些。”
这算的上是他最后的善意提醒了。
傅离砚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接受了他的好意。
付林离开之后,整个厂子都空了。
而交货的日期就在明天一早。
次日。
好好休息了一整晚的傅离砚精神百倍,转身却没看到意料之中的人影,反而身边空荡荡的。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他紧绷的神经,对骄阳的紧张稍稍放松了些。
倒不是因为感情有所减少,而是确定了她对自己的心意之后,不需要过分紧张,担心她会离开他了。
洗漱后下楼,一眼便看见了在餐桌前逗弄崽崽的骄阳。
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骄阳勾唇一笑:“醒了?”
傅离砚点头,朝她走了过去:“怎么不放着我来?”
说完,又拉着她的手过来看了一眼,见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骄阳换了个姿势抱着崽崽,眸中闪烁着兴奋的笑意:“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你只需要好好发挥就行。”
见她俏皮的小表情,傅离砚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一起?”
骄阳下巴一抬,理所当然的说道:“今天的好戏,怎么能错过我这个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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