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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无归(十一)


  十一、
曦月用武力强行将周珩留住,另找工匠辟了这间密室出来,用作囚禁他之用,同时自己开发炼制出一种新的蛊——荧惑蛊,应该就是刚才差点将我催眠的绿色小虫,这种蛊无毒无害,其翅膀高速拍打之声是在人耳能辨别的频率之外的,听得久了就会对脑部神经进行干扰麻痹从而起到催眠作用,其通身的绿光有通感作用,只要一接触到人体,便可感知他心底深处经历的美好不能忘怀的事情,再次通过音频传达至大脑神经,让其梦之中一遍一遍复刻曾经的美好画面,一点点削弱宿主的现实意志,直至度崩瓦解彻底迷失在梦境中,相当霸道和危险。
一对互相有爱意的男女,明明可以好好在现实中谈恋爱,却因为各自的身份、立场、成见弄得个只能要在梦里相见的地步,于是就有了一个绿光笼罩的氛围里,一墙之隔分睡两人的诡异画面,因二人体内的相思蛊的共鸣,是以他们的梦境也产生的连接,都很开心没有负担地重温着之前大家互相不明身份时的种种融洽情境,而且雌雄双蛊也很给力地发挥了其助攻作用,二人在梦中不仅无限甜蜜,甚至梦境内容还得以延展,终究是共赴巫山,成其好事了。
正是梦里有多甜,现实就有多虐。
因曦月的体质早就能适应各种蛊虫的能力,是以每次不到四个时辰便自行醒转,周珩却每每不能自醒,需要她重入对方的梦中将之叫醒,长此以往周珩身体却不能承受,何况长期在梦中欢好而无节制,终究也是亏损在男方现实中的身体上。
讽刺的是男方一旦清醒过来,立马就恢复成与邪教势不两立的正人君子模样,曦月每每见他清醒后一副懊恼自责恨毒了自己的模样,问他梦中的情爱欢好是真是假,周珩总残忍报复性地反问她说“是否知道春梦一夜了无痕”,曦月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内涵到底是什么?她去问了很多人,很多接触过汉人男子甚至于汉人男子有过肌肤之亲的苗女,都没办法解释得通。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发表感慨:“可惜是没早遇到我,不然早就给你答疑解惑了。”
这句话其实根本没那么深奥到要谈内涵的地步,梦里发生的事儿本就做不得数,什么痕迹也留不下,忘掉便罢!还好这只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只可惜这曦月见不到,中原很多凉薄男子为了推脱责任哪怕是现实里跟某个女子有了亲密关系,也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春梦一夜了无痕”,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忘了吧!
其实周珩也不算渣,就是太过道貌岸然,门户之见更是根深蒂固,他对曦月本来也只是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对方又挺好看的情况下产生的一点点好感罢了,而男子往往就可以做到,只对有一点点好感的对方对几的好感的情况下,言行随性,潇洒自如,在对方眼中就会被无限放大,越发麻痹了自己真实的感受。
但是感觉身体被囚禁、精神被折辱的周珩对曦月的一点点好感和感恩救命之情终于还是在好像没有终结的囚禁生涯中荡然无存了,索性撕破脸皮,对着曦月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他已经铁了心,大不了就激怒得对方杀了自己,总好过这样似个男宠一般终日被对方亵玩,其实他只是不想再面对自己身为男子的劣根性,因为无论他怎样冷淡、侮辱、谩骂,一到了梦里就会又跟曦月纠缠到一起,甚至是越发放纵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越是这样,他一醒来的时候就越想是重重打了自己的脸,曦月没有讥笑她,跟没有拿话挤兑他,他所受到的教诲令他不耻这样的自己,与其挣扎难受,倒不如直接逼对方杀了自己更痛快。
曦月终于放手了,放对方离开,周珩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逃开了这个束缚了他三个月的月神宫,他也没有跟曦月道别,眼中尽是憎恶和逼视,当然更没有回头来再看过她一眼。
这让曦月彻底心凉了,但是她实在是已经爱这个人入骨,为解相思他一遍又一遍的画着他的画像,直到挂满整个宫室,最后她终于抵不过这终日的相思咬啮之苦,做出了一个决定,脱离拜月教恢复自由身,去中原找他,她仍幻想着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分离,对方可能会想起她的种种好,不会再这般怨恨她恼怒她,殊不知她对于周珩来讲不过就是“春梦一夜了无痕”。
信件到这里就止住了,没有再写是通过何种惨酷的方法脱离拜月教的,只说了一句“拼死一试,前途未知”,后面就是奉劝看到这封信人尤其是女子,万不可轻易付出感情,更说相思蛊实为一个错误的实验,对天下痴情女子女子太过不公,轻易以自身为试以至于万劫不复,所以临离去前将所有相思蛊倒入拜月教总教的化蛊池,其炼制方法也只一两人知道,这些人也都承诺会止于他们这一辈。又提到相思蛊只有辉夜圣泉可解,至于辉夜圣泉在哪里,怎么获取却没有告知。
但这里就有一个疑问了,既然相思蛊有物可解,为什么她身为巫蛊门中手段第一人,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有什么东西是拿不到的,为何不给自己把蛊解除了。
现下来不及想这么多,怎样使朱邪瑜能够脱离梦境才是当务之急,我想起信上说的在梦中把对方叫醒,那么首先得保证自己头脑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我突然想到我的背袋里尚且还留存在一些入梦香,上次潜入花想容闺房的时候,顺手牵羊把我知道的觉得挺有用的香都顺了些出来,果然能派上用场的。
为了防止我用入梦香期间再飞出来捣乱,我将那银盒子盖了个紧实,有用发簪将接口处的两个小圆孔别住,又将梳妆台上的一个空空的胭脂盒拿过来,把香粉倒进去一些,用火折子点着了,这才在朱邪瑜身旁躺下来,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朱邪瑜会做个什么样的梦?
进入到他梦中,我看到一个比武擂台,周围都是些江湖人士,擂台上正中坐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紫铜色的皮肤,浓眉俊目,不怒自威。
听说是圣听司在江湖中招募内员,一经录用便可得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凡上台应征人员一率得与相同年龄体格的内部人员进行比武,能平手或者打赢都算通过。
总觉得这个场景我是见过的。
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了,可能因为时间隔得太久。
我刚想在人群转动一下的时候,蓦地在不远处看到另一个自己,惊呆了:难道当时我也在现场?我竟是全然忘了呢!
那时的我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是流烟塔的一民等级最低赏金最少的女杀手,看那个我一脸轻松惬意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刚刚成功执行完一个任务,也拿到了赏金,正有些闲暇功夫四处转转,刚好这里可以看热闹,这才停下脚步。
征召已经进行到尾声,陆陆续续有些人已经通过了比试成为圣听司的待训人员,待那主持人要喊收场之时,突然有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翻上擂台说要挑战。
那主持人一看少年年纪又小皮肤比擦粉还白,一副容貌比姑娘家还秀气,就打趣他说他还是去戏班子里唱个花旦比较有前途,少年却十分硬气非要比不可,那圣听司的司丞倒是有几分欣赏他的倔强,随手只了个与这白面少年年龄、身材相若的手下,说你陪他玩玩吧!
对方也完全没有把白面少年放在眼里,一副不屑神情,漫不经心地对白面少年出了一拳,谁知一下就被他拿捏住,脚下一绊手中一推给他跌下台去,那少年连忙反悔,说刚才没有注意从新来过,主持人哪里肯依让他退回去了。
但是台下也有许多声音说这白面少年使诈,少年气不过说可以再派人来再打,有一个较为高壮的少年可能与之前的少年感情较好,十分不服气地冲上来要比武,司丞应允许他上前。
两个初出少年的缠斗,都没有经过专门的武功修炼,有哪有什么招式章法了,过了几招不知从哪里偷学来的招式后,就是你推我搡的肉搏战了,那高壮少年显然比白面少年的力气大,只一会儿工夫就也给白面少年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到台下去了。
这白面少年衰落之处刚好就是那个“我”站住的地方,那个“我”
也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将他背脊一托一抵,将他推回到台上之际,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你尽管挥拳打他便是,不用防御!”
那白面少年依言冲上去在与高壮少年打过,果然是只出拳不防御,高壮少年每每要还手时,那个“我”就将一颗很小的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弹过去,有时还嫌不够,用石子打那少年的身体,让他凑啥去给白面少年打。
白面少年人虽瘦弱,拳头却不轻,只一番拳头落下去,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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