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29章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春熙殿的琉璃砖瓦沐浴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之中，在灿烂的日光折射之下，美轮美奂。日光虽然还是有些刺眼，但好歹有些丝丝凉风，倒是没有感到十分闷热。

        更何况春熙殿的众人都在一片忙碌之中。

        申时刚过，春熙殿的掌事刘姑姑便带领着一众嬷嬷、宫女们鱼贯而入，宫女们排成两列，依次站好，手上皆都端着那珠玉妆奁、金银首饰，还有那嫁衣，红盖头等一应物什儿。若不是春熙殿主殿的寝宫足够大，非得叫填满了不可。

        秦岚昔刚被秋桐等人伺候着洗过了身子，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两个小宫女正细细地为秦岚昔擦着湿发，又一点一点绞开。

        镜中的女子艳丽逼人，肤如白雪，蛾眉轻扫，不施粉黛，便是人间绝色。

        只见她微笑抿唇，低头浅思，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刘姑姑不愿打破这番美好，可差事要紧。她温声提醒着，生怕吓着了昭训娘娘，道了一声，“娘娘，该上妆了”

        秦岚昔回过神，点了点头，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心里边十分仰赖这位刘姑姑。

        刘姑姑示意了一下，便有两位穿的庄重老成的嬷嬷上前。只见她们从边上的托盘中拿出一条长长的细线，在秦岚昔眼前比划着。秦岚昔知道这是要给她绞面，以前家族里的堂姐出嫁前，她去添过妆，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应该会疼些，那时堂姐疼的都快哭了出来。

        两个嬷嬷瞧了半天，也没动手。秦岚昔疑惑片刻，其中一个嬷嬷便禀道，“娘娘的脸蛋光滑，像剥了壳儿的鸡蛋一般，奴婢们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秦岚昔朝她俩一笑，“那便算了吧！”

        两个嬷嬷应了一声，又拿过一盒妆粉，那粉非常的细腻光滑，十分轻薄，饶是秦岚昔开了多年的脂粉铺子，也觉得这便是上乘的质地，民间不多见，这非得是世世代代不断改进，才可得，制作过程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必然十分大。

        她们小心翼翼地在秦岚昔的脸上铺上薄薄一层，又拿了螺子黛，为昭训娘娘轻轻描了描眉，又涂了涂唇脂，才算完。

        秦岚昔看着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觉得这宫中嬷嬷的手艺可真是好。遥想堂姐出嫁那次，脸上那厚厚的一层，还有那腥红的唇，看着都吓人。

        刘姑姑看见她们家主子左右照了照自己，似乎挺满意，便示意那两个嬷嬷退下，小声恭维道，“娘娘，这两个嬷嬷以前是伺候福康公主的，梳妆挽发手艺倒是宫中一绝，听说殿下前些日子特意去公主府上要了这两个人，说是以后就留在咱们春熙殿了，专门来服侍娘娘。”

        秦岚昔怔了怔，心里一片感动，但有些不好意思，抢了别人的婢女，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公主，顿时有些担忧问道，“那公主那边？”

        刘姑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让她放宽心，回道，“放心吧，娘娘，福康公主和殿下关系甚好，巴不得咱们殿下多找她要些人呢！”

        秦岚昔这才点了点头。这一路上秋桐也没少帮她打听这皇家的事，她自是知道这位当今陛下的小女儿——福康公主的。生母是已故张贵妃，除了嫡出的福寿公主外，属她的出身最尊贵了。

        上好了妆，又有几名宫女上前，看这架势是要为昭训娘娘更衣，待看到托盘之中这点缀着珠翠的大红色嫁衣，秦岚昔有些不解，“这？”

        这可是正红色，非正妻不可穿，她入宫做的是太子殿下的妃嫔，已经是很满足了，一时间竟觉得是不是刘姑姑是不是命人拿错了东西。秦岚昔连连推拒，她穿不得，这是僭越。

        刘姑姑自是知道秦岚昔的意思，可这是殿下交代下来的，“娘娘，这嫁衣之事奴婢可不敢擅专，可能是太子殿下念及娘娘。今日咱们春熙殿有喜，想来是特意挑选的，昨个儿就送来了。”

        秦岚昔还是感觉不安，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人家的女儿，一步登天，入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她小心翼翼，一步不敢行差踏错，生怕有人说出闲话来，让他为难。

        见此，刘姑姑宽慰道，“放心吧，娘娘，咱们东宫的事儿传不到外头去，您实在不必担忧。”

        尽管秦岚昔心中有些惊，又有些喜，还是被服侍着穿好了嫁衣。

        可能在秦岚昔心中她是太子殿下的妃妾，可又如何知道赵景琛已经在心中认定了她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只是需要给世人一个接受非世家女子也能做太子妃的过程。

        “娘娘，您瞧！”此刻秦岚昔一身凤冠霞披，只见她身着一袭蜀锦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点缀着鸳鸯石榴图案，再佩戴上那颗镶嵌着金玉的红宝石领扣，一时间竟不似凡间人。

        春熙殿候着的宫人们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就倾国倾城的昭训娘娘，在着大红色的点缀之下，显得更加妩媚妖冶，明媚娇艳。

        刘姑姑看到这般娇颜欲滴的秦昭训，只觉得世间中那所有的词汇都形容不出昭训娘娘的仪态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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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嘉和殿内。

        合宫上下无不春风满面、欢天喜地。而太子殿下也被伺候着穿上了婚服，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只见太子殿下身着一袭绣金丝蛟龙纹的大红色长袍，正站在一面西洋镜前，左看看、西瞧瞧，一身红衣，却愈发显得尊贵无比。

        “小德子，你瞧着这身衣服怎么样？”赵景琛自己心底有些紧张。

        候在一旁的刘德喜，看着这身象征着储君身份的婚服，自前几日从尚服局拿来的后，殿下试了又试，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殿下本就龙章凤姿，玉树临风，穿上这一身儿，更显得英武不凡了，奴才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子有殿下这般相貌，您和昭训娘娘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刘德喜的好话像不要钱似的的往外蹦。

        他眼看着殿下为了秦昭训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心里明镜儿似的。别管日后如何，如今这秦昭训可在上头宠着呢！

        赵景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免有些调笑道，“这内廷司可真有意思，东宫就一个昭训，他们竟还搞出了一个绿头牌，让孤翻着玩吗？”

        “殿下，礼不可废，日后若是进新人，再往上添就是了！您如今就当图一乐儿。”刘德喜恭敬地回着，也是知道这是皇宫中的规矩。

        天子或储君召幸妃嫔时，若是挑中了谁，就将其牌子翻过来留下。

        赵景琛以前没妃嫔时，自然不知道这些，如今可真是有些厌烦了，他丝毫体会不到像爹爹那样翻牌子的乐趣。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时刻留意着吉时的刘德喜又提醒着，“殿下，时辰快到了！轿撵已经准备妥当了！”

        赵景琛‘嗯’了一声，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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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熙殿的首领太监张明海正带着几个人在宫门口候着，一应众人无不翘首以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殿下来了！”

        远远望去，只见那十二人抬的轿撵之上，坐着一人，那人身着一身蛟龙纹路的红衣，面冠如玉，与生俱来透着尊贵。

        张明海不敢多瞧，连忙打发人进去禀告，好让他们家娘娘有个准备。

        待太子殿下一行人到宫门口，又是一番响动，张明海带领着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恭迎殿下”

        轿撵落稳，赵景琛走到门前，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往正殿走去。

        嘉和殿伺候太子的小太监连忙给春熙殿的宫人们发红封，一个个发下去，一片喜气洋洋。

        待赵景琛进来时，秦岚昔蒙着那绣鸳鸯石榴的红盖头，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刚刚秋桐进来悄悄地告诉了她，太子殿下来了，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那紧紧攥着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不安。

        看到太子殿下来了，刘姑姑马上让宫人们进来，她们准备的物什儿倒是十分繁杂。

        两个月未见，她得知了他的身份，以前她和李景相处倒是十分自在，可他如今是太子。秦岚昔轻轻咬着红唇，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教导嬷嬷教她的如何向太子殿下行礼。

        东宫的一个老嬷嬷说了一些吉祥话，便端起一个装着喜秤的托盘恭敬地递给了赵景琛，微笑道着，“请太子殿下揭盖头！”

        赵景琛接过那杆喜秤，移步到秦岚昔眼前，小心翼翼挑起，生怕不小心伤了秦岚昔。挑了两三次还未掀开，不知哪个小宫女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刘姑姑扫了一圈，瞪了她一眼。

        赵景琛又试了几次，才总算把昭训娘娘头上的那顶红盖头掀了开来。

        霎那间，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秦岚昔向上望去，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无话，满腔的思念都融化在秦岚昔的眼中。

        赵景琛面上微愣，只觉有种梦想成真的错觉，有微微晃了晃头，才觉得他真的娶了秦姑娘。

        赵景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生怕突然间冒出什么直男语录。他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谈恋爱，还是第一次娶妻，就像个生瓜蛋子，倒是不想留给秦岚昔不好的印象。

        殿内的所有宫女、嬷嬷都感叹了一下，昭训娘娘可真是人间绝色，就这副容颜往后可真不用愁了。过了今晚，尘埃落定，一切名分都是板上钉钉。日后就是进再多的新人，也不愁没了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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