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有了谷寻搭手，运货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由于东西太大，基地内部里暂时放不下，两人只能将猎物全部放在基地外围的“车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区域应该是属于基地内外部的中转站，停车的区域只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谷寻叫“车库”叫习惯了，干脆就这么称呼了。

        死掉的猎物不能堆放太久，否则容易腐烂发臭。因此两人吃完晚饭后又撸起袖子开始处理猎物。

        “那……”谷寻看着眼前这两座小山，刚要分配任务，闻鸷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兔子我来吧，被咬得太烂了。”

        谷寻扫了一眼那只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巨兔，并没有多想，“也行。那我先处理这边的。”

        “你把手套戴好啊，不要直接碰，被咬过的那圈肉最好都割了不要，宁愿少吃点都行。”

        闻鸷应了一声好。

        男人拿刀的动作十分熟练，手臂上薄薄的一层肌肉紧绷着，看起来紧实有力。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他处理猎物的手艺甚至比谷寻都还要精湛。对付一只被咬坏的兔子而已，确实没什么问题。

        因此谷寻只是随便瞧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转而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和大刀走向另一边的凶兽。

        下刀之前，她习惯性地测了一下辐射指数。

        一看结果，她傻眼了。

        “55？十九，你是不是搞错了？辐射指数这么高，根本吃不了呀，你带回来做什么？”

        “兽皮。”

        “啥？”

        闻鸷正在处理那些被咬烂的腐肉，头也没抬地回答：“你不是说需要兽皮么？”

        谷寻愣住：“我什么时候说……”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想起来了。

        昨天两人在外面搜物资的时候，由于闻鸷搬回来的废铁太多，她确实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再这样下去，咱们只能鞣制兽皮了”。

        难不成对方这一大早出门，就是因为昨天搬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机器回来，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就去找兽皮来补上？

        闻鸷没有否认，“……还有肉。”

        他顿了顿，又抬起头认真解释道：“我分开检测过了，有几个部位的辐射指数不高，可以单独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雨季会持续多久，但这几只体积够大，应该能够解决存粮问题。”

        很显然，挑猎物的时候，闻鸷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但谷寻听完却哭笑不得。

        “雨季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不用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过冬呢……再说了，我那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根本不会鞣制兽皮呀！”

        “不会？”闻鸷手中动作一顿，差点割错地方。

        谷寻：“对啊，我不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探测仪朝闻鸷走过去。

        男人愣愣地望着她，似乎有点消化不过来。

        瞧这样子，他是真的很震惊了。

        谷寻抿唇，觉得有些好笑。

        她径直走到闻鸷面前蹲下，探测仪对准他手中的巨兔，但她的视线却没盯着屏幕，而是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发愣的男人，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怎么，不可以吗？”

        闻鸷：“那倒不是……”

        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了几分，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是有点意外。”

        自从醒来之后，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事事被对方主导、听从对方的指挥，平时遇到不确定的事情，他也会主动向谷寻提问求教。

        在他的印象当中，谷寻虽然看起来个子娇小，但却十分厉害。除了机械方面不太擅长之外，俨然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没想到在生活里，她竟然也有不会的东西……

        有点意外。

        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闻鸷微微垂眸，将心底那点奇怪的情绪压了回去。

        与此同时，谷寻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瞥了一眼检测仪上显示的“42”，好笑地解释道：“我是研究偏农学方向的，又不是研究荒野求生的。”

        “否则我直接带你去找火草、荨麻（qian2）之类的搓纤维织布算了，哪儿还用得着在废墟里找衣服呀。”

        闻鸷：……

        虽然没听明白“火草、荨麻、搓纤维”是什么东西，但好像大概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那……”

        谷寻话锋一转，堵住了他想说的话，“不过你考虑的也没错。实在找不到足够的衣料的话，用兽皮代替一下也行。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

        先前谷寻没想过利用兽皮，一是因为她自己物资够用，二是因为她对兽皮也没什么特殊兴趣，狩猎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从来不会多取一分一毫。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夏季天气太热，劳作的时候很容易出汗，一出汗就得换洗衣服。

        先前还没开始耕种，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今干起活来才发现有些不便之处。

        两人每天在基地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谷寻倒是不介意对方偶尔光个膀子，毕竟身材养眼一切好说。但闻鸷本人似乎很不习惯，本来就闷的人，这下更不怎么爱讲话了。

        不过有了昨天带回来的那些布料，倒是可以再给他做两件夏天穿的衣服，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最棘手的是冬季。

        闻鸷比她高出不少，就算是把她的最大号的衣服拿出来，对方估计也穿不了——更别提她一共就那么几件，自己换起来都拮据。

        虽说现在距离冬季还早，但未雨绸缪总归是好事。

        之前她光顾着提防对方，倒是没来得及想那么长远，这会儿闻鸷既然把兽皮都带回来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人类对兽皮的利用由来已久，甚至有说法称最早的衣物就是用兽皮、树叶来制作的。

        除此之外，除了衣物，皮革也能做很多其他的东西，用途十分广泛。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制作皮革对于基地来说，算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虽然这种事儿并不值得提倡，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资料库里应该会有不少相关的技术记载，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谷寻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十九，你先继续，我去翻翻资料，看看具体要怎么弄。那些有伤口的地方就算了，剩下的部位尽量弄完整一些。”

        谷寻一边说着一边往基地内部跑，后半句声音和她的身影一道消失在逐渐合拢的门缝中，几乎听不见。

        闻鸷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眸光沉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半晌又才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干活。

        三只野兽体积不小，但浑身上下撕咬的伤口太多，再加上辐射的缘故，有许多地方都不能要。

        好在回程的这一路上，凶兽们的血都顺着伤口流差不多了，倒是省了放血的功夫。

        闻鸷三下五除二地将眼前的巨兔给剃了个干净，又转头去处理那两头凶兽。

        那是两头四足哺乳动物，闻鸷看不出来它们的原型是什么，但想来应该也曾是赫赫有名的捕猎者。否则也不会有一口锋利而尖锐的牙齿和强有力的四肢。

        只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归他了。

        闻鸷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表情十分漠然，全然不似谷寻在场时那样温良，下刀的动作利落干净，就连偶尔有血水溅到脸上也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有些不适。

        或许是因为深夜电压不稳的缘故，头顶的灯光偶尔闪烁两下，时间久了，连带着视线似乎也有些恍惚……

        “咔”的一声轻响，刀锋微偏，磕到了兽骨。

        闻鸷下意识地停手，等了两秒，却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幻觉？

        他低头盯着自己满手的鲜血，隐隐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有些泛红，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但再仔细一看，却又一切如常。

        ——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更加反常。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

        闻鸷呼吸微滞，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眸光也瞬间冷了下来，脑海中掠过无数种猜测。

        他抿紧了唇，神经紧绷。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当中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仿佛刚才那几幕只是他的错觉。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谷寻兴冲冲地跑了回来，一双眼睛亮得出奇，手里还拎着两桶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我找到办法了！”

        闻鸷正好割完最后一张皮，闻言先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抬头朝她看去。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谷寻手中那两个熟悉的桶。

        对于基地里这几个铁皮桶，他可谓是一点儿都不陌生。前段时间播种的时候，他每天都拎来拎去的，里面装的全是沉甸甸的化肥。

        大晚上的，她把化肥拎过来干什么？

        大概是闻鸷眼里的疑惑太过明显，谷寻便开门见山地解释道：“不是化肥，这桶是生石灰，这桶是我刚配的植物栲（kao3）胶，都是鞣皮要用的。”

        “栲胶？”

        “对，简单来说，就是鞣剂的一种。”谷寻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拎着两只桶往里走。

        “资料里说这些生皮在处理好之后，还必须通过鞣剂的转化作用改变其皮纤维的蛋白质结构……好吧，不扯那么复杂，总之就是得进行这一步，然后才能变成真正的皮革。”

        她下意识地把资料里看到的内容直接复述了出来，见闻鸷似乎没太听懂，干脆就直接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闻鸷倒也没多想，这些术语他确实听不懂。

        他将手中刚剥下来的皮料丢到一边，湿漉漉的黑色碎发也跟着晃悠，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面庞一路蜿蜒起伏，沿着脖颈的线条淌进松垮的衣领底下。

        男人撑着两条长腿站起身来，身后亮敞的灯光瞬间被遮去大半，原本宽敞的空间莫名变得有些逼仄。

        他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问：“东西给我吧，还需要我做什么？”

        他说着便伸手去拿谷寻手中的桶，却被后者轻巧地避开了。

        闻鸷愣了一下，一抬头，对上了少女笑眯眯的眼睛。

        “需要你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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